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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盆子又被拿了幾盆上來，擱在殿內的四方，外面雖熱，可這里面卻是涼快的很。
一群吃了加料干餅子的妃嬪好不容易等水涼了些，便迫不及待端起茶盞，才喝了幾口，剛覺這嗓子眼舒服了些，卻又聽到那太子妃說道：“這節儉是好事。這幾年國力上升，日子好過不少，但這楊小婕妤說得對，做人哪人忘本？”
一聽這話，那幾個嬪妃便覺不妙。
這會兒算是發現了。
她們這位太子妃說話就從來沒廢話的。只要開了口，那背后就一定有強烈的動機，讓她們防不勝防。
“恩……”
只見上頭那女子手指在案幾輕敲幾下后，又長長嘆息了一聲，眼神里帶著點追憶道：“想當年本宮第一次面見天子與皇后時，那時皇后的裙擺連鞋面都遮不住。偌大的國家倒也不是缺了那幾寸步，還是母親舍不得啊……”
楊曉然說著便擦了擦眼角，“還記當年母親帶頭為表率，宮中各人都有點心可食，可她卻不食。后諸娘娘受皇后德行感召，故而也免了全部點心。皇后因一月能省下兩千余貫內廷花銷而高興……今日楊小婕妤雖有錯在先，可這提倡節儉卻是好的，讓我等可以追思文德皇后的德行。本宮看如此甚好，從今個兒起，東宮上下，每餐不得超過兩個菜式，外加一湯，便讓我等來個憶苦思甜吧。”
所有人傻眼。
兩菜一湯！
這，這！
就是最低等的嬪妃都不至于吃這么差啊！
楊曉然看向諸人，繼續道：“本宮還在茹素，兩蔬菜一個湯足以；至于其他各宮，一葷一素一湯，菜價不可過五十文一頓，諸位看可好啊？！”
什么？！
這不等于想在葷菜上做點手腳都不行了？只能來點肉絲啥得了……
見眾人不回應，楊曉然的臉立刻板了下來，冷哼道：“怎么？之前本宮雖禁足，可卻也聽說了，這宮中不少人可是對楊小婕妤的提議追捧得很。現在本宮提出憶苦思甜追憶文德皇后卻是無人響應。難道文德皇后的恩惠你們都忘了嘛？！”
說到這里已是怒容滿面，好似很心痛一般，捂著自己的胸口，道：“虧母親在世時對你們寬厚有佳，雖提倡節儉，可卻是沒有苛待你們，寧可自己不吃點心也得省出來給你們吃，做人可不能沒良心啊！”
韋貴妃嘴角抽了下。
很想說：太子妃你好像演過頭了……
不過眼下可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都是聰明人，腦子稍稍一轉，便知太子妃想要做什么了。
呵呵！
不是要節儉么？
這后宮提倡節儉的第一人是已故皇后，而不是那個狐貍精。東施效顰，當真是可笑。這會兒太子妃順著她的意思來個憶苦思甜，保管讓陛下又在思念起皇后的好來。等會任憑那狐媚子怎么哭訴，太子妃就用這一招便可化解天子怒氣。更別提，這女人本來就僭越了。
更妙的是，如此一來，原本討厭楊氏的人就更厭惡她了。近日在內廷折騰的人可是她，而不是太子妃。提倡節儉的人也是她，若是她又想以此挑事，那可就是打自己臉了。而那些附和她的人也會因此生埋怨，這一招當真是玩得妙極了。
玩了一輩子心眼的韋氏這會兒忽然發覺這太子妃不是不會玩陰耍權謀，而是人家根本就不屑。到底是世外高人弟子，心性中帶著高人的瀟灑不羈與灑脫。可灑脫歸灑脫，人家到底不是笨蛋，這楊氏這般欺辱她，現在遭受什么報復也別怨人。
畢竟人家開始可沒去惹你。
想到這里，韋氏忙起身，福身道：“太子妃娘娘所言甚是。貞觀二年甚是艱難，別人怕是不記得了，但是我們這些老人還是記得皇后的好得。這樣吧，賤妾也愿為皇后娘娘茹素三月，這湯也省了，一人吃飯，有兩綠菜也夠了。”
說著便微微側頭，沖著楊大婕妤與楊嬪使了個眼色。
這幾人現在一心想著要打壓楊氏出氣，自然不會計較這口腹之欲。再不行動，若讓那楊氏再升，她們可就危險了。
立刻起身，雙手交疊放在腰間的部位，半蹲下，道：“賤妾也愿茹素三月替皇后姐姐祈福！”
武媚起身，福身說道：“賤妾雖入宮晚，可卻時常聽聞皇后賢德。賤妾也愿茹素三月替文德皇后祈福。”
這些在天子跟前還算得.寵.的都表態了，其他嬪妃還能說什么？跟隨韋貴妃，討厭楊氏的嬪妃也明白過來了，紛紛起身，表示愿意茹素，連肉都不食了。
而那些附庸于楊氏的一看大勢已去，心里不甘愿又如何？只得起身表示愿意接受太子妃的提議。
楊曉然起身，上前一一攙扶，眼角還掛著淚花，一臉感動地沖韋貴妃道：“貴妃娘娘當為宮中表率。不枉母親當年維護你的恩情。”
頓了頓又道：“秋菊，去把本宮新制的那些小玩意拿來。”
“是，太子妃。”
楊曉然扶起韋貴妃，一臉的欣賞，笑著道：“貴妃娘娘也是我的長輩，有娘娘幫襯，我這心里也安定許多了。近日做了些好東西，雖不值錢可勝在精巧，這便贈予貴妃娘娘……”
“太子妃客氣了。誠如太子妃所言，這大唐內廷可是姐姐守護了一輩子的地方，豈容心懷不軌之人玷污？”
那幾個嬪妃聽了這話，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搭配的十分默契。這熱的天讓人在外頭跪著還不夠，讓她們吃了難吃的餅子還不夠，這會兒憶苦思甜著，還不忘與韋氏一唱一和的擠兌她們。
這個太子妃當真是小心眼！
再想想，又有些惱怒那楊氏。早就勸她不要去招惹太子妃，不聽！這下可好！吃到苦頭了吧？
秋菊端著一個托盤上來了。楊曉然揭開紅布，拿出一個十分精致的東西來。
看著有些像手持的鏡子。
背面的花紋很是美麗，看著有些像瓷，可看著又不像，色彩豐富而華麗，美到不像話。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東西給吸引了。
楊曉然把鏡子遞給韋貴妃，笑著道：“貴妃娘娘請看。”
女人都是愛美麗事物的。韋氏一見這東西立刻被迷了眼，道了聲謝后，便拿了過來。
這到底是什么？有些像瓷，可又像銅器，這色彩怎能這好看？這上面附著的花紋美得簡直不像人間之物。圖案華美且復雜，有種異域風格。讓人看一眼便沉迷在了其中。
再翻過身來，這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忍不住驚呼道：“這，這鏡子光可照人，纖毫畢現，這，這到底是什么做得？這不是銅鏡！”
她這一喊，所有人都生出了好奇。
楊婕妤忍不住湊過去看，這一看也驚呼了起來，“天啊！這，這是何等寶物？！怎如此清晰？！”
楊曉然抿嘴笑道：“此乃玻璃鏡，制作不易，折損甚大；而這鏡子的框子也用了一種新技術，名為景泰藍。琺瑯想來諸位娘娘應也聽過。自前朝起，便有西域之人前來貿易一種搪瓷嵌，傳說此工藝就是源于那大秦也就是我們嘴里常說的拂菻國。故而琺瑯又稱拂菻嵌。”
頓了頓又繼續道：“這景泰藍便是我從那拂菻鑲嵌的工藝上得來的靈感。用紫銅為胎，將各色琺瑯附在胎壁上。經過掐絲，雕，嵌，繪等多道工藝，反復燒結，再磨光鍍金，便得來了這華麗的色彩。”
韋貴妃已驚喜的不知說什么好了。
別的不說，就這鏡面已是稀世之寶，看了看盤子里就她手里這一面。再聽太子妃這么一說，更覺這東西珍貴。再看這鏡框，這也是珍稀得不行的寶物。
嘖嘖！
這個太子妃，難不成真是天上仙人下凡？這等不似人間之物都能做得出來，也難怪陛下.寵.愛呢！
想到這里，心頭發熱。
就一面鏡子，給了自己了，怎么看都是重視自己的節奏。想想這人未來的身份，便覺自己以后一定要和她打好關系。沒準以后自己也能去兒子封地上享享清福呢！
楊曉然嘴角微翹，把韋貴妃歡喜的表情看在眼里。這個女人是個沒什么野心的，但就有一點不大好……
很喜歡錢！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很貪婪的人。以前老說酸話，無非也就是想從自己這里給她兒子弄點錢，去了封地日子可以好過些。現在滿足了她這些條件，還是很好說話的。
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沒所求！
以她時至今日的地位，錢財不過是浮云，都是身外物罷了！
這玻璃鏡子的制作難度是大，好在她這個學霸當年學得東西記得非常牢，經過多次反復實驗，直接越過了水銀與錫混合的鍍鏡法，弄出來了化學鍍銀法；而這個其實還不是最難的。
身為理工狗，很多原理她早就知曉，只要多實驗幾次總能弄出來。這玻璃鏡最關鍵的所以還不少鍍鏡，而是玻璃的取材。
平板玻璃不好弄，而且弄出來了因技術原因存在較多氣泡的話，那等于也是失敗了。雖然廢棄玻璃可反復燒制，但受限于技術的原因，所以浮法制作平板玻璃的難度不高，但要得到合格的，可用來制作鏡子的卻不多。
所以這東西珍貴也是不假的！
不過送給韋貴妃的話倒也值得！她今個兒就是要給眾人看一看，擺出這態度來！
跟著姑娘有糖吃，膽敢暗爽老娘，老娘就讓你吃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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