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
“師兄不急的話,留下聊聊?”
這還是第一次有年輕女性,開門見山的對季藺言提出“聊天”的要求。
對,是要求,而不是請求。
聽聽,“留下聊聊?”這用語多么隨意。
她的語氣讓他明白,她完全將他擺在對等的位置上,留與不留,全看他心意。她并沒有抱太多的期望或者是失望。
這要求很直接,也很直白。
新奇得堪比她第一次把他告到了市政廳。
季藺言印象中,跟他有過親密關系的女性,要么就是辦完事后,小心翼翼的目送他離開;要么就是用眼神挽留他多待片刻。
當然,季藺言最不喜的,是他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妻,無數次借用他母親的名義,話里話外的暗示他,她時刻為他做好了準備,想要為他繁衍后代。
蘇芩截然不同其他女人的干脆利落,使得季藺言已經快到嘴邊的“沒空”兩個字,變成了同樣干脆的答復。
“五分鐘。”
蘇芩翻了個白眼,將他這種軍事管制一樣的口令,自動過濾了。
“大宗師加西亞霍特,真的是聯邦精神力第一人?”
他用看蠢貨一樣的眼神俯視她,仿佛是在懷疑剛剛許諾她的五分鐘,到底值不值。
“好吧,”她攤一攤手,自問自答。“就像聯邦最高的山峰從來不是旅游雜志上介紹的烏拉愛爾山,而是藏在混亂星域軍事管制區里的加百利山。”
“比喻不錯。”男人嘴角牽起一抹好看的笑意。
她的見解很有趣,人也很聰明。
加西亞霍特正是放在人前,聯邦愿意讓公眾看見的。至于秘學,就像被嚴格保密的加百利,普通民眾不需要知道。
這個問題之后,蘇芩一時找不到話說,氣氛便有些冷場。
兩人無聲對望了片刻,他顯然在等待她留他的真正用意。
季藺言的感官非常精準。
接下來蘇芩果然開口。
“今天多謝師兄。”
老實說,蘇芩有些后悔。想跟他道謝,干嘛拐彎抹角呢?前面那個問題的鋪墊,簡直失敗透頂。他不是善談之人,而她對他顯然缺乏了解。
在那晚她那樣指責過他以后,他沒有真的拒她于千里之外,而是愿意指點她。光憑這一點,他當得起她這一聲感謝。
蘇芩甚至開始反省,她是不是真的太小肚雞腸,對這個男人的認知過于片面。哪知他接下來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剛剛升起的,對他的那點兒不好意思。
“不必。教你只是因為你有用。就你這點程度,淺顯到根本無需用腦。”
蘇芩:“……”
同樣的語境下,蘇芩確信,前世她在大學給人當家教的時候,每次學生家長感謝她,她都是這樣回復的:
“哪里,您的兒子很聰明。并不像您說的一樣淘氣,教學很輕松,也很愉快。”
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應對不是嗎?
蘇芩很仔細的端詳了他的臉色,發現這人還真不是故意拿喬。那么唯一的解釋只剩下——季藺言式的傲慢,真的無處不在!
好吧,她覺得自己已經漸漸開始適應了。
“師兄當初是怎么鍛煉體能的呢?有特別的技巧嗎?”最后一個問題,蘇芩決定速戰速決,請教點實際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人聊天,聊出了備戰的節奏。
“軍人的天職,就是上場殺敵。你覺得除此之外,還需要什么特別的技巧?”
似乎覺得她的問題非常好笑,他連眼睛里也染上絲薄薄的笑意,拿話反問她。
蘇芩反省,是她腦子打結了才會請教他這么缺乏深度的問題。
老師真的覺得以季師兄的“高度”,適合指點她這么基礎的師妹嗎?
“師兄,五分鐘到了。”她現在看他就跟看加百利山一樣。她不想總站在一座山面前把自己脖子給仰斷了。
“嗯。”男人似乎非常滿意她的主動守時,于是對她發出了自認為是關照的信號:
“朱寰的話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男人目光特意在她略顯平坦的胸部逗留了片刻,然后,不帶一絲輕佻意味的做出了總結:
“女性胸部過于豐滿會對特定的體能項目造成障礙。調查顯示,豐滿的女性遭遇性/騷擾的概率會比一般女性至少高三倍。在軍校,你這樣的,就很好。”
她這樣的就很好!就很好……就很好……
到底哪里好!?
季藺言離開后,這句話都一直回蕩在蘇芩腦海中,讓她僵直站在原地,平靜了很久。
在他之前,從來沒遇到過這么讓她無語的男人。
她居然不知道他聽力原來這么——了不得!
蘇芩發誓,她的胸,絕對不需要他任何專業角度的分析跟看好!
被一個男人用這么深沉的表情欣賞胸部,并且像剝光了一樣接受他誠實的品評,蘇芩氣惱,這要是換在《圣武》,她能立馬拔劍跟他干起來!
不,不僅如此,還有,往后也別指望她像邀請老軍官一樣,邀請他聊天喝下午茶!
于是這天晚上,蘇芩向蘇寓做了新一輪的匯報。
她告訴他,因為她的老師閉關,她不得不轉而向祝師提出申請,希望能夠以旁聽生的身份,有選擇的,參與一些精英班的課程。
那位黃副校長的慷慨,蘇芩覺得不應該被辜負。
既然季藺言提出了體能的重要性,蘇芩覺得,除此之外,她還有很多方面需要提高。譬如她的眼界和對整個貴族階層的認知。
往后她要跟哪些人打交道,總要做到有備無患。
能夠滿足她的種種需求,還有什么地方比精英班更合適的呢?
那個惹人生氣的男人有句話說得很中肯,她不應該讓歸藏成為束縛她的枷鎖,閉門造車決不可取。
好在對于蘇芩這種身份的學員,程序上雖然麻煩。但有祝師出面,校長馮治安當即同意,主腦那邊很快給她安排了合法的學員編號,并傳給了她整個學年的課程表。
“你申請宿舍了嗎?”
大學生都是住校,蘇芩當然也不例外。
“我和武侯師兄商量過了。學校的宿舍還是有必要的。要是課程太早或太晚,來回后山不是很方便。而且申請了宿舍,若是遇上上下午都有課的情況,中途還能回去睡會兒午覺。”
蘇寓聽她說得頭頭是道,蘇芩精神力上的修煉,蘇寓是門外漢,她說受了那位季師兄指點,體能不能落下,要跟精英班的學員一起訓練,蘇寓當然不會反對。
倒是聽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蘇寓覺得他這妹妹比他剛進大學的時候,能干多了,似乎沒什么好讓他操心的?
“聽你這么說,似乎受了你那兩位師兄很多照顧。要不找個時間,由哥哥出面,請他們二位吃頓飯,聊表謝意?”
“不用!”
蘇芩過激的反應,引起了蘇寓的注意。
……好吧,她是實在不敢恭維季藺言驚天動地的社交技巧。
萬一他又以那種當然的口氣,說出類似于“看在你妹妹還有點用處的份上,根本不用動腦子就可以輕輕松松指點她”,又或者是“她這樣的身材,很適合讀軍校”諸如此類的話,蘇芩覺得,最好一輩子都別讓她的家人跟季藺言碰面。
尤其是她媽,周女士對內獨裁,對外護短在他們曾經生活過的社區可是出了名的!
“我的意思是,兩位師兄貴人事忙,不一定抽得出時間。”她對不住武侯師兄,作為起碼的社交禮儀,蘇芩決定以后單獨介紹武侯殤給她的家人認識。
蘇芩的誤導果然起了作用。蘇寓自動理解為這是少女的自尊心在作怪。想想也是,蘇芩雖然今非昔比,沒人將她當做普通小貴族之家出來的姑娘看待,這時候宴客,特別要宴請的兩位身份還特殊,難免引起小人生事。
“是我欠考量了。”蘇寓笑笑,心里卻暗忖,要是蘇家果真如他想象的并不尋常,現在看來,至少對蘇芩并不是件壞事。
小丫頭長大了,換了新環境,心思也敏感了。
對于蘇芩的懂事,蘇寓有些心疼她。要是蘇芩知道蘇寓的想法,一定會哭笑不得。
兄妹倆又約好第二天蘇芩收拾宿舍,蘇寓正好過來看看她。對于復試以后兄妹倆第一次見面,蘇芩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