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天地晦暗,絕盡光明之時,靈渺峰被無盡肅殺絕望所籠罩,在臨近峰頂的最后一段階梯上,十余道身影靜止不動,透過驚懼的眼眸,能看出他們并不平靜的內心。
其中,站在這最后十道階梯上的三人,表現的卻是更為奇異,顯露不凡。
剛踏上第九十階梯的司徒玲,雙眸緊閉,光潔的額頭上,現出一枚海藍色的符印,亮如星辰。
在她頭頂虛空,一方藍色古印懸掛凝立,海潮卷動,星光垂落,映耀周遭方圓,司徒玲沐浴星光之下,耳畔隱隱傳來潮起潮落之聲,只覺前所未有的安詳寧靜。
外界的晦暗肅殺,也仿佛被那璀璨星光隔絕在外,與她無關。
再上四階,踏在第九十四階梯的吳越,只覺自己置身在一方劍的天地,準確的說,那是一方劍冢。
億萬殘劍屹立其中,或殘兵斷刃,或缺口卷刃,或裂紋遍布,或銹跡斑斑
天地一片肅殺與絕望,吳越踏在劍冢,望著滿目殘兵斷劍,風吹如刃,割裂皮膚,頓時有殷紅的血液滲出,流落滴下。
吳越恍若不覺,行走在無名劍冢,指尖撫過一柄柄殘破劍刃,任劍風吹體,劍氣侵身,他心生悲涼,莫名哀傷,只覺每一道劍風,每一縷劍氣都透過皮膚,侵入**,在他的心中斬下一道道劍痕。
心中寂寥,遍體鱗傷!
就這樣,吳越踏步如山,在這方萬物不存,唯有殘劍的世界里越走越遠,沒有目的,沒有方向,鮮血灑落一路,他挺立如劍,步履如山,始終未有片刻停留。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眉宇間已是溢滿哀傷,七尺男兒虎目含淚,每撫過一柄殘劍,他的心中便多添一道劍痕,留下一段劍的故事。
非是痛楚,原自心傷。
不知走了多遠,不知行了多久,仿佛踏遍了山河萬里,走過了滄海桑田。
此時的吳越形如骷髏,渾身上下除了慘白的骨架,沒有一絲毛發血肉尚存,透過陰森駭人的肋骨,隱約可見在那左胸處,尚有一顆遍體鱗傷,猶自跳動的心臟。
停下腳步,吳越怔怔抬頭,空洞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透出了兩點靈光,靜靜的凝視前方,在那中央,百米方圓未有一劍佇立,空曠的大地上,卻有一柄黝黑無鋒的古樸重劍屹立其中。
巍巍泱泱,似有劍鋒低吟,億萬殘劍悲鳴如歌,劍風止息,蕩出了山河萬里,日月乾坤之景。
周遭百米,萬劍不存,唯有一無鋒重劍完好無缺,屹立中央,厚重如山。
吳越怔怔出神,這劍他認識,在他踏上第九十階梯,經歷上古戰場時,手中重劍,與之一般無二,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把劍,應該喚作星隕。
“咔嚓咔嚓”
感受到星隕重劍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喚之音,吳越心神震動,恍惚間,人已不知不覺走上近前,咔嚓,咔嚓的骨骼磨損之聲,異常刺耳,在這殘劍林立的世界中,顯得極為詭異、恐怖。
重劍輕顫,嗡鳴不止,仿佛感受到了吳越的靠近,低沉的劍吟愈發的急促,似是激動,又似在催促,連帶著整方劍冢也為之顫動。
清越高亢的劍吟聲此起彼伏,若天雷沉悶,又似龍吟霸絕,響徹整片天地。
然而,吳越在這一刻,卻顯得心無外物,眼中唯有面前的無鋒重劍,耳中更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沒有過多猶豫,在星隕重劍的催促劍吟中,吳越伸出慘白的骨手,牢牢的握住了星隕重劍的劍柄。
黝黑的劍芒映耀沖天,劍吟高亢,如天峰凌云,吳越目光閃動,雙手握劍,胸腔心臟頓時劇烈的澎湃跳動。
在一陣長嘯聲中,吳越巨力上涌,將星隕重劍自蒼茫大地上緩緩拔出。
重劍如山,自鑄劍以來,在這無盡歲月的長河中,劍鋒亙古不朽,歷經滄海桑田,卻始終無人能將其握于掌中,最后,劍未認主,還未飲血,便已被葬入劍冢。
浩蕩劍吟升起,大勢如天,萬里山河,億萬殘劍錚錚鳴動,似乎也在為星隕的出世而高興。
然而,在星隕重劍徹底脫離大地,被吳越拔起,握于掌中的那一刻,他還未來得及高興,頓時間,地動山搖,整方劍冢亦開始逐漸崩塌。
億萬殘劍破土而出,匯聚如龍,宛若滔天劍河,在吳越驚駭的目光中,貫落而下,劍鋒直指吳越心臟,勢若天罰。
“啊”
“轟轟轟”
在一陣慘烈的哀嚎聲中,一柄柄殘劍貫落伐戮,自吳越身上穿心而過,雖已化為一具骷髏,但那痛不欲生的痛楚折磨卻是侵入神魂深處。
哀嚎止聲,億萬殘劍不斷穿心斬伐,吳越已然沒有余力在嚎叫出聲,單手佇劍,半跪于地,此時,就連死去、昏迷也成了一種奢望。
然而,吳越所不知道的是,他每挨上一劍,心臟處的劍痕便會淡去一分,身上亦會多出一條細小的脈絡,而他那慘白的骨骼,也隨之染上了一層烏色,漸漸的轉為漆黑,如墨似玉。
天地仍在不斷崩塌,劍伐仍在繼續,此時,外界靈渺峰頂的大殿內,萬物靜止,唯有一線琉璃劍光貫落長空。
斷愁眼里唯有遠處那道凝滯傲然的身影,卻不曾知曉,沉寂穩定的虛界中早已起了驚天波瀾。
一柄黝黑無鋒的古樸重劍,在那虛界空間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劍意如山,凌空斬伐,蕩起了連綿劍氣,疊疊蕩蕩。
若不是系統虛界中的空間界幛,堅固無敵,遠非尋常空間法寶可比,此劍早已斬碎空間,逃離出去了。
饒是如此,虛界中的眾多法寶、器物也是遭到了無妄之災,大多被劍氣斬中,輕則損傷,重則毀滅,乒乒乓乓不知多少物品,化為了粉塵。
所幸,那黝黑重劍的狂暴也只維持了短短一瞬,在斷愁逼出那金玉古劍,兩相爭鋒時,劍二十三,劍招勢盡,虛界中的黝黑重劍也再度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