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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遠處看著這一幕,阻止了想要上前的長孫無忌,低聲道:“且讓他們玩去吧……”
說完便又低低嘆息了一聲,“承乾是太子可卻也只有十歲,今日就容他玩一會兒吧。”
說完手一揮,所有人慢慢后退,不再去打擾那對玩得正開心的孩童。
楊曉然也不知自己大膽慫恿太子玩水的事情被發現了,只看著日頭偏西,也耍累了,這才回坐回到巖石邊上,看著氣喘吁吁的李承乾,譏笑道:“太子哥哥,你這體力不行啊!你平日都不練武地么?”
李承乾紅著臉,坐到楊曉然身邊,道:“有練地,只是先生們都說我是儲君,還是得把心思放在課業上,說馬上得天下,可治理國家還是得靠圣人之言。”
“君子六藝,可不止只有四書五經。就連圣人都是能文能武地,習武不光光是為了打仗,還為了強身健體。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如何治理國家?”
楊曉然瞬間化身楊老師,開始給李大郎洗起腦來,“你看史上多少英雄豪杰,就因沒有個好身體,最后壯士未酬,遺恨而終。太子哥哥,你身子還不如我好呢,你看我,天天習武,一點毛病都沒有。”
李承乾點頭,可隨即又嘆息,“可我若想習武,夫子們定會不高興地。”
“你是太子,憑什么怕他們啊?”
楊曉然搖搖頭,忽然對李承乾將來的變化有了一絲了解了。
這孩子被壓抑的太狠了,又早早成了太子,攤上一個能干的爹,和一群超人一般的臣子,不被逼瘋才怪。
“程家妹妹,夫子也是為了我好,我得尊重他們。”
得,還是個迂腐的小孩童。這價值觀看來一時間也掰不過來了,再想想這娃身處的環境,也只能安慰道:“以后若悶了,便來找我玩吧。”
“真得?”
李承乾的眼睛亮了起來,同齡人就沒一個人敢這么跟他說話,這么肆無忌憚地跟他玩耍地,和楊曉然在一起,他總能感到一種輕松。他很羨慕眼前跟他同歲的小女娃,不知她為何就能活得這般恣意盎然,無拘無束。
“若我不是太子,也許也能像她這樣吧……”
心底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忽然又覺自己這想法是何等大逆不道,忙按下心中的胡思亂想,道:“程家妹妹,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快回去吧。”
說話間,眼睛又無意朝著楊曉然那兩條白嫩嫩的小腿掃去。心里納悶,這程家妹妹也不知吃什么長大地,就沒見過這么膚色這般白的人。
“嗯!”
楊曉然放下褲腿,剛要去拿鞋穿,卻見李承乾靠了過來,一把抓起自己的腳,掏出了一塊帕子擦了起來,“寒從腳入,這腳還濕著就穿鞋,晚點可生病。”
楊曉然愣了愣,低頭去瞧李承乾,這小屁孩此時完全沒了太子的架子,很是耐心仔細地用帕子把自己的腳擦干,“穿鞋吧。”
心里涌出了一絲感動,果然是個好孩子,多體貼人啊!
“太子哥哥,你真好。”
小小的一記馬屁令李承乾小朋友臉上樂開了花。這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他聽得出來。
剛要去擦自己的腳,卻見程家女郎也抓住了自己的腳丫子,從懷里掏出繡帕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太子哥哥,我也幫你擦腳。”
歡快的笑聲響起,傳出去遠遠地,不遠處的李世民聽著這爽朗的笑聲,會心一笑,起身道:“回長安!”
回去的時候顯然不如來得那般匆忙,劉文惠弄來了馬車,考慮到楊曉然與太子還年幼,如今又不急著趕回長安,便讓兩孩子一同坐在馬車里,大部隊浩浩蕩蕩地朝著長安城駛去。
“太子哥哥,你能教我騎馬么?”
坐在馬車里的楊曉然冒著星星眼,“你跟我差不多大,可卻會騎馬了,我來的時候差點被顛得死過去,難受死了……”
“我來的時候騎得也是一匹小馬駒,教我騎馬的師父說我還年幼,騎不得高頭大馬,妹妹若想學,回了長安,我便讓人來教你。”
“那感情好!”
楊曉然一拍雙手,伸出小手指道:“那咱們拉勾勾,可不許毀約哦。”
李承乾笑了,伸出手勾了勾楊曉然的小指道:“孤東宮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想來便來。”
說完解下身上的玉佩,道:“這是去歲我被封為太子時母后給我的,我這便給你,拿著這個便可來東宮找我了。”
頓了下,又有些遲疑地問道:“程家妹妹,你會來找我玩么?”
多可憐的孩子啊!
楊曉然心中涌起了一股同情,多大方的孩子。比起李二那摳門鬼好多了,東宮可以隨便出入?
嘿嘿!
那不是意味著我可以時不時地去打秋風了?
真是好孩子啊!
“當然!”
楊曉然毫不客氣地將那塊玉佩塞進懷中道:“只要太子哥哥不嫌我麻煩,我便天天找你去玩。”
“真得?”
李承乾不知為何,心情開始莫名地大好,拉過楊曉然的小手,道:“你不怕我,我哪里會趕你走?”
“太子哥哥,你叫我藥香好了。”
“嗯,香兒妹妹……”
得,這改口還真快,這孩子一定是沒人敢跟他玩,這下都便宜姑娘啦!
李二啊,李二!我讓你摳門!讓你摳門!吃了我的東西給俺吐出來,你欺負我,我就欺負你兒子!你坑我,我就坑李承乾,哈哈,就這么辦!
玩耍了一天,一天之內的大起大落實在太多,坐在這晃悠悠的馬車上,疲勞感慢慢襲來。哪怕心靈再成熟,可裝在一個孩童的皮囊里,一些不可逆轉的身理因素還是在影響著楊曉然。比如她的心性,有時便會如孩童一般,不由自主地總會露出一絲孩童的憨態,而一些習性也跟孩童一樣,睡意襲來時,幾乎無法控制,慢慢地便睡了過去。
李承乾看著楊曉然的頭越來越低,身子慢慢傾斜著,眼看著就要倒過去了,忙一把接住她,再定眼一瞧,卻發現懷中人已睡著了。白凈的小臉上透著一股疲憊,又見她眉頭微蹙,有些納悶地想著,“像香兒這般無拘無束的性子難道心里也有煩惱的事么?為何睡著了這眉頭還皺著?”
伸出手摸向楊曉然的眉間,細細地撫平,又想起自己年幼入睡時,奶娘總會拍自己的后背,給自己唱歌,想了想,便輕輕地拍起了楊曉然的后背,低聲哼起了入眠的小調。
孩童特有的軟糯聲似是撫平了懷中人心中煩事,眉頭漸漸舒展,身子微微動了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中。李承乾看她睡得香甜,也覺困意襲來,他如今也不過十歲,一日的奔波早就疲憊不堪了,唱著唱著腦袋便也耷拉了下來,沒多久,歌聲停歇,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竟也睡著了。
等眾人打開車門的時候,見著便是這么一副場景,兩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孩子依偎在一起,身形略大的那個雙手圈著那個小的,似是怕懷中人摔倒一般,哪怕睡著了也保持著這個姿勢。懷里那個略小的似乎睡得很安穩,只是一雙手卻也是不由自主地攀著略大那孩子的衣襟。
這場面無疑是溫馨地,只是聯想起這二人的身份,不免便有了一些想法。
長孫無忌呵呵一笑道:“好一對金童玉女啊!”
李世民目光閃爍了下,低聲道:“程家二郎!”
“陛下!”
程處亮一抱拳,“臣的妹妹無狀了,還望陛下恕罪!”
程處亮反應倒也快,一看自己妹妹居然把太子當墊子用,頓時嚇得不清。他雖是渾人,可卻也知尊卑。至于男女大防卻是沒想到。兩個十歲的娃能有啥想法?
也得虧楊曉然來得是唐朝,若去了明清,估計當下就該浸豬籠了。
大唐風氣的開放遠遠超過后世之人的想象,再加上李世民一家子本就有胡人血統,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而在朱程理學未興盛前,儒家學說也非后人想象地那般,史學家素有“臟唐亂漢”之說,這其實非貶義,而是一種另類的贊賞。
若非有著絕對的自信與開放的心態,怎會把一些不可對人說之事寫進史書?包括后宮種種密文都在其中,可見唐人對這種事并不怎么避諱。而且李承乾與楊曉然的年齡著實小,兩人這樣挨著還不至于惹來人的閑話。
至于長孫無忌那句話倒是有些深意。作為李承乾的舅舅,他自然是要為外甥多拉些外援,若程咬金的閨女能與太子交好,無意中就取得了武人的支持,這樣他的太子之位就穩固了。
只能說大人們的世界實在復雜,特別是身在食物鏈頂層的時候,這復雜就會呈幾何倍的增加。一個無心的舉動也能給世人帶來許多想象。孩童則簡單多了。
聽到外面的聲響,楊曉然迷迷糊糊的醒來,揉了揉雙眼,道:“到家了么?太子哥哥,醒醒,咱們到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