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粒子一路飄散,覆蓋了在場的大部分試煉者,也同樣包括虛擬兵在內。
在這片持續擴散的金芒中,已經多出了幾分凜然殺意。
正與顏月缺激烈相斗的葉朔和任劍飛,金色粒子同樣飄入了他們體內,如綿綿春雨,潤物無聲。
但對于即將油盡燈枯的兩人,瞬間的感受卻大不相同。
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入了他們的四肢百骸,連同他們受損的體內經脈,也一并得到了治愈。
一股空前強大的金色光芒陡然爆發,將對面的靈力光束大幅度逼回,同時兩道能量彼此融合,如爆裂般的在戰場上散播開來。不單是顏月缺的攻擊,就連a組的所有將士,都在這道沖擊波中受到了壓制。
戰場情勢,竟然就這樣急劇的顛倒了過來!
能行……簡之恒和關椴對視了一眼,大量的火苗從他們的靈魂內燃起,順著周身一路蔓延。以自身精血為祭,為戰場,為同伴,燃燒血肉封鎖城墻,這就是這道合擊技的真諦!
能行……葉朔和任劍飛也看到了希望。調動起體內重燃的靈力,全部灌注到了閃耀的能量柱中。
既然他們的靈力,是借助著同伴的幫助才得以復蘇,那他們就把這復蘇的靈力回饋于同伴,己城,靠他們來鎮守!
b組所有將士們的心,都在這空前強大的攻擊中,真正凝聚到了一起。他們越是團結,這由友情所引生的合擊技,威力也就越是強大,終于徹底沖破了a組的防線,如決堤的洪水般,朝敵軍傾壓而至。
就在這勝負將分之際,從a組的隊伍中,忽然輕飄飄的飛躍出了一道身影。來人是一名藍衣少女,天藍色的長發,有如上好的綢緞般直披而下。絕美的面容,就像是一個做工精致的娃娃。一對灰色的雙眸,倒映著火海刀光,卻看不出半分感情。
這少女一經現身,便是輕飄飄的一掌推出,伴隨著她的掌力,一道透明的半球形防護罩也是隨之架起,將a組大軍籠罩在內。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卻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威力。b組眾人的聯合一擊,如今竟然就被這少女隨手封擋。兩道色澤各異的球形護罩,也是在半空中相互傾壓,尋找著機會將對方徹底吞噬。
在那少女出現的時候,簡之恒忽然就是一怔。
分明和她并不相識,腦海中也沒有任何與她相關的記憶,但是面對她,他就是有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好似冥冥中久遠的注定。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即使當日林中相逢的記憶,早已經被完全相觸,但刻在心田里的愛慕卻是磨滅不掉的。在第一次見面的多日之后,簡之恒卻是再一次的對晴藍動了心。他也暗暗決定,在試煉結束之后……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女孩!
“咦……是她?”在晴藍出現時,b組同樣大感驚愕的,還有另一個人。
看著那嫻熟應戰的藍發少女,徐謐意的雙瞳忽然就是一陣緊縮。許多不愿回想的記憶一一涌上心頭,一股宿命的絕望感,也如同一只冰冷的魔爪般,從黑暗里伸出,輕易的攫住了她的心臟。
“你認識她?”身旁的徐子繼注意到了她的異狀,皺眉詢問道。
徐謐意遲疑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道:“不……不認識,只是在戰場上有過一面之緣而已。”
誰都能看得出,她此時掩飾的拙劣。
徐子繼雖想再問,但眼下雙方旗鼓相當,任何一方的懈怠,都可能導致戰局落敗。他也只能匆匆提起靈力,再次灌入到了同組的能量盾中。
如果要說的話……他倒是覺得,徐謐意和那個神秘少女,實在是長得很像。同樣的藍色長發,同樣毫無感情的雙眸,就連她們的面容,也有種復刻般的相似感。
雖然在這個世界上,相貌相似之人實屬不少,但這兩人似是而非的容顏氣質,又總讓他有種說不清的異樣感。
難道a組那個神秘少女,會和傀儡城有什么關系……?
至此,戰局是真正陷入了膠著。
b組的兩大合擊技,雖然是將城池守得固若金湯,但他們的靈力也會有耗盡之時,何況施展合擊技,本就比尋常招式更為消耗靈力。透過若隱若現的金色光膜,能看到他們的額頭已經各自滲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就連那初時那光照無極的護盾,色澤也是由盛轉衰,漸趨黯淡。
倒是晴藍的神情與最初一無二致,單掌依舊保持著前推的姿勢,掌心前綻開了一團漩渦,穩定的朝前方輸送著掌力。這樣看來,就算雙方的對峙再持續幾個時辰,她也完全可以撐下去。
b組的將士也看出不妙,但這個時候,他們卻是不可能再發出第三道合擊技了。
兩道能量護盾的中心點,空間如燒灼般的扭曲著,一種并不平衡的氣息,已經悄然滲透到了相撞的水平線上。
而打破平衡的時限,也是越來越近了——
“轟!”
就在b組將士幾乎到了極限時,一道通天的七彩光柱,忽而自九天直降,光柱上方,顏霂霖一身白衣飄飄,傲然負手,腳踏光柱而來,猶如神祇天降。
“有我顏霂霖在此,絕不會讓任何人跨越雷池一步!”
這般的氣勢,這般的威儀,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在顏霂霖的強勢鎮場下,a組將士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暫時撤退。
有些對手,若是強到了一定的級數,所代表的就是“質”的差距,是無法通過數量來彌補的。
以他們的實力,就算是全組合力,也絕沒有人可以擊敗顏霂霖。
有他鎮守的城池,的確稱得上是一座銅墻鐵壁。
為了拿下己城,a組也著實動過一番腦筋。他們一邊派出主力軍,強勢進攻己城,另一邊也派出部隊,在同一時間攻打丁城,牽制住顏霂霖。
剛才,只要再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己城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但在最關鍵的時候,顏霂霖卻仍是擊敗了丁城下的全部敵軍,并及時趕來己城增援。
這個訊息,確實是給a組敲響了警鐘。
他們知道自己和顏霂霖的實力有所差距,卻沒有想到,現在的他們連暫時拖住對方的腳步都做不到。
看來,要想在限期內再多攻下一座對方的城池,是還得另做打算啊……
不同于a組敗退的灰頭土臉,戰后的己城,卻是一片歡騰氣氛。
簡之恒曾經說過,等自己回來,就會置辦一桌酒宴,與戰友同樂。而現在,他和關椴不僅得勝而歸,b組更是取得了一場艱難的勝利,無論是為誰賀喜,這場慶功宴,都絕對是少不了的。
在宴席開始前,簡之恒先來到了鳳棲梧的房間拜訪。
“你竟然能活著回來,真是讓我意外。”鳳棲梧的語氣依然是那樣冰冷,負手默立良久,他緩慢的轉過頭,略帶譏嘲的一笑,“看來你的運氣還不錯?”
“那都是托了城主的福。”簡之恒俯身一揖。經過顏雪夢的治療,他的傷勢已經恢復了許多。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一個時刻笑對生活的人,這時的他,已經看不出大戰后的風塵仆仆,完全就又是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人了。
“你應該在怪我吧。”聽了他的回答,鳳棲梧卻只是冷笑一聲,“我這次交給你的,本來就是一個送死的任務。”目光斜睨,略微扯起的嘴角,也顯出了種毫不掩飾的輕蔑,“你的忠心,到底還是錯付了。”
簡之恒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相反,我還應該感謝你,我說的是真心話。”
鳳棲梧一時愕然,這與預想不符的進展,令他的思緒確實出現了幾分停滯。好半晌,他才有些生硬的吐出一句:“你瘋了?”
簡之恒真心誠意的答道:“都是因為這次任務,才能讓阿椴有機會突破自我,找到他真正的生存意義。或許在您,只是一個無心的舉動,但是對他,卻是挽救了他的一生。”
“其實仔細想來,城主您并沒有做過,真正要把我們置于死地的事。”停頓了一下,簡之恒再度“語不驚人死不休”,“無論是當初責罰任劍飛也好,葉朔也好,都是為了整肅軍紀,達到令出如山,這并沒有錯。”
“至于萬昊穹,以城主的實力,根本就不需要忌憚他功高蓋主。您處死他,只是因為他以下犯上,挑釁城主的權威而已。”
鳳棲梧沒有回答,卻也破天荒的沒再出言譏諷。他冷漠的雙眼中,似乎多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東西。
“城主是統領全局的主帥,而不是看護每位將士的保姆,您的確不必每走一步都謹小慎微。”
“帶領隊伍得到勝利,比僅僅保住一兩個人的性命,有意義多了。”
這些話,簡之恒并非是在蓄意迎合,只是通過這次的磨練,忽然讓他想清楚了很多,或者說,是讓他更加懂得了,身為一個戰士的意義。
“況且來參加試煉,本身就是為了鍛煉自己。如果在一個沒有危險的虛擬環境里都不敢拼,那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的拼一把?”
總是遷就所有人的好好先生,是當不了統帥的。軍隊,容不得你一句我一句的置辯,它需要的就是服從。服從軍紀,服從上司。現在來參加試煉的,大多是各個宗門的天之驕子,他們沒有辦法完全聽命于另一個人,這才導致了種種沖突。
現在的他們,并不適合當兵。但又哪有人是天生就適合當兵的呢?在這個嚴峻的集體環境里,一點點磨平自帶的棱角,學會團隊合作,學會收斂鋒芒,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想必,這才是這場試煉的真正意義。
難得來體驗一次這種特殊的生活,如果真的什么都沒有改變,那不就太可惜了嗎?
至于鳳棲梧,他比其他人更早的,學會了怎樣做一個合適的統帥,那就是“著眼于大局”。而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讓眾人憎恨他的薄情冷血。這些,都同樣是軍營磨練的必經之路。
不過,也許是性格,也可能是由身份帶來的傲氣,即使其他人無法理解他的用心,他也根本不屑于解釋。再加上由葉朔引導的那群熱血青年,不斷火上澆油,才會把局面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在簡之恒敘述的過程中,鳳棲梧始終沉默著。
“看來我沒想錯,”望著他,簡之恒似乎是松了口氣,“這個世界哪有那么多壞人,有的就只是不被理解的好人而已。”
包括蘇世安,即使多年來行為極端,但他也一樣不是壞人。關椴一定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比起對所有人都防著一手,簡之恒還是更樂于,尋找每個人身上的閃光點。當你對他人報以惡意,所能看到的自然也全都是惡意。但是,又哪有人從頭到腳就全都是惡的呢?惡意能引發同樣的惡意,善意自然也可以引發善意,此中的差別,不過是視乎于各人的選擇而已。
好一陣子,鳳棲梧終于開了口:“我可以答應你出席宴會,但我不會接受你的理念。”
“你太天真了。人和人的關系,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簡之恒坦然一笑:“也沒有城主想的那么復雜吧?”
這場慶功宴,舉辦得是熱熱鬧鬧。
雖然守城大戰,鳳棲梧全程沒有參與,也會有人覺得,他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但畢竟是歡慶的氣氛,倒也沒人會成心找麻煩。即使是葉朔等人,也不過是偶爾瞪他幾眼,盡量忽視他的存在而已。
席間,關椴則是成為了最受歡迎的人。
“真難得啊,這次阿椴竟然沒有提早離席,值得干一大杯!”
“阿椴現在可不簡單了!”另一人也興沖沖的附和著,“他可是單槍匹馬就干掉了敵方的主帥,回到己城又力挽狂瀾,這兩樁大功,可值得吹好一陣子了吧!”
關椴默默的把玩著酒杯,不冷不熱的甩下一句:“只有立不到功的人,才會抱著過去的功勞反復吹噓。”
這一句話,也是引起了一片哄笑聲:“哎呀,阿椴性格是開朗了,不過還是這么毒舌啊!”
“嗯,我主要是對什么人就說什么話。”融入集體的關椴,堪稱是“吐槽力滿值”,每一次總能直中要害,引得同桌眾人拍掌大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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