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慕他。
而且,她也認定他這樣的人絕不會走上先王的老路。那么他們有著自幼的情分,他待她,總歸會與別人不同的!
這樣,便足夠了!
可是,自那個徐氏來了之后,她心中的不安便一日比一日強烈。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一步步的,到底步了先王的后塵!或許他自己還沒有察覺,但她卻看得請出,他是真的對徐氏上了心了!
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對府里哪個女人那么暴怒斥責過,也沒有對哪個女人那么盡心盡意過!
他待徐氏,有那么多的不同……
“側妃!”宋嬤嬤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得元側妃更加難受,心中一陣心疼,忙柔聲道:“不會、不會的!王爺是什么人?太妃娘娘自幼教導,那是有著雄心壯志、要做大事的人,就算對那徐氏再上心也是有限,側妃不必難過,不必難過的!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先王前車之鑒嗎?王爺他,不會那么糊涂的!”
元側妃的心狠狠一抽,低低的笑了笑,說道:“嬤嬤不提,我竟忘了這個!嬤嬤也是有年紀的人了,當年難道沒看見?先王難道不曾有過雄心壯志?他們,是父子啊!呵呵,果然是父子啊!”
“若真是如此,那倒好辦了!”宋嬤嬤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俯身低低道:“這事兒,太妃娘娘可是最忌諱的!若是太妃娘娘知道了——”
“不!”元側妃眸光一凜,瞅了宋嬤嬤一眼:“不能說,不能跟太妃提及!”
宋嬤嬤不解,“這,這是為何?側妃娘娘,老奴不解!”
元側妃自然不會說一大半的原因是不久前自己忍不住在太妃面前提及了一次先王的事兒犯了太妃的忌諱觸怒了太妃、好不容易才哄得太妃回轉,如今再去提,太妃即便會怒了徐氏,也定會惱了自己。
到時候自己和徐氏弄得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旁人,多傻?
再者,看王爺這樣子,他自己未必了解他自己的心呢,何必她來捅破這層窗戶紙?
王爺那性子是個厲害的,冷酷無情起來那也是雷厲風行。這層窗戶紙捅破,太妃要辦徐氏,王爺未必就護不住她!
既然如此,捅破了這事于她有什么好處?倒不如徐徐圖之。
“不是時候,”元側妃冷冷道:“當年之事太妃有多忌諱誰人不知?誰敢輕易在她面前提及?還在這事兒上拿王爺來比先王,太妃聽了能樂意?能不著惱?”
宋嬤嬤一想也是,忙陪笑道:“到底是側妃娘娘,思慮周全!”
“明春殿那邊,給我盯緊了!還有,蒼月山莊那邊,也多花點心思!”元側妃冷冷道。
徐初盈的一舉一動,她都要知道。
“是,側妃放心!老奴明兒便會安排下去!”宋嬤嬤忙躬身答道。
元側妃點點頭,揮手道:“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宋嬤嬤答應一聲,忍不住抬眼又勸道:“時辰不早了,側妃娘娘——”
“下去!”
“是!”
燕王離了玉瓊殿,心頭翻騰得厲害,恨不得立刻飛到蒼月山莊,去看看徐初盈。
看看她今日氣色是不是又好些了、有沒有好好用膳、看她一天都做了什么!總之,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
回到福寧殿,燕王終于忍無可忍,吩咐桑園:“本王要出去一趟,別跟人說起!”
這不但是別跟人說起的意思,也是替為遮掩的意思。
桑園雖然有些納悶,忙也應了。
燕王不再猶豫,徑直從馬房牽了馬,打馬朝蒼月山莊疾馳而去。
出了城,心頭這才松快起來,煩亂煩躁了一天的那顆心終于安安穩穩、踏踏實實了。
燕王來到蒼月山莊的時候,別說疏影苑,整個莊子里的人除了守夜的、巡邏的,也都睡下了。
他也沒驚動什么人,命人將馬牽了去,直接就去了疏影苑。
守夜的碧羅看見燕王,驚愕之下揉了揉眼睛——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等反應過來慌忙欲行禮時,燕王擺擺手示意噤聲,自己輕輕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身上挾裹著深秋的晚風寒氣,燕王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氣散去些,才又抬腳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輕輕揭起帳子,燕王站在那里,低頭打量徐初盈。
女子完完好好的裹著錦被,一縷青絲迤邐拖在繡枕上,蓮瓣小臉仍是瘦削得叫人可憐。她雙眸閉闔,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鼻息微動,睡得正香甜。
燕王的心驀地柔軟起來,下意識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手伸到一半又輕輕收了回來。
他有點兒不忍心打擾了她。
心里也不禁猶豫起來是不是看看她這就離開?
熟睡中的徐初盈卻忽然感覺到仿佛有個黑影自上方籠罩著自己,雖然只是一個虛影,卻令她的休息下意識的滯了滯。
她動了動腦袋,眉心微蹙,睫毛輕輕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濃黑的虛影變得實在,徐初盈怔了怔睜大眼睛,待眼神從迷蒙變得清醒,看清楚床榻前站著的人赫然竟是燕王時,不由嚇了一大跳,驚叫道:“王爺!”忙要撐著坐起來。
“別動!”燕王伸手輕輕按住了她,柔聲笑道:“是不是嚇著你了?”
看來,這下子不用走了。燕王也說不清是心下一松還是抱歉吵醒了她。
徐初盈心道:大半夜醒來發現床榻前無聲無息站著個人,你試試會不會嚇著!
“倒也沒有,”她搖搖頭,疑惑道:“王爺怎么——這時候來了?”心中一緊:“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面對她急切緊張詢問的眼神,燕王一時有點發窘和狼狽。竟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想看看她……
“沒、沒什么事!”燕王緩過神來笑了笑,說道:“嗯,本王,哦,明兒一早要去北山軍營巡察,這兒離那里近,便過來了!”
徐初盈:“哦……”那也不用這時候來啊,這都什么時候了!
“既如此王爺也歇息了吧,明日還要去軍營呢!”徐初盈見燕王神色有點不自然的站在旁邊——雖然他竭力遮掩,自己又是納悶又是別扭,便笑著說道。
燕王松了口氣,點頭笑道:“嗯,那這就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