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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謝青梓便是有些意動,隨后又遲疑起來。
以往她是最愛和謝青桐以及三房的謝青檀一起做胭脂水粉這些玩。畢竟外頭買的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料,所以不如自己做的放心。而且做點這些也是有趣好玩的。
換做以往,她自是不會猶豫遲疑,可是現在……
謝青桐看出謝青梓的遲疑,卻是越發主動的拉了謝青梓:“走罷。等到再過幾日石榴花都落光了,那可沒辦法再弄了。”謝青梓這般郁郁寡歡,她便是想讓謝青梓好好發散發散。
只是若是謝青桐早知道出來會遇到阮蕊,那么她卻也是絕對不會拉上謝青梓的。
阮蕊和大房的庶女謝青桃也在摘石榴花。
謝青桃今年不過十歲,生母是姨娘許氏。許氏深得大老爺謝昀的寵愛,本來謝青桃應該養在大太太陳氏那兒的,可是卻也不知許氏怎么說的,最后大老爺謝昀便是同意讓許氏親自養著謝青桃。
大太太陳氏對許氏不喜歡,對謝青桃自然也是面子情。而謝青梓也就不大和謝青桃親近。
卻不知阮蕊和謝青桃怎的在一處,還看起來挺親密。
兩撥人馬碰上,謝青梓先是生出了逃避的心思,隨后卻是又忽然怔愣:就算……難道自己就該躲著阮蕊不成?自己又何曾做錯過什么呢?若是避開,倒是顯得自己更加心虛了。
這般一想,謝青梓便是又挺直了背脊,含笑招呼了一聲:“四妹妹,阮姑娘。”
阮蕊眼眸微微一瞇,然后拉著謝青桃也是走了過來。事實上,她本來也是打算走過來的——既是碰見了,她這個正主兒還要怕一個冒牌貨不成?
阮蕊落落大方的一笑,然后跟謝青桐打招呼:“二妹妹也是來撿花瓣兒的?正巧我們這里已經有了一簍,不如分給你一半?也省得你再勞累了。”說完了這話,卻是又才看向了謝青梓,仿佛才看見一般:“看來你的病是沒什么大礙了。”
阮蕊語氣里的輕慢和蔑視再明顯不過。
謝青桐登時臉上就黑了一大半,氣惱道:“阮姑娘也忒沒禮貌了些。再則,我們卻是不敢要阮姑娘的東西。畢竟咱們才是做主子的,客人的東西怎么能要?”
謝青桐也是氣不過,便是才會這般一口一個主子客人的讓阮蕊不痛快。
這下阮蕊的臉色也是黑了。
謝青桃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隨后笑嘻嘻的出聲安撫道:“二姐姐和蕊姐姐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呢?”卻也是沒看謝青梓。
謝青梓微微有些難堪,咬了咬唇瓣兒,卻也不大好開口——她是不清楚,謝青桃這樣說話的意思,是不是大太太的意思。若是大太太的意思,她開口的話就顯得可笑了。
謝青桐聽著這話卻是柳眉倒豎,登時就瞪了謝青桃一眼:“四妹妹如今規矩越發差了。見了大姐也不知道問好了。回頭我得跟祖母好好說說才是。”
提起了老夫人,登時謝青桃就不敢再說話了,中規中矩的看著謝青梓叫了一聲:“大姐。”
謝青梓便是明白過來——這肯定不是大太太的意思。當下似笑非笑的看看了一眼阮蕊:“阮姑娘和四妹妹倒是要好。”
阮蕊被謝青梓這樣一看,手指緊了緊,眼神也是略有些陰鷙起來。她自然明白謝青梓的意思。謝青梓這是在說,她和庶女走得近,可見也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罷了。
阮蕊忍下了心頭的情緒,微微一笑:“大太太怕我無聊,便是特地叫了四妹妹過來陪我罷了。”
阮蕊的語氣是漫不經心的,謝青桃聽得分明,嘴角微微一撇登時也有點不痛快了。
謝青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拉了謝青梓一把:“大姐姐咱們走罷。不然回頭花瓣兒就都沒了。”
謝青梓便是和謝青桐走了。
阮蕊沒想到謝青桐這般不給自己臉面,臉色越發難看。只是她卻是死死的盯著謝青梓的后背,灼灼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將謝青梓燒出兩個洞來。
謝青桃笑瞇瞇的道:“蕊姐姐也覺得大姐和二姐要好嗎?她們年歲相近,素來就要好,祖母也最疼她們兩個。兩人干什么都一塊兒,裙子都能換著穿。”
謝青桃說的這話,不亞于是在火上澆油。
畢竟在阮蕊看來,這些卻都是該是她的才是。是謝青梓霸占了她的一切……
經過了這么一個事兒,謝青梓和謝青桐的興致都不太高。匆匆收斂了一些花瓣兒便是就都各自回去了。只約了明日再一起淘顏色熬胭脂。
謝青梓晚上卻是被叫去了主院用晚飯。
原本得了傳喚的謝青梓還有些高興,不過隨后見了阮蕊也在,興致便是不大高了。規矩的行了禮問了安之后,謝青梓便是在大太太右手邊坐下了。
大太太左手邊坐著的卻是阮蕊。于是謝青梓一抬頭,便是能看見阮蕊。有時候四目相對,她便是能清晰的感覺到阮蕊眼底的惡意。
大太太笑著問起了下午的事兒:“聽說下午你們在花園里碰上了?都是去撿花瓣兒做胭脂的?也就是你們小姑娘還有這樣的心思,當初我做姑娘的時候,也喜歡這些。不過如今卻是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了。”
大太太提起這個事兒,謝青梓的心里便是微微沉了一分。當即卻仍是淺淺一笑:“等做好了先給母親看看。母親最是眼光犀利,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優劣來。”
“好。”大太太也是笑,目光卻是往阮蕊那兒一看:“說起來,青桃那孩子到底毛躁了些,陪著阿蕊我也是不放心。既是你已經好了,那就每日你多帶著阿蕊玩耍罷。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也沒那么大的隔閡。更能玩到一處。再說了,都是一家人,更是要多培養培養感情才是。”
一聽這話,謝青梓便是手指都是一緊。什么叫做“都是一家人”?
阮蕊恰逢時機微微一笑:“勞煩大姑娘了。”
大太太慈愛的看了一眼阮蕊,語氣溫柔:“叫什么大姑娘?你也只管叫她一聲姐姐就是。一家人,不必那般生疏。”
謝青梓看著大太太,張了張口卻是到底什么也沒說。只是心底一派頹然:既是叫阮蕊叫她姐姐了,那么大太太心里應是認定了這個女兒了。那么……
謝青梓一時之間只覺得坐如針氈,怎么坐都是有點兒不太自在。
阮蕊卻是從善如流,目光微微一閃便是喚了一聲:“姐姐。”
這一聲姐姐,卻是叫得謝青梓幾乎是渾身一個哆嗦。然后她便是有些驚恐的看著阮蕊,好半晌也沒敢應聲。
阮蕊看著謝青梓這般模樣,便是笑道:“怎么姐姐卻是不應,莫非是瞧不上我這個妹妹?覺得我是鄉下來的,便是——”
阮蕊越說越不像話,謝青梓便是忙開了口:“這怎么會?阮妹妹千萬別這樣說。”
阮蕊再說下去,心里不痛快不高興的,就該是大太太了。饒是如此,大太太也是有些不痛快了:“阿蕊以后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什么鄉下不鄉下的。叫人聽著不好。你也不必貶低自己,你自有你的好處。”
大太太如此維護阮蕊,自是叫謝青梓心驚。不過仔細想了想,又覺得是理所當然——大太太從來都是護短的。既如今她認定了阮蕊的身份,那么自然也是維護阮蕊的。
這樣一想,謝青梓登時又失落又有點兒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嫉妒和恐慌。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一盒老夫人送回來的櫻桃餡餅。又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對了,祖母什么時候回來?臨走的時候,祖母還說給我帶櫻桃餡餅回來——”
大太太夾菜的動作為微微一頓,而后神色頗為自然道:“你祖母想再多住些時日,卻也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至于餡餅……你若想吃,再打發人去買就是了。之前你祖母差人送回來了一盒。我想著阿蕊沒嘗過,便是給她了。”
大太太說完這話,便是一直看著謝青梓,仿佛是看穿了謝青梓的心思。有仿佛是在等著謝青梓露出不滿的神色來。
謝青梓微微露出了然來,最終勉強一笑:“還是母親想得周到。我說起來,也是想著阮妹妹沒嘗過,想著等祖母帶回來了給她嘗嘗。”這話越是往下說,她便越是覺得苦澀。一路就這么苦進了她的心底。
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阮蕊微微一笑,仿佛是火上澆油,傷上撒鹽一般道:“那餡餅倒是的確好吃,以往我并不曾吃過那樣的味道。讓人吃了一回就再難忘記了。”
謝青梓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可是心里明明已經又苦又疼了,她偏生還是只能強撐著淺笑,“下次再得了,我再給阮妹妹吃。不過滿京城也就只有幾位師傅做得出來,輕易不能得……”
阮蕊笑容更加明艷:“卻原來是如此,怪不得如此好吃。還這般珍貴,卻是我飽了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