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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可能是我們用的啊。”洛嫣月在旁忍不住反駁道,“我們幾個都是一大早就去上課了,班里的同學都可以作證的。只有你說因為要拍戲,讓我們代你向導師**,我們走的時候你還在寢室里睡覺。現在我們一回來就成這樣了,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你應該比我們清楚。”
“是啊,你總不能說是我放的火吧?”沐羽翼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自己也在這里住,就算我再討厭你,我犯得著為了你把自己寢室給點了?”
她們的意思都很清楚,之前寢室里就只有你一個人,電飯鍋不是你用的,是鬼用的?
“哎呀,阿姨你是不知道,”室友們急于撇清責任,幾個旁觀的女生又跟著火上澆油,“這位易昕同學可是容凰少爺的女友,她自己又是年年考第一,學院上下都當寶似的護著呢,難怪人家能有這種特權!”
“往后啊遇上我們這位大小姐,大家可趕緊繞道走吧!”另一個穿著清涼的女生故意拖長聲調,讓人怎么聽怎么不是滋味,“誰讓咱們窮人命賤呢,就算不小心給人家害死了,錯的那都是咱們啊!怪咱們給大小姐添堵了!”
易昕聽著那聲聲尖利的諷刺,內心逐漸陷入了一片冰涼。
這些說著風涼話的人,她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得罪她們更是無從談起,可是,就是這樣一群和自己住在同一幢宿舍樓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女生們,竟然都是如此記恨著自己嗎……不光是沒人愿意拉自己一把,反而是都在忙于落井下石,自己的人緣,就差到了這種程度嗎……?
“什么特權啊,我可沒接到上級通知!”果然,宿管聽了那些話更生氣了,“就算學院真有這種要求,我也不會允許有人在我這里搞特殊化!”說著,她又狠狠剜了易昕一眼,嫌惡之意毫不掩飾,“學習成績好有什么用啊?連最基本的做人都沒學好!這學干脆也別上了,學出來也是社會的垃圾!”
一片冷言冷語中,只有徐雯雯第一個站了出來。
“真是夠了!事情都還沒搞清楚,憑什么這么罵昕昕啊!”她將易昕拉到身旁,轉而大聲嗆起了宿管,“阿姨你自己也是有女兒的,要是你女兒被人不分青紅皂白,來這么一通人身攻擊,你自己什么感受啊?”
“昕昕你自己也說幾句話啊!”之后,她又用力攬了攬易昕的肩,“你之前都在哪里?沐羽翼不是說她回來的時候,火才剛燒不久嗎?能證明你之前一直都不在寢室就行了,有誰能證明你不在寢室?快想起來啊!”
該怎么說呢,易昕仍是愁眉不展。這段時間她都沒睡好,今早實在是撐不住了,不得不拜托室友們幫忙**,賴床多睡了一會兒。起來的時候大概是辰時末,簡單洗漱過后,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通訊。
從特殊的訊號顯示方式來看,那應該是從公用傳訊亭打來的,對方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我知道前段時間害你的人是誰”,還警告她“不來的話,后果自負”。
約定地點離學院比較遠,易昕雖然搞不懂對方想干什么,但那邊好歹是公共場合,安全應該還是能夠保障的,她就鎖好寢室的門過去了。
但到了約定地點,她左等右等,卻沒有等到半個人影,只能再悻悻趕回。這一來一回總共耗去了一個時辰,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末了。
而在這一個時辰中,她沒有接觸過任何人,也就是說,這段和“作案”時間段重合的空白時期,沒有人能證明她的行蹤。像什么陌生通訊這種事,說得跟懸疑小說一樣,就算說出來了,真的會有人相信她嗎?
也許街道或車站的監控錄像,曾經短暫的拍到過自己……這個想法剛在易昕腦中升起,卻又被她自己否決了。
沒有用的,監控錄像不是那么好調,必須要通過捕快,也就是說必須先報官。但這種會影響學院聲譽的事,院方怎么會情愿主動曝光,再進一步說,學院有必要那么大費周章的給她證明清白么?直接將她當做一個違紀學生處分了,不是更簡單許多?
是她太傻,是她太容易輕信別人,這是她自己釀成的惡果……更何況,就算能夠證明自己不在現場,她也還是違規攜帶了大功率電器,該有的責任還是逃不掉的。
這時,有幾個圍觀女生擺弄著玉簡,忽然驚呼起來。
女生宿舍失火的事,不知已經被誰捅到了校園論壇。里面附上了寢室燒得一片狼藉的照片,并且指名道姓的說,這場安全事故就是高等部一年級二班的易昕違規使用電器造成的,還曝光了她的照片和微時空賬號。
樓主帶節奏的傾向相當明顯,帖子里不出意料的,又是一片罵聲。
還有不少人說,這個不是少爺的女友嗎?果然傍上少爺了,就不用再拿院規當回事了。
易昕稱起火時自己不在寢室一事,仍舊在跟帖內實時更新著,有人陰陽怪氣的說:“抱歉,兇手也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出現在現場,可我們只認證據哦親親”,還有人說:“估計是跟哪個野男人開f去了吧,否則怎么死活不敢說啊?”
一字一句,充滿了恨不得將她置于死地的惡毒。
實際上,這當中還真有人是想將她置于死地的。有不少披著馬甲的一級小號,都是宋盼蕾剛剛注冊的。她用各種方式帶節奏,你要么是“違規使用電器差點害死同學”,要么就是“跟y男人開f所以不敢承認”,橫豎都要讓你再也不能翻身。
易昕也看到了這條帖子。她覺得自己在下墜,墜入了更加深不見底的十八層地獄,好像有無數雙手勒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以前,她只是旁觀著他人遭遇的網絡b力,有些惡毒的言語也曾令她窒息。而今天,她成為了親歷者,那鋪天蓋地的惡意,比她能想象到的還要沉重。她感到生不如死,從沒有一個時刻,她那么希望自己能從世界上消失,從這群人的眼前消失。
“帖子是誰發的?”宿管看到后也很生氣,“你們現在這群學生,一點小事就喜歡弄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來看我們學院的笑話,好玩啊?”
圍觀女生都是齊刷刷的搖頭,當然,就算真是她們當中某個人發的帖子,也不會有人承認的。
宿管見此,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轉頭向易昕使個眼色,“你,跟我去教導處,其他人該上課的都回去上課!”
將易昕帶去教導處后,宿管就先離開了。她作為宿管,并沒有資格直接對學員下達處分,但她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接下來的事,就看教導主任怎么處理了。
“易昕同學,你說電飯鍋并不是你在用。”教導主任的視線,透過鏡片打量著她,見她輕輕點頭,那鏡片下的目光忽然帶起了幾分混合著嘆息的悲憫,“你這個孩子從來不撒謊,你說不是你,那不需要什么證據,導師相信你。”
“但是電飯鍋確實是你帶來的。”還沒等易昕來得及松一口氣,教導主任卻是沉下了聲音。見前者再度點頭,她那口積壓已久的氣,終于是沉沉的吐了出來。
“導師也知道,上有z策,下有對策,學院不讓你們用大功率電器,背地里偷著用的學生還是有不少的。有些小姑娘啊,嬌氣,會自己準備那什么,吹風機,洗完頭發直接在寢室里吹一吹,還有人夏天帶電風扇,冬天帶電熱毯,這些你們要用,用得小心一點,學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問題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不管這次火災到底是不是你造成的,但學院不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來了,還出了這么大的安全事故,該你負的責任你必須要負,導師就是想幫你都沒有辦法幫你。”
她坐在辦公桌后,視線上挑的凝視著易昕,那道目光,晦澀得就像一口枯狹的古井,充滿了失望和無可奈何。
這一刻,不知怎的,許多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在易昕的眼中竟都變得分外清晰。
教導主任額頭深刻的皺紋,那蹙得很緊的眉頭,表示她正為自己的事傷透腦筋。還有她那微黑泛黃的皮膚,深陷的眼窩,眼皮周圍層疊的紋路,瘦削凹陷的臉頰……這一切無端的吸引了易昕的注意力,竟是短暫的將她從教導主任的訓斥中抽離出來,進入了一種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清的混沌境地。
“你的電飯鍋就先留在教導處吧。”良久,教導主任嘆了口氣。易昕究竟是自己最滿意的學生,就算是訓斥她,自己都舍不得太過嚴厲。但她那副怔怔發呆的樣子卻也是讓自己不滿的,出了這么大事,竟然還跟個局外人一樣!她要一直是這個樣子,今天的談話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會打通訊給你的父母,讓他們親自過來取。到時候,我們再當著你父母的面,把今天的事再好好理一理。”
“……?!”易昕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這剛剛聽進耳中的消息,簡直是斷了她最后的活路,慌得連忙求饒,“主任,求求您……我愿意接受處分,我寫檢討,可是求求您千萬不要告訴我的父母!求您……”
“看來你是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她這絕望的懇求,卻令教導主任更是惱火,“你是個優等生,一旦背上處分,在撤銷之前,一切評優都跟你無關!你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腦子里想的僅僅是怕家人知道?家人不知道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你真的讓導師太失望了。看來我確實是有必要跟你父母好好談談了。”
易昕眼前一陣發黑,她甚至看不清教導主任的臉了,整間辦公室仿佛也離她越來越遠。可是她的意識卻還是清醒的,她無法倒下去昏迷,她只能清醒著承受這無邊無際的絕望。
最初得知失火的時候,她就無比的自責,內疚。她是個最怕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可現在她卻給別人添了前所未有的麻煩;接著,她被宿管訓斥,被圍觀的女生譏嘲,她覺得自己活得好失敗。再然后,她看到了網上的那條帖子,濃重的惡意幾乎將她擊垮。現在,一向最喜歡她的教導主任,也對她非常失望,還告訴她,要請她的父母來學院談話——
這一系列的打擊都令她崩潰,最沉最重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讓她連一點生機都看不到了。也許,很多被生活擊潰的人,走上絕路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吧……
“主任,我認為對易昕同學的處分,還需要從長計議。”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將她從失控的軌道暫時拉回,易昕茫然的轉頭望去,出現在這里的,是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小荊導師。
“我想我有必要出來說一句,易昕同學,從巳時正就被我叫來辦公室,幫忙出下一場模擬考的考題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沒有回過寢室,她的不在場證明,我可以負責。”
易昕怔怔的望著他,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說,事情明明就不是這樣啊……
教導主任也有些莫名,懷疑的在他們當中掃視了一眼:“如果易昕同學真的在你這里,為什么她之前都不說呢?”
荊楚卓笑語從容:“我想是因為,我曾經開玩笑的跟易昕同學說,我一個導師,偷懶讓學生幫忙出考題,可能會被學院扣獎金的,所以我拜托她不要說出去。易昕同學很講信用,她遵守了對我的承諾,但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易昕同學因為我受到冤枉。”他微笑著向易昕眨了一下眼睛,“易昕同學,是這樣吧?”
“……”易昕仍是不明就里,對這位小荊導師的行為,她一向就是搞不懂的。但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為自己解圍,自己似乎也沒有倒拆臺的道理。可她也不會撒謊,最終還是只能輕輕的點下了一個頭,連眼睛都不敢看教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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