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哇，你怎么還隨身帶調料啊？”慕鳳歌很驚奇地看著他拿出的那一堆瓶瓶罐罐。
司徒璟一邊往兔子身上刷著油鹽，一邊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我從五歲就被扔到了鏡海附近，在那布滿妖獸的十萬大山里，生活了十年。”
“十年？”
“沒錯，十年。與妖獸搏斗，與同族的弟子搏斗。每一年，家族會送進一千個弟子，十年后，只有十個人能離開。”司徒璟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眸中波瀾不驚。
慕鳳歌自己也是受過魔鬼訓練過來的，自然很有感觸。
她拍了拍司徒璟的肩膀，認真地凝視著他的眸子：“如果我能早一點來到這個世界，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我一定不會讓你那么辛苦！”
司徒璟沒有說話，他感覺喉嚨里有一種灌滿了鉛的疼痛感，很感動，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生命中第一次，有一個人想為了他回到過去。
生命中第一次，有一個人愿意與他一同面對十萬大山里那些危險的妖獸和詭譎莫測的人心。
生命中第一次，有一個人將他放在一個特殊的位置心疼。
只為了這一刻她眸中的認真，他愿意為她萬劫不復。
“真的，你不要不信我！若是有我在，你一定不會那么辛苦的！”慕鳳歌見他久久沒有說話，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又認真地強調了一遍。
“沒有，我信！”
司徒璟說得很堅定！
慕鳳歌笑了起來，說起了一些往事。
“我以前也在叢林中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水源的時候，要收集露水來喝；怕被敵人發現蹤跡，不能點火取暖，不能吃熱食，天天吃惡心的蟲子補充能量；身體缺乏鹽分以致肌肉無力的時候，還要與那些獅子老虎等危險動物，一起爭奪著****巖壁上的鹽分……”
司徒璟聽她樁樁件件地說起了那些事，不由得心疼了起來。
“所以說，叢林求生我很有經驗，若那時候我在你身邊，我絕對會是你的完美搭檔！”慕鳳歌笑瞇瞇地說道。
司徒璟難過地垂下了眸子，她如今越是堅強淡定，就越讓他心疼。
這樣美好的女子，本該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卻要為了生存在最艱苦的地方，苦苦掙扎。
司徒璟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后一定不要讓她再那么辛苦。
他將一只烤好的兔子遞給了她，細致地叮囑道：“小心燙！”
“好！”慕鳳歌點了點頭，吹了吹金黃色的外皮，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嚼了嚼之后，瞬間眼前一亮，“嗯！好吃！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點！”司徒璟將另一只兔子也遞給他。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姐姐我可是要做征服全世界美男的女人的！我要時刻保持身材！更何況，如果我現在管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以后我的食量會越來越大的，這非常不健康！”
“偶爾多吃一點也沒事。”
“你吃吧！說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呢？是兄弟就跟我一起吃！”慕鳳歌吹涼了兔子之后，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
她吃燒烤的動作很隨性，卻不顯得粗魯，反而透著幾分率性和可愛。
司徒璟見她吃得那么開心，頓時也食欲大增。
兩人開開心心地吃完烤兔肉后，坐在懸崖邊緣，看著匍匐在山腳下的京城。
京城的所有房屋，都成了一只只螞蟻大的小點兒，皇宮處在京城的最中央，呈巴掌大小。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慕鳳歌豪氣頓生，朝懸崖探了探腦袋，“下面是什么？”
“是映月潭。”
“你說我們跳下去會死嗎？”慕鳳歌的眸中閃過一抹神采。
“不會，我們已經過了煉精化氣的階段，皮肉、筋骨、內臟……皆是無堅不摧，凡物無法傷我們分毫。”
慕鳳歌歪著腦袋想了想，從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皮筋繩，在司徒璟面前晃了晃。
“同生共死，敢不敢？”
“我愿意！”司徒璟毫不猶豫地說道。
慕鳳歌將他和自己的手綁了起來，用牙齒咬著打了一個死結，眼神清亮地看著他，笑容如朝霞一般燦爛。
“好兄弟，同生共死！”她往前邁開一步。
司徒璟與她同時向前，風聲在耳邊乍然響起，銳利的就像是刀子一般。
世界在這一刻變成了模糊的一片金紅色，只有眼前的人是清晰的。
只要握著對方的手，哪怕下面是地獄，他也會義無反顧。
胸腔被氣流擠壓的很疼痛，指尖傳來了她絲絲縷縷的溫暖，就像是一張蜂蜜織就的網一樣，將他籠罩。
好希望能一直下墜，好似世界只有他們兩人。
好像只過了一刻，好像又過了漫長的時間。
“砰——！”
墜水的聲音響起！
慕鳳歌在這一刻，靈活地用牙齒咬開了繩結，往上游去。
深潭的水一片碧綠，慕鳳歌像是一只鮮艷的海葵一樣，燦爛的紅衣映著影影綽綽的水草影子，柔軟地盛開。
她的頭頂是一片蕩漾著漣漪的亮光，象征著光明。
可是這一刻，他卻恨不得沉睡在潭底。
至少，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手還留有她的溫度。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碧水之波瀾。
長相思，摧心肝。
司徒璟的心中，總是隱隱有一種感覺。
或許自己對慕鳳歌的感情，這一生也只能成為深藏在心底的執念了，她就像是拯救自己黑暗長夜的一場美夢，夢醒了，或許能留下的只有回憶。
身體，漸漸下沉。
慕鳳歌回過頭來，見他沒有往上游，還以為他不會游泳，立刻劃開水流，潛入水底，將他攔腰撈了起來，朝水面游去。
上了岸之后，慕鳳歌吐出一口水，整理著濕漉漉的衣服，責怪地說道：“你不會游泳應該早點跟我說啊，萬一淹死了怎么辦？”
司徒璟沒有說話，面對她關切的質問，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天知道，當她回過頭來，將他攔腰抱起，朝水面游去的時候，他的心里流溢著的是怎樣復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