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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坐下，李承乾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一絲失落飄過心頭，心里發酸，有些怒氣。
只是想到她的性子還是生生忍住，拉過她的手安撫道：“你別想太多，尉遲將軍已派人去追了……”
楊曉然沉默了半晌，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令李承乾的眼眸又暗了暗。
揮了揮手，喝退所有宮婢奴仆，將她摟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額頭貼近她的額頭，輕輕蹭著，“莫要瞎想……不是你的錯……”
楊曉然身子微微一顫，感覺抱著自己的雙臂又微微用力了些，不由垂下頭。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籠出一小片陰云，微微顫著，過了好一會兒，在斜斜窩進李承乾懷里，悶悶地道：“太子哥哥，我總覺得是我害了杜家小娘……”
頓了頓又道：“若不是我糊里糊涂，寶林哥哥也不會去邊疆，更不會冷落杜家小娘……她若要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該怎么辦好……”
李承乾聽了這話，莫名松了口氣，勾起她的下巴，故作打趣地道：“你才知道你糊涂？”
楊曉然臉紅了紅，隨即又覺心里熨帖。
這個漢子不僅是自己的丈夫，還是自己的知己，無論話都可以跟他說而沒有什么負擔。
好似他們就該這樣相處一般。自己也不該有什么事瞞著他得。
嘟了嘟嘴，低聲道：“做女兒家哪個不希望丈夫對自己一心一意得？”
“你個糊涂蛋！”
李承乾在她小腦袋上輕敲了下，頓了頓忍不住輕笑。
楊曉然好奇地問道：“你笑什么？難道不是嗎？哼！你們這些男兒就想著三妻四妾，朝三暮四，可惡！”
“不是……”
李承乾抓著她的手放手心把玩著，俊美陰柔的臉上浮出一絲無奈的笑意，“只是有時覺得香兒不像這世上的人兒，這想法有時好怪。怎地那小時就想著遠遠地了？一般像你這樣的姑娘家，都是父母安排，哪會想著自己的終身大事？”
楊曉然身子微微一顫，李承乾敏銳地捕捉道：“怎么？”
有些慌亂地垂下眼，搖著頭，“沒，沒什么……”
李承乾微微蹙眉，怎地覺得她好像有些慌張？
“尉遲將軍已派人去追杜家小娘了……”
見妻子已不是那么在意尉遲寶林，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的糊涂內疚。探明心意后的某太子心情大好，口氣也變得輕松了起來，“說起來，我還有些佩服這杜家小娘。”
“何解？”
楊曉然抬頭去看他，“薛延陀離著京師老遠，一路穿州過縣，遠上大漠，她一個女兒家何其危險？”
似是意識到了什么，轉而一笑，竟不覺得心酸，反而有些暗暗地替寶林高興。
杜家小娘這般癡心且有決心，寶林哥哥那樣好的人應該有一個這樣好的妻子。
“的確是勇氣可嘉。”
勾唇一笑，嘆氣道：“是我就未必有這樣的勇氣了……”
說完一攤手道：“我最怕死了……”
李承乾輕笑，把她摟進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我會保護你。”
楊曉然咧嘴笑了起來，覺得心里甜絲絲得，只是想到尉遲寶林的事這心里還是有些難過和擔憂得。
到底做不成夫妻，還可以是朋友啊！從小照顧自己的情誼怎能說忘就忘了？
“貞觀四年，頡利可汗被俘后，阿翁將大多數******部下遷到黃河以南安置，委任突厥貴族為州府長官，如此一來，朔塞空虛，薛延陀趁機擴大勢力，占了原突厥大部分地方，并把牙帳遷至都尉捷閃北獨邏河之南（今蒙古人民共和國土拉河流域），頓時勢力大漲。”
楊曉然皺著眉，緩緩道：“這幾年勢力增長厲害，其邊境已東至靺鞨①，西至突厥，南接沙磧，北至俱倫水，擁有精兵二十萬，多善騎射，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不錯！”
李承乾點頭，放下楊曉然，道：“邊吃邊說，不然菜該涼了。”
楊曉然點了點頭，李承乾刮了下她的鼻子，“吾妻洞明局勢，卻是強過許多士大夫。”
楊曉然吐了吐舌頭，頗有些虛榮心被滿足的感覺，有些自得的道：“這國與國，就跟家與家一樣的道理。這誰家忽然乍富，總得生出一些野心，出來炫耀下……”
李承乾給楊曉然倒了一些酒，聞著酒香，笑著道：“香兒，今個兒這酒你得嘗嘗。”
“嗯？”
“這是谷芽酒，酸酸甜甜地，還清爽，倒是適合女子飲用。”
楊曉然露出好奇，看著酒盞里的酒，液體略帶金黃，似乎還有小泡泡，拿起來聞了下，又嘗了一口，果如李承乾所言，確是酸酸甜甜地，嘴里還有些氣泡感。
頓時眼睛瞪大了，這，是啤酒？！
李承乾見她這模樣，輕笑，“怎么樣？這酒喝起來有趣吧？這釀酒用得大麥可是西域來得，加上植物根莖，酸酸甜甜得，喝嘴里有些有趣，不過也有些漲肚，你淺唱即可。”
楊曉然感覺自己的三觀被顛覆了！
這，這可是大唐啊！
尼妹得！
忽然冒出來一個啤酒算怎么回事？雖然味道跟后世啤酒有些不對，可這氣泡感卻不會錯得！的確是中式啤酒！
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道：“這谷芽酒怎地這般有趣，以前都不曾聽過？”
李承乾笑了笑道：“也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相傳在周天子時期便有了。那時有西邊商人行商至中原，便將大麥帶入中原，這酒用谷芽大麥，黍，根莖釀造，可是珍貴，據說有滋補之效。”
頓了頓又道：“說谷芽酒香兒可能不知，但一說醴，你便知道了……”
說著又笑了起來，“少量飲用對身體可大有裨益，來，難得有谷芽酒，你我干一杯。”
楊曉然舉起酒盞，笑著道：“那可真要嘗嘗。”
心里卻暗暗道：“真是怪哉！以前也聽人說過，其實中國人早在五千年前隨著大麥進入中原已掌握了啤酒的生產方式，原來還真不是瞎說八道。雖然這啤酒釀造工藝很低，也很中國化，但喝著竟覺比那外國啤酒好喝呢！”
又聽李承乾說這東西滋補，不禁莞爾。
這啤酒里面蘊含的維生素，碳水化合物等營養素，有液體面包的美稱，少少飲用不僅能解渴解餓，對一些疾病也有一定的好處。
喝下酒，夫妻二人就著小菜，便又繼續起剛剛的話題。
李承乾輕嘆了一聲，“這人怎就沒滿足的時候？昔日攻打突厥，與薛延陀結盟，勝利后，父親也沒少虧待他們。還封了夷男為真珠毗伽可汗。可這些人卻對父親不滿，總覺父親對突厥太好，現在實力大增便欲進犯中原，其心可誅！”
楊曉然嘆氣，道：“咱們中原王朝培植起的草原可汗，哪一個不是這樣？一旦實力強大，便肖想我中原繁華腹地。以前是突厥，現在是薛延陀，一點也不奇怪。”
說著又端起酒盞，喝了一口，道：“對于這種狼子野心者就該狠狠地打！”
“呵……父親的遠見令我驚嘆不已。“
李承乾眼里升出了一絲對李世民的崇拜，“貞觀四年，突厥大敗，頡利可汗被俘，突厥眾部基本歸降。我大唐北部的威脅被解除，而父親卻并沒有放松北部重州的軍事部署，反而是加重了。如此現在才能堪堪震懾住薛延陀，一時半會兒，他們倒也不敢近逼我中原。只是小動作不斷，著實令人厭惡。”
“現在是試探，若我等無反應，自然就打進來了。”
楊曉然嘴角微微翹起，劃過一絲冷笑，“父親先發制人，這步旗走得妙。”
楊曉然不知道的是：因著她的胡搞，歷史的車輪已大大偏轉，本該好幾年后才冒出狼子野心的薛延陀因與中原貿易往來繁盛，得到了漢家文明的技術，比如因著活字印刷的發明，文化傳播更為快捷。
而唐人又沒什么保密意識，且樂于分享自己的文明。而薛延陀每年也會進貢大量牛馬羊，數量之大令人側目。見他們上道，官方宣傳難免也得說幾句好話。
這一來一去得，大唐的勢力比起歷史上強大了不少，起碼現在國家有錢，又掌握了火藥運營，同時還在開發更多的熱武器以用于戰場。突厥一戰，讓李世民嘗到了熱武器的甜頭，對于他這個戰爭狂人來說，自然對這種殺傷力強，且能極大震懾敵人心性的極為熱衷。
因此這兩年，他也嘗試著讓匠人們集思廣益，開發更多的熱武器。這些人也厲害，居然無師自通地就弄出了以火藥為動力的火箭，可分三級推進的竹筒火箭。威力雖不大，但卻可以極好的彰顯天可汗不可冒犯的威嚴，打擊敵人的士氣。
這些東西本還要好幾百年才出現，可因著楊曉然的搗亂，卻是整整提前了三四百年。
再加上她亂開金手指，把一些自己記得的原料礦石產地都表明了出來，雖然技術落后，產量稀少，但對于這個還是冷兵器的時代來說，少量的熱武器已是足夠了。
而同樣得，因著與大唐往來繁茂的薛延陀也比歷史上的勢力強大了不少。先進的農耕技術與各種工藝手段正在滋長著薛延陀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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