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心跳聲。
飄揚在半空的發絲,不知何時交纏在了一起,雙目對視,有種異樣的電花在瞳孔中流竄。
兩人久久的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漫然灑落的金色日光,給他們的側臉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輝。
全身升起陣陣燥熱,這是除了靈力調動之外的另一種感受,但卻是出乎意料的愉悅了神魂,如飲美酒,酣然欲醉。
好一陣子,凌瑤箐才像是忽然反應過來般,猛地掙脫了任劍飛的懷抱,又羞又氣的瞪了他兩眼,這才狠狠一跺腳,甩開他快步跑得遠了。
任劍飛愣在了原地,想要解釋,但眼前這副場面,好像不管他再說什么,都只會越描越黑。
想到方才的莽撞,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但手才抬到半途,忍不住又回想起了片刻前的旖旎,指尖觸到唇上溫軟,又覺滿足。
這天夜晚,金思琦正獨自在空地上練劍。
一套劍法,被她舞得又快又急,好似充斥了無盡殺招。但明眼人卻能看得出來,她靈力不足,施展開來便只是徒具其形,若是敵人真想破解,只要直接使出一招殺傷力強大的靈技即可。
同一時間,正值任劍飛仍在為下午的事煩惱,閑逛到庭院中散步,遠遠看到那道舞劍的身影,好奇的走上前。
思琦,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啊?任劍飛朝男生臥房一側張眼瞟去,又補充道,孟昭可是早就睡了。
聽到孟昭的名字,金思琦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堅定起來。
我想要練習合擊技,為隊伍多出一份力。在這種非常時期,任何一點微弱的力量,應該都是很重要的吧。
這番話雖然找不出毛病,但怎么聽都有些避重就輕。
金思琦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說出江彩妮的威脅。一來她報復心極強,覺得自己讓她丟了面子,恐怕會變本加厲的迫害自己。二來日后孟昭也會看到試煉回放,她并不希望讓他覺得,他是在接受自己的保護,那會有損他的尊嚴。
任劍飛自然也明白,她并不想和自己交心了。但兩人平時本就來往不多,有這種顧慮也是尋常。當下便只是隨口應道:
話是沒錯不過你想練習合擊技的對象,是江彩妮嗎?看上去,你跟她并不怎么對盤的樣子。
金思琦略微苦笑了一下。果然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她們不合,怪只怪江彩妮平時把自己欺負得太過狠了,就連想掩飾,都是無從掩飾啊
但是,畢竟從小修煉邪風教功法的,就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所以在別無選擇的時候,就算不可以,也只能變成可以吧。
最后,金思琦是這樣回答的。
只不過,這份不可以,卻是在別人的逼迫下,不得不變成可以像她們這樣的兩個人,只能依靠從屬關系所牽絆的兩個人,真的有機會心意相通,施展出合擊技嗎?這真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接下來,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任劍飛自覺無趣,便要離開。而金思琦卻是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叫住了他。
對了,任劍飛,你是第一個領悟合擊技的人吧,可以稍微指導我一下嗎?
任劍飛干笑一聲:可以是可以啊,本來我還怕我多管閑事了呢。
當然,他又能做什么導師,還是只有那套老辦法。
我先教你一套劍法吧,你跟著我做。
由于金思琦學得比較慢,任劍飛也要時常幫她糾正姿勢,這當中,就不可避免的會有一些肢體接觸。
這套劍法雖然普遍簡單,但也會有幾個較為高難度的動作。比如這個揮劍之后的大轉身,金思琦已經練了好幾遍,卻總是在靈力和步法間難以協調。
這一回,或許是急于求成,在她好不容易屏住一口氣,來了一個連貫的跨步轉身后,還來不及向任劍飛展示戰果,腳底就踩上了地面一塊突出的石子,腳腕一扭,整個人立時失去重心,仰天栽倒。
情急之間,任劍飛一個箭步上前,穩穩的扶住了她。手臂恰好是摟在她的腰間,遠遠看去,金思琦就好像是躺在他的懷里,那驚魂未定的對視,猶如含情脈脈的述說。再加上這靜謐的夜晚,當空圓月,樹影婆娑,梅香浮動,更增曖昧。
在此之前,兩人一個是迫于限期,專心學劍,另一個是為免誤人子弟,全心教導,只醉心于劍招,全然忘記了男女大防。即使是一些較為出格的動作,兩人也只是等閑視之。
但這樣的場面,落在旁人眼中,含義可就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落在同樣由于心緒紊亂,而閑庭信步的凌瑤箐眼中。
她遠遠的站在回廊間,不言不動,好似佇立成了一棵樹樁。只有她的雙眼,或許是視線太過悲憤,即使是在夜色之下,依然有著獨特的穿透力。
任劍飛半途中,鬼使神差的抬起頭,恰好就看到了對面的凌瑤箐。一時大驚失色,連忙將金思琦扶穩后放開,抬起頭喚道:阿箐
而他這副忙不迭的動作,也就更像是密會被人撞破后的——做賊心虛了。
凌瑤箐冷冷的看著他,眼中由悲傷,逐漸轉化為了一種強烈的恨意。
原來這套劍法,你可以和任何一個女生練。
所以,你的吻,同樣也可以給任何一個女生。
恨恨的丟下這兩句話,凌瑤箐掉頭就走。
任劍飛又急又慌,眼看著誤會越來越大,正要拔腿去追,卻被金思琦拉住。
任劍飛,她一定是誤會了,我去跟她解釋一下吧。
金思琦一邊說,一邊也覺得這臺詞好生奇怪,自己總有種心機女第三者插足,設計氣走了正房的感覺。
蒼天為證,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可全都只是巧合啊!
目視著凌瑤箐越走越遠,直至重重掩上房門,任劍飛知道,自己再說什么,恐怕她都不會聽了,也只能失落的嘆出一口氣:算了。
剛才那套劍法,你自己再練習一下吧,最好是說服江彩妮陪你一起練。嗯畢竟是合擊技,重點還是你們兩個之間的配合,你知道吧。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當任劍飛也在她面前落荒而逃后,金思琦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卻是再也沒有練劍的興致了。
總覺得,自己今晚好像做了一件錯事。都是因為自己,才讓凌瑤箐發那么大的脾氣。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正在交往呢?
明明自己總是小心翼翼的待人處事,卻還是在不自覺中得罪很多人?想想看,自己做人真是太失敗了。
這一晚,是一場多人的無眠夜。
幾個暗懷心事的主角,各自在床上翻來覆去,煩惱著自身的煩惱。也不知何時,才在疲乏中昏昏睡去。
第二日,是由任劍飛和凌瑤箐的搭檔作戰。
但這對搭檔,就只能用災難來形容。
有了昨天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凌瑤箐在戰場上,幾乎是處處都在和任劍飛對著干。不但沒有最起碼的配合,反而還是不斷搗亂。有幾次,任劍飛要不是閃避得快,恐怕就要被她一槍捅進了心窩。
但凌瑤箐卻一點都沒有干擾同伴的自覺,每一次,她還不忘狠狠瞪任劍飛一眼,那眼神就像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任劍飛也唯有苦笑。
就算自己白天,嗯,不小心碰到她,確實是自己不對,可是自己教金思琦練劍,她為什么也要發那么大的脾氣?難道她覺得,我就是個專門占女孩子便宜的人嗎?
困擾在直男的思維模式里,任劍飛始終也沒能想通凌瑤箐的心思。
而以眼前兩人的狀態,別說是施展合擊技了,就算是好端端打個配合都困難。為免拖累隊伍,任劍飛主動和凌瑤箐兵分兩路,這才暫時避免了戰場上的內斗。
好在今天來的a組將領,也同樣不是什么厲害角色。因此任劍飛雖然沒能取得敵人首級,好歹也守住了b組的現有防線。這一天,就算是勉強拼了個不勝不敗。
一回到城內,任劍飛本想尋凌瑤箐解釋,但他只是脫一套盔甲的工夫,凌瑤箐就又氣沖沖的沖回了房間。留下的,只有一道高傲的背影。
第三天。
簡之恒已經整頓好了兵馬,正要踏上戰場,剛從城下回來的徐謐意,卻臉色不善的給他帶了一句話。
今天這一場,你自己量力而行。能打就打,撐不住就換人。
簡之恒不解其意,而徐謐意也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徑自與他擦肩而過。
她也太小看自己了吧!一向好脾氣的簡之恒,這時也被激起了一身傲氣。就算自己不能打敗敵人,難道僅僅是拖住對方都做不到嗎?
他倒要看看,來的到底是哪路高人,難道是a組那幾名大將親自上陣?
然而,當他駕著戰馬,一路馳出城門,遠遠看到對面的人影時,他承認,他確實很意外。
一身藍發藍裙,亭亭玉立,即使是在硝煙滾滾的戰場,她看上去依舊是那么清新脫俗。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晴藍!
沒有想到,今天他要對付的竟然就是晴藍此時他盡可有一個選擇,就是故意敗給她,趁機贏取好感。
但簡之恒不是重色輕友的人,這種為了一己私情,陷隊伍于不利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況且,他也曾聽隊伍里幾個感情專家說過,女生是不能追的,要靠吸引。如何吸引,自然就是靠自身魅力。
如墨孤城,顏霂霖,顏月缺,他們面對女生,從來就不需要卑躬屈膝的去討好,但他們缺過愛慕者嗎?從來不缺。歸根到底,單是他們強大的實力,就足以令萬千女生為之折服。
尤其是對晴藍這樣特殊的女生。無論是那日的親眼所見,還是聽徐謐意的敘述,都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實力很強,強到了直追通天之境。
如果輸給她,或許只是她的另一名手下敗將,在她心里留不下半點記憶。但如果自己奮力反抗,就算最后的結果仍然會輸,或許也可以讓她對自己高看一眼。
盤桓良久,簡之恒盡量將心態放平,朝著身側揚起了長槍,擺出一個恭敬的起手式:晴藍小姐,請吧。
晴藍既沒有推辭,也沒有說任何多余的話。她輕輕躍下馬背,只是那樣俏盈盈的站在原地,一根根暗藍色的冰刺,就在她身周自動升起,呈螺旋狀不住轉動,速度越來越快,攪得空間都是震蕩不已。一層層無形波動,正伴隨著懸浮的氣流,在整片戰場迅速傳導。
簡之恒暗暗感慨,她的實力,竟然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更強!
我也就有話直說了。在大量的冰刺橫穿過空間時,同樣也是附帶上了一層隔離結界,后續的對話,就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所以我也要正式告訴你,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不要再浪費你的時間了。
簡之恒忽然緊張起來,就像每一個面對愛情的小男生一樣。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這個不明白,其實就是太過明白,卻又害怕接受。他確實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面對喜歡自己的男生——甚至兩人幾乎從來沒有任何接觸,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對她懷有好感而已——她是否就會把這份朦朧的感情挑明,不再給追求者留下任何的幻想余地?
但是喜歡晴藍的事,還只是自己的一個秘密,到目前為止,他就只跟徐謐意說起過因此突然從晴藍口中,聽到這樣明顯的拒絕臺詞,讓他心慌的就像是個被撞破了心思的小孩子。
尤其是,很多過來人都語重心長的跟他說過,追女孩子,在不能確定她對你有感覺之前,絕對不要表白,一表白你就完了只管若無其事的跟她相處,既然你從來都沒有表白,她自然也無從拒絕你。
但是現在,莫非真的讓自己遇到了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