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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佳被莉雨帶著瘋玩了幾天,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好似又恢復成了那個天真活潑的小精靈。雖然對江冽塵仍未能放下芥蒂,至少是可以面對他了。
江冽塵邀她爬山的時候,她知道有些事總得說開說透,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因此只是稍稍猶豫過后,就答應了下來,并開始認真準備行囊。
以前在現實世界,她也經常會去野餐,有時是學校組織的,有時是和朋友們自發去郊游。那時媽媽和菲菲姨都會一起幫她做準備,她總是興沖沖的把大包小包的零食都往包里塞,還一定要帶上媽媽親手做的愛心便當。菲菲姨則會笑著調侃她是個饞嘴的小丫頭,一邊替她補充一些生活用品,讓她到了外面也能照顧好自己。
每次為野餐做大采購,都是最開心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全體出動,爸爸會負責拎包和付錢。她在超市里看見什么好吃的都想要,媽媽會略帶埋怨的說,拿的太多了,爸爸就會好脾氣的一邊安撫媽媽,邊樂呵呵的繼續把她看中的零食往購物車里裝。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跳起來熊抱住爸爸,看得媽媽無奈搖頭。
可是現在……神內琴佳整理背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菲菲姨和爸爸都不在這里,要帶她野餐的人身份特殊,她告訴媽媽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能從她眉間看出了若隱若現的擔憂。她能答應讓自己去,就是做出了一定的讓步,至于整理背包這種事,她是不可以再麻煩媽媽,給她心里添堵了。
待在豪華卻寂寞的寢居里,神內琴佳謝絕了婢女們的幫助,一個人完成了全部的準備工作。她這次很細心,沒再一味的塞零食和玩具,而是按照菲菲姨的教導,認認真真的帶好了野外用具,連休息用的簡易帳篷都帶上了。
至于干糧,她帶了兩人份,幫江冽塵也準備了一份。
很懂事的小女孩,但看到她努力要表現出堅強的樣子,卻讓觀眾們看得鼻頭發酸。
江冽塵后來看到的,就是換了一身利落的運動裝,背上還背著一個鼓鼓囊囊大背包的小琴佳。相比之下,他什么都沒準備,兩手空空。
爬山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他滿心想的都是跟琴佳把話說開,讓她諒解自己下令殺了菲麗卡。至于野餐的行李——他沒跟人野餐過,自然也沒想著要帶什么。
看到琴佳小小的身影都快被背包壓彎了,江冽塵神色僵了一僵,稍感慚愧。他習慣性的伸出手,想幫琴佳拿包,琴佳卻從他身邊輕輕繞了開去,只小聲留下一句:“快走吧,不然等下山就太晚了。”
江冽塵心想反正也不必急于一時,就沒再勉強,沉默著跟上了她。
時隔多日的再次獨處,兩人都感受到了氣氛的尷尬。
江冽塵有時看琴佳走得辛苦,想拉著她走,琴佳卻不愿意給他牽手。他看著身邊的小女孩一腳深一腳淺,氣鼓鼓的努力上坡,有時還會跳一跳,甩掉纏上鞋子的枯草。她可愛的模樣總能逗笑他,但笑過片刻,唇線就會重新抿起。
因為橫亙在兩人間那道無形的隔閡實在太明顯,每當他想要走近她一步的時候,她都會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般顫栗,她眼里的戒備和疏離就像是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沖淡了所有的快樂。
江冽塵內心不快,神內琴佳也正在承受煎熬。她本以為,壓在心上的那塊大石頭正在隨著時間瓦解,直到她真的走在他身邊,她忽然發現,那塊大石頭是不在了,可它卻沒有消失,而是崩散成了無數的碎石粒,充斥在她的x間,像一片灰蒙蒙遮蔽了天空的沙塵暴。
每當她的心臟被他的溫柔呵護所觸動,為他鮮活的跳動起來時,就會觸碰到那些碎石粒。尖銳的邊緣磨蝕著她柔軟的內心,傷口不深,卻足以讓她的心臟蜷縮起來,抗拒著她再次向他施與憐憫。
盡管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怎么說話,江冽塵還是在照顧著琴佳,走一會兒就會讓她休息一會兒,讓她不至于爬得特別累。
途中他們還坐下來吃了點東西,琴佳把干糧遞給他,卻沒再像以前那樣興沖沖的給他介紹這些食物有多好吃,她只是小口小口的吃著自己的那一份。江冽塵心思本就不在干糧上,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就這么走走停停的爬上了山頂,視野開闊了,心卻像是被逼到了死胡同。神內琴佳覺得現在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會在肺腑內化散開一縷縷涼意。
她怯生生的望了江冽塵一眼,他到現在還是什么都沒說。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聽他說。那些事要是不談,他們之間的結就無法打開,可她卻有預感,他要說的話,會在她心里打下更多更深的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去面對。
江冽塵沒有再嘗試另找話題。他同樣知道,在解決主要矛盾之前,說什么都是治標不治本。他先帶著琴佳在山頂散了散步,帶她看看風景,而后就狀若閑談的開了口,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感慨和嘆息。
“本來,我一直的原則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我不否認,我的確向你隱瞞了一些事,但是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保護你。我跟她們怎么斗都不該波及到你,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共識。”
“我錯就錯在,真的相信了她們口頭上喊的正義,我以為她們真是道德的楷模,或者最起碼,她們是你現實里的親人,至少不會傷害你。”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不說出口的話,有人會替我說,而且是斷章取義,歪曲事實,毫無底線的詆毀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顧你的感受,拉著你來替她們擋刀,一步步把你推到我的對立面,甚至是利用你來對付我。”
“話不能都給她們說了,你聽到的也不該只有一種聲音。雖然我很希望你能無拘無束的成長,但我也不能對她們強加給我的惡名視若無睹!”
“全天下人怎么看我都無所謂,我唯獨不想背負的,是你的誤解。”
“她們會把我說的話全盤否定,逼你相信我是邪惡的,我不會。如果她們灌輸給你的理念已經讓你接受了,我再否定她們就等于是否定你。所以我不會強求你來理解我,我只是覺得,你要了解別人的觀點,自然還是要聽沒有帶著立場加工過的。到時候我相信,你會有自己的判斷。”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問我,我都會給你解釋。不要帶著你的疑惑回去問她們,再給她們隨意編排我的機會,行嗎?”
彈幕:“課代表總結一下,我是個好人,我對你很好,菲雨才是想利用你的壞人。我忍辱負重太久了,現在我要為自己正名。”
“江冽塵:雖然我心眼小,可是我臉大啊[doge]”
“臉大那個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真想知道江冽塵說這些話臉不疼嗎?不會覺得是自己罵自己嗎?真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話術很厲害啊,我瞞著你是為了保護你,菲雨讓你知情就是拉你擋刀,連我都做不出來的事她們做出來了,你自己想想是誰對你比較好吧。
‘我可以承受天下人的誤解,唯獨不能背負你的’——你對我來說比天下人都重要。
‘你聽到的不該只有一種聲音’——我不是在為自己喊冤,我是為了讓你聽到多元化的觀點。
到最后再來個以退為進,她們會否定我,但我不否定她們,我尊重你自己的判斷。這段位比他當初洗小雨腦的時候又升高了啊[笑哭][笑哭]”
神內琴佳似乎并沒有被他繞進去,她輕咬著嘴唇,大眼睛里蒙上了水汪汪的霧氣。她逼著自己抬起頭,直視著他,在避免激怒他的基礎上,努力維護著至親的名譽:
“獅子哥哥,菲菲姐姐和雨姐姐是我的家人,她們一直都很疼我,從來沒有利用過我。我剛剛在這里和她們相認的時候,她們就說,只要我能保護好自己就行了,從來沒有阻止過我對你好啊!可是,你想殺掉她們的話,會讓我和她們永遠分開的!”
江冽塵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了下去:“這正是我想跟你說明的。”
“我和菲麗卡之間,是一場戰爭。如果她只是你的親人,就算我和她過節再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放過她。但她的原則和立場,與我背道而馳,誰都不會認同誰!我不會背叛我自己的立場,她也不能背叛她的,所以我們的沖突無法避免。”
“所有的戰爭,說白了就是立場之爭,為了讓世界的結構重新洗牌!要毀滅的從來就不是哪個人,而是讓一種觀念和制度壓過另一種。誰占據了上風,誰的主張和立場就會被世人所接受。”
“她作為你的親人,我尊重她,但是她作為我的階級仇敵,我們之間唯有不死不休。當然——如果她有能力的話,我也隨時歡迎她來殺了我。而她的s,恰恰就證明了她的理念根本站不住腳。”
“不過不管怎么說,她用她的生命捍衛了她的立場。我希望她的親朋好友,比如說小雨吧,能夠通過她的s得到警示,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立場,而不是堅持去走一條錯誤的道路,盲目的去做飛蛾撲火的抗爭。”
“因為我很喜歡你,我會寵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我不會讓你左右一場戰爭的成敗。我想,你也背不起那么重的擔子吧?”
這一番話說來,他的語氣不再如以往般激烈,反而是低緩柔和,循循善誘,偶爾還會好脾氣的笑一笑,為琴佳整理一下被山風吹皺的衣領。
“自古以來,從沒有一場戰爭,是可以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而停止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以為我不能為你休戰就是我不再疼你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們為什么又不主動休戰?”
“我可以退一步,但這是建立在她們肯同樣退一步的基礎上,我不可能對她們繳械投降,這么說的話,你應該也能理解吧?”
“如果我聽了你的幾句話,就可以改變原則,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立場,那么將來我也同樣可能聽了其他人的幾句話,就背叛今天對你的承諾,甚至是反過來傷害你。如果我的立場就那么容易改變,對你和你的親人來說,只會更危險吧?”
“所以不管別人怎么說——也包括你——對我來說,只有參考的價值,沒有決定性的意義。我有我自己的原則,也有自己的判斷,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
彈幕:“他不會為任何人放棄自己的原則,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啊[流淚][流淚]如果他因為在乎小琴佳就什么都聽她的,那他就不再是我喜歡的他了[流淚]”
“江冽塵為啥總這么委屈,一個加害者搞得自己比受害者還委屈真的好嗎[吃瓜]”
“這不挺正常的嗎,能坦然傷害別人的人怎么可能覺得‘我活該’,肯定覺得自己最慘啊。”
“還有一點需要說明。”見琴佳怔怔望著他,清澈的眼眸里有著壓抑的悲哀和愁苦,卻是一句都沒有反駁,江冽塵只當她逐漸被自己說服了,心頭暗喜之余,更加賣力的向她傳達自己的觀點,“她們只知道高舉正義旗幟反對我,但她們連我真正主張的是什么都沒搞清楚。”
“我所說的弱肉強食,并不是要讓弱者滅絕。”他一手輕繞著琴佳柔軟的發絲,親昵而從容,“如果用強弱的標準來定義,你認為自己該算是強者還是弱者?我放任你被強者吃掉了嗎?我也會和你一起養花養寵物,一盆花夠弱了吧,我沒有每天澆水希望它長得更好嗎?我知道這世上也有很多可愛的,弱小的生命,我怎么可能希望你們全部滅絕?”
“我不是!相反我才是真正希望能保護好你們的。我一直在說的,在論證的,是這個世界的規律就是弱肉強食,弱小的只能被吃掉,能否安然度過一生全看運氣。菲麗卡想讓你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人類是可以從野蠻進化到文明的,善惡都是有報的,結果呢?她的實力不足以貫徹她的主張,她所篤信的正義不足以保住她的命。”
“她想用道德,用律法,來讓強者不去吞食弱者,這是在逆天地大勢而行,毫無意義!我希望的是讓所有人順應自然規律去行動,弱者為了生存下去,自然就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真正擺脫弱者的地位,他們就不需要再接受任何人的保護。”
“你看看自然界的演變吧,食物鏈底端的動物,沒有所謂的規則來保障它們的生存。為了躲避天敵的追捕,它們會培養出自己獨特的保命能力。這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反倒是自認為‘文明’的人類呢?弱小的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指望道德和律法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保護自己。在災難真正來臨的時候,管用嗎?真正想傷害你的人完全可以枉顧律法,你能怎么辦?”
“就先不說人禍了,天災呢?古往今來,s在天災中的人不計其數,這些人就只能自認倒霉了是嗎?他們有生存的保障嗎?”
“的確,讓強者順應天性,弱者一開始會活得很艱難。但是只要完成了這個自然演變的過程,所有人就都可以真正安居樂業的生活下去。”
“我給你打個比方,一個有能力s人,也想s人的人,不會為了遵守規則而放棄,他只會因為對方比他更強大,他深知自己招惹不起對方而放棄,因為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順從本性而服從于本性,這不是比指望那種馬后炮一樣的律法好多了嗎?”
“我明明白白反對的,是用規則來壓抑天性,我要做的,是用天性來壓抑天性!”
他長篇大論,洋洋灑灑說來,神內琴佳卻是一直都沒有再回應了。
他說的這一切,和她過去在故鄉面對的,是天壤之別。她不能接受這些東西,沒有辦法,卻又不能將自己那么多的困惑告訴他,將自己接觸的告訴他,從來沒有誰教過她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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