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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君釋拎著瓦片的手一松,兩片琉璃瓦跌了下來,曹陌眼疾手快,接住了瓦片,緊張的詢問:“你記起來了?”
昨天晚上,他離開長公主府后,就馬不停蹄的去了將軍府。他避開監視的人從蘇老將軍那里得到了名單,仔細思索了半夜,他將目光定在了蘇君釋身上。
白日在太和殿內,左澤文再次提起求娶若伊之事,他趁機言語上誘導了左家父子,左澤文說了個心悅,左相倒是說了個喜歡,但言下有些含糊。不知是言語不清的原由,還是若伊不在當場,他從左家父子的表情上認定他們并沒有恢復記憶。
他跟據這些事,則在針對蘇君釋的辦法上稍稍做了些改動。
他帶著美酒去了軍營找蘇君釋喝鬧了一番,蘇君釋被他纏煩了,兩人動了手,他就趁機提出了打賭之事。他輸,日后不再來纏蘇君釋,他贏,則要蘇君釋幫他做件事。就這樣,他一步一步將蘇君釋引進了坑里,半夜時分帶到了這里來。
機會僅此一次,不成功就成仁!
一道白影竄了上來,直接落在了曹陌的肩頭上,也正好擋住了蘇君釋飛踢過來的腳。
知道團子是若伊的心頭寶,蘇君釋恨恨的收住了腿,狠瞪了曹陌兩眼,低聲道:“這事我不會謝你的。”
他失去的記憶回來了,但也不能抹平掉他們之前的那些爛帳。
曹陌不動,瞅著蘇君釋笑:“這府里府外的眼線可比螞蟻多,你記起來了,想必有許多話要問她的,時間緊急。”說罷,他跳下屋頂,熟門熟路的從窗戶翻進了若伊的屋子。
角落里,楚軒森驚愕的用目光詢問楚軒鑫,這就記起來了?
屋頂上的一切他們都看到了,月光下的蘇君釋瞬眼之間好像變了個人,由一個疏懶,什么也不在乎的酒鬼瞬間變成了一只暴怒的雄獅,而他們心底卻更加認定,后者才是蘇君釋的真實模樣。
他們沒多想,注意力就從蘇君釋恢復記憶,而轉到了曹陌翻窗進了若伊房間的事上。
他們二人都憋了一口氣,恨不得沖進去將曹陌拖出來痛打一頓。
男女有別,知道不知道!
就算你們以前是夫妻,那也是以前!
和離書他們可還收著呢!
蘇君釋陰沉著臉也跟著曹陌跳了下來,準備進去屋將曹陌給揪了出來,再好好的叮囑若伊一定要遠離遠離再遠離曹陌這個危險人物。
他的手剛碰到窗,就聽到若伊欣喜的聲音:“成了,第六個。”
蘇君釋的動作一僵。
在失去記憶的這十幾天里,他對一切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茫然無措,幾乎是以軍營為家,白天跟著兵士一樣將訓練,把自己累得爬不起來,晚上就是喝酒喝酒,把自己灌醉。只有這樣,他才會在夢中得到刻的安寧。
即使他這樣消沉,對萬事都不關心,還他還是蘇家這一代里最優秀的人,人人都認定他會是下一個掌舵者,一些有關于蘇家的消息被好事者傳到他的耳朵里,其中就有疑似長公主瞧上了趙書涵,以及上將軍府找岔,甚至強行接走蘇如瑛拘在府內等等。
看來,失憶之事并不簡單。
“真的,太好了,這樣算來,剩下的兩個人就好辦了。”曹陌也欣喜。
剩下的兩個人?
屋外三人的心情都緊張了,想進屋的也不進屋了,想走的也不走了,內情最重要,這筆帳先記著,遲早有一天與曹陌算這筆帳。
“快快,剛才跟你一塊的人呢,叫進來我瞧瞧是誰。”若伊催促著。
洗漱之后,她還沒上床躺下,就聞到了院子里四處飄蕩著微弱迷藥的味道。她確定梁姑姑她們沒有事后,也就沒管,甚至有些興奮的等著今天晚上的好戲上場。
曹陌和蘇君釋落到她屋頂上的時候,就被團子給發現了。曹陌是故意的借團子給若伊提個醒的,而蘇君釋真沒有想到,在這院子里除了眼線,還有那么只貓。
不過,若伊也僅是知道曹陌帶了人來,卻不知道帶來的人是誰。她安心的呆在屋內什么也沒有做,直到她在聽到蘇君釋說出那句話,以及腦海里突然冒出來的提示聲,她才按捺不住好奇,迫切的想要知道第六個人是誰,才把團子派出來找人。
蘇君釋學著曹陌的樣子,也翻窗而入,“是我。”
屋內只有墻角的梅花盞上還有留有一根微弱的燭光,這些光線足夠將屋內的一切看清楚了。
蘇君釋進屋后,直接鎖定了若伊,他瞧見若伊胖乎乎的小臉上都沒了多少肉,又想起這些日子傳到他耳中的流言,就心疼不已。
他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該死,若伊那么傷心,他卻不在旁邊保護她,安慰她,而是將她給忘了。
不管他是因為什么原因忘了的,但忘了就是忘了,是他的錯。
“哥。”若伊聞聲轉過頭瞧見蘇君釋,笑嘻嘻打招呼。
果然不冤家不聚頭啊,曹陌竟然第一個就拿小哥開刀,怪不得小哥的臉黑得如鍋底子了。
“哎!”蘇君釋的鼻子酸了,快步走到床前,黑臉瞬間轉變成了親切無比的冬日暖陽,充滿了溫暖,“小妹,是哥不好,沒有好好的保護住你。乖,把一切都告訴哥,哥替你報仇去。”
“這些事說起來有些話長……”曹陌咳嗽了兩聲,正準備說。
蘇君釋轉過臉去,又是黑鍋底子:“閉嘴,我又沒問你!”
“哥。”若伊扯了一把他的衣袖,蘇君釋轉過來又是冬日暖陽:“我在呢。”
墻角的青柚眼睛都看直了,大爺這變臉功夫是打哪學來的,一瞬迅變,轉換毫無牽強。
曹陌摸了摸鼻子,起身將床邊的椅子讓給蘇君釋,自己坐在床沿上,低聲道:“眼下先助若伊解咒,剩下的事以后再說。”
要是有機會報復一下那個黑衣女,他也是愿意奉獻一把腦力體力的。
楚軒森兩人悄悄的貓身閃到了最近的窗戶下,將耳朵貼在窗欞上偷聽。剛在床腳挑了個好位置爬下來的團子,猛的一下子抬起了頭,疑惑的望向窗外。
曹陌和蘇君釋同時做出發應,曹陌一把將若伊抱在懷中,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蘇君釋則擋在他們之前,一邊警惕著團子所望的那個窗戶。
團子聞到了味道,感覺了一下,身子又懶洋洋的爬了下來。
曹陌和蘇君釋交換了個眼神,窗外是熟人?
要不要去看一下?
曹陌想了下,沖著蘇君釋輕輕搖頭。
不讓團子有警惕的人不多,屈指就能數得出來。這樣躲躲藏藏,要么就是知情者發現他們在,不好意思進來,要么就是還沒恢復記憶。不管是哪種,對若伊都沒有危險。
想到今天長公主府里的異常安靜,他隱隱有數來人是誰了。
他沖著蘇君釋比了個手勢,故意道:“此處不能久留,巫咒之事我等會離府后,再向你解釋。你有什么話與她盡快說,事情解決之后,有的是相聚的時間。”
蘇君釋性子火暴梗直,但不是傻子,曹陌一提示,他也就明白了大致的情況,坐回到了椅子上,接著話茬往下說:“好,我暫縣且信你一次。”
“小妹,你……”蘇君釋對上若伊,可沒有對曹陌的霸氣,滿腔的心疼與自責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干脆起身:“你好好照顧自己。”說罷就要走。
若伊急忙拉住蘇君釋:“哥,你別怪自己,有得必有失,我能平安無事的回來與你們團聚,已經是最好的了。”
“嗯。”蘇君釋伸手摸了摸若伊的頭,鼻子再一次酸了。
曹陌怎么看都覺著蘇君釋那只手礙眼,他不露聲色的輕扯了若伊一下,得到她的注意力后,才道:“白天的時候我想誤導左澤文和左相,也許是必須說的是‘喜歡’兩字,也許是必須當著你的面,他們兩人都流露了那個意思,但都沒有恢復記憶。目標只怕還只能定在趙大公子和榮王身上。”
一個書呆,一個偏執,比百練成精的雙面虎好對付。
“什么,他們都沒有記起來?”蘇君釋驚愕,兄弟中他算是最笨的一個了,可上次是他最先找到了小妹,這次又搶了個頭籌。
他驚訝過度,話也不過腦子了,脫口而出:“那除他們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目標,如果有,能不能先試試別的人?他們要是沒恢復記憶,是不是以后也不會恢復?”
如果三個哥哥們都忘了小妹,那小妹是不是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做死的他完全忘了窗外還蹲著人偷聽。
曹陌見他自已做死,也不提醒他,強忍住笑,一張俊臉憋得有些難受。
窗外,楚軒森和楚軒鑫差點跳起來沖進去把蘇君釋給掐死掐死!
他們也完全忽略了,對他們的稱呼有些不妥。
一個將軍,如何能管王爺叫哥?而且還是二哥!
“你這臉色是什么意思?”蘇君釋腳腿就踹了曹陌一腳。
曹陌憋下笑意,白了蘇君釋一眼:“少做白日夢了,八個目標完成,所有人都會恢復記憶的。反之,若伊就會出事。”
想到若伊會出事,蘇君釋馬上搖頭:“那可不能出事,那就他們吧,要怎樣解咒,你有什么辦法,快說。”
曹陌苦笑:“解咒的方法是他們當著若伊的面,親口說一句‘喜歡’。”
“這還不簡單,若伊現在說什么都是他們的親妹子,對親妹子說句喜歡有什么大不了的。”蘇君釋道,就他,還不是被曹陌騙著半夜跑長公主府上,揭了琉璃瓦說喜歡了句喜歡。
哎,以后一定不能再與人打賭了,尤其是曹陌這小人。
曹陌道:“他們不像你頭腦簡單,他們腦回路多,一件簡單的事都能想出十八個陰謀來,何況若伊露了這么多的馬腳,又讓他們知道了一些內情,他們不腦補出更多的陰謀來才怪。”
蘇君釋這下沒惱,只是又氣又好笑,氣自己被曹陌略使小計就給騙來了,笑三個哥哥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對了。”若伊想起白天她向楚軒鑫攤牌之事,輕輕拉扯了曹陌的衣角,道:“二哥發現自己體內的巫力了,我也就勢與二哥攤了牌,他說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曹陌眼睛一亮,“對了,你有沒有試過與他們之間的精神聯系,他們是你的巫師,你完全可以控制他們。”
若伊搖頭:“在他們沒有記起我之前,聯系是被中斷了的。”
“沒事。”曹陌安慰:“他們發現疑點越多,越會追尋真相的。我們耐心一些。”他嘴里這么說著,卻沖著若伊和蘇君釋擠眼。
兩人都明白,他心里只怕是另有計較,這話就是說給窗下的人聽的。
窗外,楚軒森輕拍了一下楚軒鑫的肩,然后指了指墻外。
楚軒鑫沉默的跟著他悄悄退到墻根,翻墻而出。
他們默默的立在水榭邊,望著秋月下的殘荷。
留得殘荷聽雨聲,多詞情話意啊。
只怕留得殘荷好養藕,才是若伊的目的。
楚軒鑫忍不住笑了出來,隨著這笑聲,他的心竟然也安穩了。
“你認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楚軒森開口了。
他也憋屈得慌,剛才那一句句的,他聽得真切,驚愕的是,他竟然一句句都信了。
看到曹陌爬窗,他會憤怒。
聽到蘇君釋說,不要讓他記起來,他是好氣又好笑。
聽到解咒失敗,若伊會出事,他竟然有一種沖進去直接說出“喜歡她”來替她解咒的沖動。
“真的!”楚軒鑫道:“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最近的一切已經超出我們的理解范圍了,與其什么都不知道,到時候去后悔,還不如自己冒險一把。”
說他是個瘋子也好,執著也罷,他還是決定跟著心意走。
“好,你去吧。”楚軒森再也沒有勸阻的意思。
楚軒鑫聞言驚訝地看著楚軒森,雖然他來之前與大哥攤了牌,大哥也同意了,但他聽得出來大哥話中的勉強。大哥晚上安排這么多,那明顯是還想給他自己一個反悔的機會的。而現在,大哥說出這番話更像是認命了。
“快走,不要讓我改主意。”楚軒森催促著。
楚軒鑫再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再往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