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幻之以歿分類:
陰風蕭颯。
蘇世安和妖宗的戰斗仍在繼續。
魔虎的氣焰依舊熾盛。
蘇世安喘息漸急,周身各處傷口嘩啦啦的灑下血水。
地面蔓延的血跡,已經呈顯幽黑之色。
那魔虎滿身的倒刺,不但鋒利,還附有劇毒。在先前的閃電戰中,每次被劃出一道傷口,毒素都會隨之侵蝕入體,過早的耗盡了元丹的增幅。他的氣息,也是再度的衰弱了下去。
已經沒有其他手段可以逆轉戰局了。
現在,那魔虎原地匍匐,滿身的倒刺筆直延伸,足有先前的數倍長。前半端則是齊齊彈出,如同一道道鋒利的飛鏢,似密雨般成片射擊。
蘇世安極力抵擋,但他現在就連抬動手臂都是艱難。大部分漏空的利刺,盡數透體而過,一時間,他幾乎被射成了篩子。
那邊,魔虎再度前沖,將他撞得跌倒在山壁上,狹長倒刺如同一把快刀般,從他的左胸鉆入,刺穿了他的身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蘇世安大口吐血不止,墨涼城也是大驚失色。
兩人只是靈力相連,即使一方受創再深,另一方也不會感受到同樣的痛苦。但這時的墨涼城,盡管他毫發無傷,心卻在滴血。他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源于自身的精神壓迫,還是識海中共鳴的哀號。
魔虎的目光格外殘忍。妖獸最喜歡的,就是親手解決獵物的快感,而這一刻……就要到來了!
一切都結束了!
然而,就在這時,蘇世安卻是再度張眼,猛地抬手握住了穿透胸前的倒刺,眼中的狠意,竟是連那猙獰兇獸都有所不及。
“想殺我……你自己也得先扒層皮!”
冷笑聲中,他左手猛然加力,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以及魔虎歇斯底里的嘶吼,末了,“啪”的一聲裂響,那根倒刺竟是被他強行折斷!
而后,他再不猶豫,將染血的倒刺抽出體外,不顧血水狂飆,就朝著魔虎那足有銅鈴大小的杏黃左眼,狠狠刺了下去!
一道沖天的血箭,如同絕望的噴泉般炸開。
看著敵人的慘相,蘇世安盡管已是氣息奄奄,卻仍是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冷笑,殘酷如嗜血修羅!
這才像樣啊……以前的每一次打架,他都是以這種同歸于盡的魄力著稱……就算敵人比自己強,他也絕對不會讓敵人傷得比自己輕!
半晌,那魔虎才發出了一聲驚天嘶吼,猶如雷鳴震響,飽含凄厲痛楚。
他的左眼,此時已是血流如注。血淋淋的眼眶中,不住有著血水滲出。
無論是倒刺的鋒利,還是滲透的毒液,都注定他這只眼睛是徹底廢了。
和一個人類小輩戰斗……竟然搭上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只是一個人類而已……只是一個人類而已!!
魔虎徹底陷入了瘋癲,他恨欲狂,什么妖技和戰斗技巧,他已經全都忘了。如今他就像一只普通的野獸般,遵循著最原始的瘋狂,撲擊爪擊,劇烈沖撞,只想用最殘忍的方式,撕碎眼前的小輩!
蘇世安一次次被重擊吐血,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要被拆散了。這就是妖宗強者的憤怒……他毫無保留的發泄著,報復著,恨不得殺盡了天下人類陪葬。
遠遠的暗影中,佇立著一道藍衣身影。
她似乎已經在這里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直到這時,她才輕輕抬起一只手,指尖上,一股并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神秘能量,正在悄然凝聚。
但,不過片刻,她的目光略微一轉,似是感應到了什么,又收回手,退回到了暗影中。
蘇世安已經全無反抗之力,他感覺自己像個破布袋一樣,被丟來拋去,被擊碎臟腑。還能讓他支撐下來的,大概就只剩下殘存的意志力了。
如果自己死了,墨涼城也會死……
終于,那魔虎像是發泄得夠了,將他狠狠砸上地面,身子一個前撲,張開血盆大口,就朝著他的喉嚨咬下。
蘇世安全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森白利齒在眼前放大,喉嚨深處的腥臭氣息撲面而來,猶如一個絕望的歸宿。
“嗖——”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能量破空聲,緊接著,魔虎那巨大的身軀,竟是應聲滾到一旁,額頭也現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徹底癱軟了下去。
從另一個方向跑來的,正是關椴和簡之恒等人。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為首的一位白袍人。他氣質冷冽,俊秀非凡,只是這樣緩步走來,高手風范便是充分形之于外,令人只想跪地臣服。
簡之恒主動介紹道:“這位是來自陰風地獄的大人,剛才就是他救了我們……”
他本想提醒兩人也過來謝恩,不料才說到一半,那白袍人忽然主動上前,朝著墨涼城躬身作揖。
“墨老板,是我救援來遲,還望恕罪。”
原來這白袍人,就是陰風地獄的大護法森滄,也是最后出現在簡之恒三人面前的人。
那時他們才知道,剛才就是他暗中出手,解決了青蛇怪,否則單憑晏南卿的力量,也不可能活活打死一只九級妖獸。
晏南卿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雖然稍感遺憾,但很快就被驚喜沖淡。畢竟這可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頂尖強者啊!殺九級妖獸就跟殺雞似的,能親眼見到這樣的強者,自己一輩子都有得吹了!
簡之恒本來還想請求他支援墨涼城和蘇世安,沒想還不等開口,他就當先詢問其他戰場在哪里,三人連忙又驚又喜的帶他過來。由于敬畏他的身份,一路上卻也不敢多問。
幸好,他們趕來得還算及時。
這會兒,其他人忙著敬畏強者,唯有蘇世安獨自委頓的歪在地上,掙扎著服下幾顆丹藥,仍是連連吐血。
他從來都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體內好像整個破敗成了一團糟,又是痛又是惡心,只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
墨涼城也沒多說,先上前扶起他,向森滄點了個頭:“麻煩你,先幫我朋友看看吧,他受傷很重。”
這種指揮式的語氣……?簡之恒三人都是大驚。莫非這位大高手,今日還是專為墨涼城而來?早就知道墨家交友廣闊,沒想到還包括了陰風地獄?!
陰風地獄的威名,從當年羅剎鬼帝強勢崛起,以一人打得天下顫抖,最終獲得了鬼界和各方勢力認可時,就已經是響遍世界,成為了強大和恐怖威懾的代名詞。更別提,后來他還跟另外三位鬼帝聯手,組成了“四方鬼帝”,地位更是直追天霄閣和九幽殿!
對羅剎鬼帝,三人都是耳聞而不得親見。但剛才森滄暗助殺九級妖獸,又對妖宗強者一擊斃命,這可全都是在他們眼前發生的!對這個勢力的能量,他們絕對不敢再有懷疑!而墨涼城,現在竟然是在“命令”這樣一位絕頂強者?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森滄果真依言上前,為蘇世安搭脈。他冷酷的面容始終毫無波瀾,令人難以分辨結果如何。
“靈脈受損,脾臟破裂,左心房被刺穿,血液中混有劇毒,全身粉碎性骨折,”他一字字的陳述著結論,“總的來說,沒什么大礙。”
而后,他又隨手拿出一瓶靈丹。
“這里有一瓶丹藥,你堅持服用,每日三次,吃掉半瓶之后,傷勢基本上就會痊愈。剩下的,就當是給你固本培元了。”
一旁圍觀的簡之恒三人,已經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單是他剛才報出的傷情診斷,對普通人來說,每一種都足以致命,在他口中,竟然就成了一句輕飄飄的“沒什么大礙”?!該說陰風地獄的人眼界太高,還是他們的丹藥品級太高?
之前森滄也來過墨家好幾次,每次都是替陰風地獄送禮,墨涼城跟他見過幾次,也算知道他沒有惡意。想到蘇世安對陌生人的戒備一向很強,本想由自己擔保,先勸他服藥,誰知道他竟然想都沒想,接過丹藥,就當場吞服了。
莫非是受重傷會讓人的警惕心變弱?見狀,墨涼城也只能半是無奈,半是慶幸的想著。不過這樣也好,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見他服過藥,開始運功調息,森滄又起身走到墨涼城身前。
“墨老板,還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
簡之恒等人再次驚掉了下巴。他們覺得這一天受到的驚嚇,簡直比一輩子受到的都多。
那兩人看上去,并不只是普通的家族交情。因為這樣的強者,往往都有很強的自尊,就算是被富商重金籠絡,也絕對不會輕易卑躬屈膝。但現在看他對墨涼城的態度,完全就是執下屬之禮?墨家和陰風地獄的關系,什么時候有這么好了?為什么一點消息都沒漏出過?
墨涼城回視著他,態度不卑不亢:“我只想知道,羅剎鬼帝究竟在打什么算盤?你們先拒絕了我墨家的禮物,拒絕雙方修好,事后又為何百般殷勤,態度曖昧不明?”
“今天在這里,就請陰風地獄給我們一句明白話,你們到底是把我墨家當成朋友,還是敵人?但我也先聲明,即便鬼帝大人真不能容,我墨家也不是任人欺壓的軟柿子!”
森滄恭恭敬敬的答道:“墨老板,您盡管放心。鬼帝大人對您墨老板,絕對是只有好意,絕無惡意。他是真心的希望您能盡快康復,在修靈界再放光彩。”
墨涼城怔了怔,隨即苦笑一下:“我或許能猜出鬼帝大人的用意。家兄是少年天才,驚才絕艷,或許你們是想提前在他身上投資,希望他將來能夠效忠你們?”
“但我兄長要走的路,由他自己決定,我們家人不會,也不想去干涉他。”說著,墨涼城沉下了聲音,“所以若是鬼帝大人只為家兄,而向我墨家示好,我認為全無必要,也請不要再浪費你們的資源和時間了。”
森滄聞言略一皺眉,似是不解墨涼城為何會將話題扯到墨孤城身上。
“您誤會了,鬼帝大人做這一切,與孤城少爺無關,他完全是為了您。”最終,他也只能這樣回答道。
“為我?”墨涼城這回是真的大感意外,“為什么?”
哥哥確實潛力無限,被任何強者看中都不稀奇,但自己有什么用?修為全廢,只是一個將死之人。那羅剎鬼帝,為何要對自己示好?
森滄垂首答道:“具體的,鬼帝大人不準,我也不便多說。但時間一到,您自然會明白的。”
“那時間什么時候才會到?”墨涼城脫口追問。
“就快了。”等鬼帝大人突破到涅槃境——“眼下我確實不便多說,還請您體諒。”
墨涼城還想再問,墨家的幾名通天境保鏢,也終于姍姍來遲。
在他們圍著少爺噓寒問暖,又連忙拿出玉簡給老爺報平安時,森滄已經走到了簡之恒等人身前。
“三位是墨老板的朋友,我就有話直說。”
“這位小兄弟身上的方天寶鼎碎片,”他打量了簡之恒一眼,“最好還是交給我們陰風地獄保管。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帶著寶物,只會給你惹來無盡災禍。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必無須我再多說。”
“當然,我也不會白占你的便宜。”他再次拿出了三個瓷瓶,分別遞給三人,“這里是我們陰風地獄的極品圣丹,用來輔助修煉,可事半功倍。就算是普通人服食,也有延年益壽之效。”
最后一句話,他是專向晏南卿所說。
晏南卿捧著瓷瓶,已是喜不自勝。這靈界大陸,到底還是強者為尊,別看他是人人愛慕的超級偶像,真見著強大的修靈者,那還是只有低頭彎腰的份。畢竟,他們這些強者隨便動動指頭,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簡之恒也是感激的連連稱謝,將碎片解除認主,二話不說就交了出去。他知道,雖然同樣是要他的碎片,但森滄的用意與鬼哭嶺不同,他確實是為了自己著想。
而且就算他不說,自己本也就不想再保留碎片了。為了一個意外的寶物,險些葬送了朋友們的性命,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