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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慌亂地用手在她臉上胡亂抹著。長年握刀的手有些粗糲,薄薄的繭子蹭得她的臉有些癢癢地,有些呆滯地望著他流露出的慌亂,再加上那烏漆麻黑的臉,整個臉上就眼白是白的,而這黑白分明的對應再加上他這神態與笨拙的動作,不知怎地,杜淑惠竟是有些想笑。
這樣想著,眼淚倒是止住了,看著丈夫那傻愣愣的樣子,伸出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下,嬌嗔道:“昨天你對我說了什么,你可還記得?”
寶林不由地看呆了。
娘子這嬌俏的模樣讓他發現,原來這世上并不是只有程家女郎一個姑娘會對自己嬌嗔,原來別的姑娘也會啊!
心底竟是閃過一絲小小喜悅,不過她這話的意思是昨天自己真得對她說了什么傷人的話,她今日才這般難過?
看著她眼下的烏青,心里涌出一絲愧疚。
他已虧欠她太多了。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做得那些事很人渣。
杜家娘子什么都沒做錯,不明不白地就被陛下嫁給了自己。而自己因著那點私心,一點丈夫的責任都沒盡到。大婚之夜就將她冷落,只是因為自己的膽怯與懦弱。婚后沒多久更是跑了,害得她堂堂名門淑貴不顧天下人的指責與恥笑,更是不顧路途遙遠,千里迢迢從京城跑到邊關去找自己。
而自己還是因為懦弱,不知如何接受她,任由她在邊關當起了廚娘的活計。郭宵說得不錯,自己就是個混蛋。不管有什么原因,她既然嫁給自己了,哪怕自己不能給與她像對程家女郎那樣的感情,可也應該盡到丈夫的責任的。
什么是丈夫的責任?自然是要照顧好自己的妻子。
可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聞不問,還差點害死她了。
到頭來,若不是她堅持,自己恐怕都死在漠北了。
這樣的大恩情,若自己還妞妞捏捏得,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想到這里,寶林鼓起勇氣,拉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還未恢復,手心拉拽韁繩留下的傷疤還在,只覺心頭泛起一絲憐惜。
他想說點什么,可卻又實在不會表達,只能喃喃道:“我,我以后會,會好好對你的。你,你不要生氣,我,我這人渾,還笨嘴拙舌得,說話做事總惹人生氣,你,你莫要放在心上。不管說了什么胡話,你,你生氣就打我好了,不,不要哭。”
頓了頓,臉色有些發紅地低下頭,小聲道:“看,看你哭著,這,這心里難受。”
巨大的感動涌現,杜淑惠呆呆地望著寶林。
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在與敵軍對戰時是那般的勇猛兇狠,與此刻的好似兩個人一般。這會兒他就像個鄰家大哥哥一般,像那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臉上帶著羞澀,眼睛不敢看自己,說出的話雖樸素,一點文采都沒有,可聽著卻是熨帖到了極點。
沒有比這更讓人心暖的話了。
想起自己的付出,在這一刻,杜淑惠覺得什么都值了。
忽然撲向了寶林,撲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猛然加速的心跳,寬厚結實的胸膛,杜淑惠感到了一陣心安。
她喜歡他。
從陛下下旨后,他阿爺領著他上自己家來,自己躲在屏風后偷偷看著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歡上他了。
因為她發現,這個漢子并不是像外界流傳的那樣,兇狠殘暴。
相反地,她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憂慮。
她不知他為何憂慮,但她還是被他眼里的憂慮給吸引了。一個有著這樣目光的人又怎會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至于“大傻”那諢號,忽然也覺得可愛了起來。
因為她發現他真得有些笨笨地,憨厚地有些可愛。
如同發現了寶貝一樣,她對自己的婚禮期待了起來。
這漢子不但忠厚,而且她喜歡他的模樣。
這臉部的線條剛毅極了,好似被那能干的工匠一刀一刻用心雕琢起來的一般,充滿了男子漢的氣息,與那些京中油頭粉面的紈绔子不同。
她喜歡這樣的漢子。
他身上濃烈的男兒氣概深深地吸引著她,與她幻想中的男兒一樣,從那天起她就欣喜于自己能嫁給這樣的漢子,開始期盼婚禮的到來。
但是婚姻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她也終于明白了他眼中的憂傷從何而來了。一個男子會這樣,甚至不碰自己,那是因為他心里有了別人。
這認知讓她心碎。
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阿娘的教誨還在耳邊回響著,而她這樣喜歡著他,也不甘心這樣放手。
現在她的付出似乎終于得到回應了,明明該是高興的事可這鼻子卻是酸脹得不行,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一滴一滴地滾落到他的胸膛,然后又滾落到他的手掌上。
本來被杜淑惠這忽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的寶林,感覺到自己手背的濕潤,更是慌亂,本能地抱住了她,道:“怎,怎么又哭了?別,別哭呀……”
“妾,妾身這是喜極而泣。”
杜淑惠吸了吸鼻子,抬起頭去看寶林,寶林被她看得又開始心跳加速了。
她的眼睛好好看,跟藥香妹妹眼里的靈動不同,她的眼里有著太多的溫柔,好似要溢出來一般,都快將他沉溺了。他感覺自己呼吸困難,好似真得溺水了一般,胸口的起伏劇烈了起來,心跳地越來越快,隱隱覺得身上有汗膩出,有些不自在,想推開她,可卻又覺得好似有些不忍心。
忽然見她抬起脖子,臉在自己跟前放大,在他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心跳快得好似要蹦出口的時候,一個柔.軟溫柔的東西印到了自己的唇上。
“嗡”得一聲響,他覺得世界瞬間安靜了,腦里一片空白。
整個人都迷瞪了起來。
她的唇……
很軟……
心里這樣想著,雙手不自覺地將她擁得緊了些。
可正當他想回味下那柔.軟時,她卻離開了。
瞬間,一絲失落滑過心頭,好像有些遺憾一般,長這么大,像他這樣的家世,別人的孩子都幾個了。而他卻是跟異性的接觸都沒有,活得就像個苦行僧,整日都在軍隊與一群燥漢子為伴,從來不知原來女兒家是這樣的柔.軟。
想起那回自己受傷,程家女郎為自己上藥,不禁有些莞爾。
大概那是對異性最親近的一次了吧?
看著她臉紅紅的,自己臉上也跟火燒似的。
二人相互凝視著對方,看了一會兒,忽然異口同聲地道:“你……”
又是短暫的沉默。
隨即杜淑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實在這臉太搞笑了,不是她有意想破壞氣氛。
想起自己的惡作劇,心里又閃過一絲惴惴。
忙爬下床,佯裝鎮定地道:“夫君,洗漱吧。”
“哦……好……”
寶林撓了撓頭,見她好似又開心起來了,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唇,那溫柔好似回蕩在那兒,不知怎地心里竟是有小小的歡喜涌現,咧著嘴,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無聲的笑了。
走下床來,道:“我讓下人拿熱水來,你歇歇好了。”
“啊!”
正在用昨晚的洗臉水浸著布巾的杜淑惠手一抖,驚呼道:“不用了!早上還是用冷水洗臉地好!”
“恩?”
寶林瞇眼,怎么覺得她有些驚慌?
似也察覺到了自己太過緊張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佯裝淡定地道:“我在報紙上看來得。這清晨用冷水洗臉能使人精神振奮,還能活血……”
聲音越說越小,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小臉通紅,雖然有惡作劇這小小壞毛病,可她卻不怎么會撒歡啊。
不敢抬頭看自己丈夫,可又怕他發現自己的異常以及真面目,只能硬著頭皮,拿著擰好的布巾上前。
“是嗎?”
寶林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娘子常看報紙?我也常看,那個生活小常識很是有趣,里面曾有說過冷水洗臉好?奇怪,我怎么沒看到過。”
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杜淑惠只覺完蛋了。
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也天天看報紙,頓時覺得自己要完蛋了,眼睛又紅了,眼看著要哭出來了。卻聽到那人又在自言自語地道:“恩,可能我看過卻忘了,我的記性不大好……”
說完就咧嘴笑了起來,伸出手道:“我自己來擦吧。”
松了口氣的杜淑惠連連道:“哦,好,好。多擦幾遍……”
這話怎么聽著怪怪得?
寶林一臉納悶。
難道姑娘家都這么怪?
兀自搖了搖頭,難怪阿爺總說女人心海底針。現在看來此言一點都不假,姑娘家的心思難懂啊。
雖然不懂,不過他還是很老實地按照杜淑惠的話走到放臉盆的木架子邊,用水打濕了臉,然后用布巾拖著水低著頭,差不多把臉埋在盆里了,水聲嘩啦地,他就喜歡這樣洗臉,痛快!
抬起頭把臉上擦干凈,卻忽然發現這水怎么這么黑?還有這布巾上?
側頭看了一眼杜淑惠,見她惴惴不安地擰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好似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還在偷眼瞄著自己。
與自己眼神對上后,目光下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布巾,眼睛忽然又紅了,“對不住,對不住,夫君,我,我,我,哇!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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