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
鄭州。
掘開黃河水淹七軍，為的就是保衛鄭州，以免日軍徹底控制整個河南全境然后大軍壓境，威脅武漢。
而現在，鄭州的確是暫時保住了，付出的，卻是上百萬百姓的死亡加上千萬人流離失所。
城中也聚集了不少的難民，不過城內的秩序倒是保持的不錯。
畢竟程潛薛岳在這邊，鄭州又是大城，各種物資糧食儲備都不少，組織一下賑災之類，并不在話下。
一路過來，路遠就看到了不少的粥棚之類，周邊有士兵維持秩序，百姓們排著長長的隊伍領取一點可以裹腹的食物，喇叭里，正播放著中央方面的新聞報道，諸如委員長對日軍方面炸毀花園口殃及千萬百姓之慘無人道之惡形予以嚴厲譴責，同時嚴正聲明，關于是國.軍方面主動挖開花園口乃是日軍方面以及別有用心之人的污蔑，希望百姓們不要相信這些流言，希望謠言止于智者云云。
同時，廣播里對死于洪水中的死難者予以了哀悼，并承諾已經展開了一連串的救援難民的工作，希望百姓方面要安下心來，要相信政府，相信黨國。
另外一方面，廣播里也不忘著重提及，黃河潰堤雖然是整個民族遭遇的極大災難，但同時，洪水也將驕狂的日軍土肥原賢二部第十四師團以及第十六師團分別困死中牟縣和尉氏縣，還直接淹死了日軍七千余眾，可以說是老天有眼！
“真淹死了那么多的日軍嗎？不可能吧？”
牛疙瘩聽了廣播有些興奮的道:“要真是那樣，可就太好了，第十四十六師團加一起才四五萬人，這一下就淹死了他們近小一半，估計是老天爺都看不慣小鬼子的惡行了吧？”
路遠沒有說話，他不但沒有告訴牛疙瘩甚至是所有士兵們關于花園口究竟是廣播中說的那樣是日軍戰機故意炸毀，還是像是紅軍方面放出的消息是蔣委員長下令炸毀的這兩個結論到底那個是真相，也沒有否定淹死了日軍七千余人是不是真的。
縱使他知道事實的真真相就是委員長親自下令炸毀花園口，淹死的日軍只有幾百人，至于這淹死日軍七千有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歷史記載，整個徐州會戰，包括臺兒莊蘭封等等戰役加在一起，殲滅的日軍也就七千余人！
他不說，是因為在目前的局勢下，就算老百姓們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
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要是老百姓知道國.民政府方面根本就不顧他們的死活，唯一的結果就是民心背向，本就不得人心的國.民政府，將徹底的被人民所拋棄！
紅軍方面雖然很想借著這個機會擴大影響力，但路遠知道，他們的實力，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正面帶領全國人民來抵抗日軍的程度，雖然在幾年以后，他們的確以橫掃千軍之勢席卷天下。
但現在，他們還遠遠沒準備好。
到時候，唯一能夠得到好處的，就是日軍！
這種親者恨仇者快之事，路遠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鄭州司令部，守衛森嚴。
一行人剛一到達，眾多將領便被分批安置起來，讓大家在小房間內等待，明顯會議開始，還需要一些時間。
路遠和牛疙瘩被分到了一個房間，朱君濠等其余的將領則去了另外的房間。
房間很大，床位七八張，明顯能住進更多人，當很顯然，沒有任何將領愿意和他們待在一起。
“真舒服啊……”
牛疙瘩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打滾，可以說自從離開了武漢到現在，他們就沒睡過這么舒服的床！
之前的木馬縣，百廢待興，除了路遠蘇巖蔡凱樂之外，就連徐云楊宗滿等營長都要跟著睡大通鋪，更別說他這個小排長了。
至于突襲天津或者長途跋涉來到這邊，那就更不用說了，能找個破廟山洞，都能算得上是五星級的待遇，有時候甚至連下雨都只能在樹底下將就一晚，苦到了極點。
路遠忍不住有些感慨，曾幾何時，他從電影電視里看到這個時代的軍人，看到他們在這么艱苦的環境之下還和鬼子做浴血之戰，除了感動之外，又覺得有些悲壯之美。
可只有真的到了這個環境才會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悲壯這種感受，有的，只是悲哀。
牛疙瘩忽然爬起來激動的道：“遠哥，要是咱們這次真的打贏了，你說蔣委員長會不會給你升官，也封你個司令啊軍長之類的當當？嘿嘿，要是真有那機會，遠哥你可的封我個大點的官當當……”
“好啊！”
路遠笑道，但他明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蔣委員長此人，軍事能力不突出又剛愎自用，沒有容人之量，誰要是風頭太盛，他都會立即想盡辦法進行打壓！
別說陳之搏攜臺兒莊大勝之威，風頭一時無兩，要是他來指揮蘭封之戰，無論資歷還是能力，都一定比薛岳程潛合適的多，勝利的希望也就更大——可結果呢？陳之搏去訪美了！要說其中沒有什么權力斗爭，路遠是死都不信。
這還是陳之搏，堂堂副委員長，而要是自己這個小角色要是立下了大功，聲名滿天下，蔣委員長又會怎么做？
路遠覺得自己要是不被整就已經不錯了，封賞之事，他是想都不敢想！
更別說要是蔣委員長真的想讓自己發揮所長，那么在武漢之時，就該封賞自己，而不是給自己一個番號讓自己去鳥不拉屎的木馬縣！
想著這些，路遠就苦笑不已。
堂堂中華之命脈，被這種從來將自己的名利地位置于整個國家民族之上的人手中，是何其的悲哀。
牛疙瘩一躺下，就很快的打起了呼嚕，而路遠則坐在窗前，千頭萬緒。
從他到來之時起，無論是上海，南京，甚至是天津，他帶領的一系列行動，的確改變了很多很多人的人生，可對歷史走向來說，這些行動造成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
畢竟，歷史的車輪，從來都很難因為某個人的死活而改變，無論是某個本該死在南京街頭的無名小卒，又或者是鼎鼎大名的梅津美治郎或者香月青司，他們都不行。
但這次，這次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