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青鸞不是猜不到,而是根本不可能往上去猜想。
蒼靜海……
青鸞眼底劃過冰涼的氣息,不動聲色地將這個人暗暗記在了心上。
呆坐的時間畢竟有些久,蒼靜雪感覺身子酸麻得厲害,她試著動了動雙腳,站起身之際,雙腿一陣酸軟,差點栽倒。
青鸞伸手扶住,唇角勾笑,“先運功,讓真氣行遍身體各處經脈,加快身體里的血液循環。”
蒼靜雪默默睨了她一眼,只當沒看到她取笑的表情,默默地運起真氣行遍全身。
待身體能活動自如了,她才慢慢走出內室,徑自走到桌邊,執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端起來飲了口氣,滿嘴的冰涼苦澀瞬間在口腔里彌漫開來,讓她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這才想起來,茶水還是昨天中午的茶水,她待在屋子里一夜又一天沒出去,這茶水也已經一天一夜沒換了。
轉頭看了看青鸞,她挑眉,“來一杯?”
青鸞雙臂環胸,身子懶懶地倚著梳妝臺而立,聞言輕嗤一聲,可沒漏掉她方才苦巴巴的表情,“你還是留著澆花吧。”
擱下茶杯,也懶得讓人送熱茶進來,蒼靜雪提著茶壺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戶,慢悠悠地斜提著茶壺,把一壺茶全部倒到了窗外的地上,看著細細的水流從茶壺里傾瀉而出,她眼神慢慢定格在壺嘴上,眼底思緒飄忽,嗓音卻冷靜得出奇,“那一次……也是皇叔平定叛逆班師回朝的日子。宮里舉辦了接風洗塵宴,那時候受邀的男女皆在景陽宮的正殿上參加宴席。酒過三巡,臨近尾聲,一番歌功頌德之后,大臣們差不多已經散盡。”
“本宮清晰記得那晚的月光分外皎潔,從天上灑下的銀輝似要洗凈整座皇宮里的野心與塵埃,讓一切無所遁形。也仿佛正印證了那句話,戰魔定江山,英主平天下——”
“可就在那樣一片純潔美好的月光下,那個披著人皮的畜生卻將一杯摻了藥的酒遞到了本宮面前,眼底似有若無地流露出些許不甘,嘴上卻淡淡一句:為皇叔凱旋,共飲一杯?”
“本宮那時年輕氣盛,見他受了憋還要強裝鎮定,口是心非,心里自然痛快,出于挑釁心里,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杯酒。”
“然后……腦子一時發熱,似乎忘記了那是一處僻靜的園子,周遭人跡罕至,尤其在宴席結束之后,宮人們大都去了景陽宮收拾善后,園子里冷寂無聲,靜得讓人心驚。”
“親身體會了那杯酒入腹的感覺,這輩子想忘都忘不掉……熱,想褪去身上所有衣服以換來清涼,冷,迫切地想找個溫暖的懷抱把自己包圍起來……恍恍惚惚,腦子里一片暈眩,卻又偏偏那么清晰地感覺到那雙骯臟的手在身上游走……”
低低泠泠的嗓音響在窗邊,剖開了已經塵封已久的記憶,那樣讓她惡心憤恨的一幕,此刻訴說起來,似乎已經沒有了當初那股生無可戀的絕望,只余下淡淡的恨意而已。
那一件事之后,她與蒼靜海,此生之仇不共戴天。
“他說他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只要我答應,這輩子定把我視若珍寶……你說他可笑不可笑?可悲不可悲?該死不該死?我們是兄妹啊……他就是個該死的惡魔!畜生!禽獸不如!”
不自覺提高的音量和尖銳的謾罵,以及加重的呼吸,代表了蒼靜雪情緒再度激動了起來,理智正在逐漸失控當中。
不過,青鸞卻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面上甚至依舊一片平靜淡然。
蒼靜雪卻忽然幽幽嘆了口氣,直接扔掉了手里空了的茶壺,聲音略帶滄桑地道:“那時我雖然中了藥,但理智還在,他說的話我一句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自己罵了他一句不得好死,然后因為聲音太大,引來了一陣強而有力的腳步聲。”
親輕吐出了一口氣,蒼靜雪手肘支在窗臺上,托著腮一個勁地望著窗外,這一刻,她的眼神亮得出奇,嗓音也平靜了許多,“那一次皇叔凱旋,宮里有多少人大驚失色,惶恐得日夜不安?本宮那時還遠遠不知,朝廷之中,幾乎有一大半之多的朝臣,在皇叔花費三月時間浴血平定了叛亂之際,卻在他歸來途中,參與到了刺殺皇叔的計劃當中。”
“皇叔自身的武功修為很高,他身邊的手下也個個都是不容小覷的高手,何況,還有百戰百勝的青云七十二騎護駕,所以縱然刺殺計劃布置得極為周密,卻依舊功虧一簣。”
“皇叔進宮參加洗塵慶功宴,七十二青云騎執意相隨,皇叔不同意,他們卻充耳不聞,寧愿被軍法處置,也絕不妥協——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違抗皇叔命令,為此得到了操練場上三天魔鬼訓練的懲罰。”
“可之于本宮而言,青云騎卻仿佛是無所不能的天兵神將,在痛苦絕望之中救人于水火,讓本宮這輩子銘感五內。”
“救下我的是海巖,當時腦子暈乎得厲害,意識卻清醒,對罪魁禍首蒼靜海恨之入骨,恨不能立即殺了他!”
青鸞淡淡道:“當時既然被人捉了現形,按照蒼鳳修的性子,即便立即處置了他也不為過。”
“可是我不能。”蒼靜雪聲音冷靜地道,“殺他必須有充足的理由,他欲行之事若傳了出去,殺他一百次也足夠,但這絕對可以構成一樁讓天下為之沸騰的皇室丑聞……所以,他的命才一直留到了現在。”
“彼時,鴛鴦雙棲沒有解藥,本宮自然也不想變成癡傻,所以,隨手指了海巖,說了一句話,你非禮過本宮了,以后就是本宮的駙馬。”蒼靜雪轉頭,看向青鸞,淡淡一笑,“海巖是個負責人的男子,當時出于救人之心,其實并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但本宮的一句話,他不從也得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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