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劍山莊?”
郭傳宗與顧墨塵俱都一愣,前者不解道:“霸劍山莊不是已經……全莊被滅了嗎?”
這個問題劍晨并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轉了轉,又問道:“修空呢?”
“他……走了。”
顧墨塵皺了皺眉,回憶道:“那****帶著咱們從葬劍池內的密道中離開劍冢,等走出齊云山脈范圍后就不再走了。”
“然后呢?”
劍晨的面色仍然很平靜,明明在問尹修空,可偏偏就像是在問著一個不相關的人。
“然后……然后他走之前叫我轉告給你一句話。”
顧墨塵的眉頭仍然皺著,不是因為尹修空的話,而是感覺有些看不透如今的劍晨,頓了頓才道:“他說,叫你放心,他會盡全力幫你。”
“呵。”
劍晨聞言嘴角勾了勾,眼睛復又閉了起來,似是自言道:“怎么全都把我……當傻子么?”
“六哥……”
郭傳宗嘴巴張了張,突然之間腦袋一陣混亂,竟說不出話來。
“小郭,你去安排吧,還要麻煩兩位,送我去一趟霸劍山莊。”
劍晨微微搖了搖頭,閉上的眼睛不再睜開,仿佛再度陷入了沉睡,只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疑惑面容。
霸劍山莊。
月前一場慘事,令這個繼劍冢之后的天下第一鑄劍山莊生生變成了死莊,曾以霸劍為榮的整個余杭,也就在那時,談霸劍而色變。
若不是害怕尸體太多造成瘟疫,霸劍山莊早變成無人敢踏足的死亡禁地,最后還是余杭鎮府衙出面,派出大量守備錢塘江的官兵,將莊內的尸體清掃一空。
馬車行到離霸劍山莊的外山門尚有一里處,便不走了,任憑郭傳宗如何喝斥鞭打仍然無用。
畜牲的感覺有時候比人還靈敏許多,霸劍山莊內雖然尸體已經清理,但那濃郁的血腥味卻仍令馬兒止步不前。
無奈,郭傳宗與顧墨塵兩個只得小心扶著尚未恢復元氣的劍晨,小心翼翼地走完這最后一里路。
看著眼前不遠處霸劍山莊那氣派的外山門,郭傳宗的眼中感概不已。
猶記得不久前萬劍盟會時,霸劍山莊上下是如何的熱鬧非凡,然而現下,門庭不改,人事卻已非。
進入山門,曾經令劍晨驚嘆不已的漫長一條入院山道,現下只是變成了眾人腳下沉默的土地而已。
從齊云山到霸劍山莊,因為劍晨身體的原因,三人走得并不快,當中郭傳宗與顧墨塵兩人曾不止一次旁敲側擊試探過他來霸劍山莊的目的,可劍晨只是搖頭不言。
現下霸劍山莊已到,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劍晨走,時不時便忍不住瞟他一眼,心中的好奇已達巔峰。
可惜劍晨仍然不語,目光直視著前方,一步一步地,只是往前走著。
半個時辰后,前院的大門也已在望,正中那方巨大的玉寒石影壁仍佇立門后,只是其中再非雪白無瑕,而是沾染著斑駁的暗紅血跡。
“笨蛋,你沒吃飯嗎?扎個馬步都扎不穩!”
陡然,從影壁之后,有人暴躁如雷地吼叫著。
在這本已無人的霸劍山莊中突然傳出人聲,若換個人來,定然嚇得半死,以為青天白日的,還能撞了鬼。
可是這三人在聽到這吼聲后,神色卻不變。
因為這人的聲音他們很熟悉,正是雷虎。
“師傅,我不是沒吃飯,是沒睡好……”
除了雷虎的咆哮,趙子超委屈的聲音也自影壁后弱弱地傳了來。
這倆師徒卻比劍晨他們還要早一步趕到霸劍山莊。
“睡不好?灑家信了你的鬼!”
雷虎在教導趙子超時,永遠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吼道:“整個山莊數百個房間任你選,這還睡不好!”
聞聽這話,趙子超不開腔了,而外面郭傳宗卻忍不住,明知現下氣氛很是沉默的情況下,也差點笑出聲來。
正是因為有數百個空房間任趙子超選,所以才害怕得睡不好吧?
“大哥,我們來了。”
雷虎正在噼里啪啦數落著趙子超,劍晨平靜無力地叫了聲,立時讓內里安靜了下來。
呼——
不消片刻,自影壁后已轉出個魁梧的身影,正是面含焦急的雷虎。
“兄弟,你們可算到了!”
雷虎一步踏出,目光先在三人身上轉了轉,待未發現有明顯傷痕后,方才舒了口氣,欣喜叫道。
他自接到丐幫弟子傳來的消息后,領著趙子超與凌尉兩人一路繞過長安禁軍眼線,往霸劍山莊來的這一路上,卻沒少聽聞斷劍聯盟在劍冢上的戰事。
伍元道人的死,自然也在江湖中鬧得沸沸揚揚。
這一聲喊之后,目光不由擔憂地看著劍晨。
劍晨卻向他勉強露出個久違的強笑,輕輕道:“進去再說吧。”
他的神情令雷虎怔了怔,探詢的目光落在郭傳宗身上,卻見后者只是微不可察地沖他搖了搖頭,頓時不再說什么,往后仰了仰頭,當先又轉回了霸劍前院。
三人入得院來,劍晨的眼眸立時瞇了瞇。
霸劍前院的景況,與他初來時并無改變,所缺少的,只是那人山人海的盛會景象。
當日他曾經完成百人斬的那塊高高擂臺上,趙子超正苦著臉,扎了個歪歪斜斜地馬步,眼看就要不支。
“給灑家站好了,敢動,打斷腿!”
雷虎一聲暴吼,令趙子超一個激靈,歪斜的馬步頓時標準無比。
“大哥,五哥呢?”
劍晨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凌尉的身形,不由問道。
“他人是醒了,身子骨還虛,灑家叫你二哥在后院照顧著,將養身體。”
雷虎回了一句,又續問道:“要把他倆叫出來嗎?”
“不用,我還得再等一個人。”
劍晨搖了搖頭,輕輕掙脫郭傳宗兩人的攙扶,竟自顧自坐下,閉目調理起內息來。
這下,面面相覷的隊伍再度壯大,從兩人,變成了四人。
“他怎么了?”
雷虎指了指劍晨,沖郭傳宗慢慢比劃著口型,作了無聲的詢問。
郭傳宗攤攤手,連口型也懶得做,只是大搖著頭。
兩人無聲交流地這當口,顧墨塵并沒有參與,他的腦袋微微側著,耳朵動了動,似乎正凝神靜聽著什么。
片刻,突然壓低聲音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