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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容霄半晌沉吟不答,鄔幾圓在旁賠笑道:“原來如此,鳳少爺果然見多識廣。”
鳳君夜淡淡一笑,一手輕托著額角,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個野蠻人不足為懼,不過給他們弄出這滿擂臺的兇獸,確實是有些讓人頭疼。”
視線一轉,他主動搭上了容霄的肩。
“未來姐夫,有沒有興趣來個賭賽,看看咱們,誰打倒的兇獸比較多啊?”
容霄稍怔過后,爽快的點了點頭:“正合我意。”
在他眼中,涌動著一絲難得的興奮。也不知是這場戰斗令他充滿期待,還是為鳳君夜那一句“未來姐夫”的稱呼。不過鄔幾圓私心認為是后者。
“那就請鳳少爺多指教了。”當先拱一拱手,鄔幾圓依舊是與容霄并肩而立,掃視著那一群被阻隔在結界之外,正自張牙舞爪,咆哮不絕的兇獸,“老大,咱們擋這一邊,那邊就交給鳳少爺。”
容霄淡然頷首。三人對視一眼后,鳳君夜撤去了屏障,三道身影,頓時也化為三道流光,朝著三個方向疾沖而出。化形的靈力,與兇獸揮動的利爪,在這片空間內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一場激戰,一觸即發!
“奶奶的,老子龍都拔了,還在乎你們這群蠢動物?”鄔幾圓罵了一聲,穿梭在兇獸群中,掌劈肘擊,兇悍異常。那兇獸群頗具壓迫性的咆哮,也是很快就轉化成了吃痛的哀呼。
這是他和容霄打開心結后,所合作的第一戰,競爭對手還是九幽殿的少爺,他也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讓他們看扁了!
場外,哥舒沖專注的盯著臺上的戰況。他沒有想到,在自己意外敗退后,局勢竟然會變成這樣,不知從哪里沖出了一大群兇獸,而且還對場中的參賽者造成了壓倒性的威脅!
不過敵人越是多,就越是能激發他的戰斗欲望,現在他已經感到手癢了起來。
那只山豬,如果烤了應該會很好吃……還有那條鱷魚,剝下它的皮,應該能打造出一件不錯的戰甲……還有那頭黑熊!熊膽最值錢了……
如果讓百獸宗的人知道他現在的想法,恐怕會氣得吐血而亡。
“啊……該死的!為什么我現在不在那張擂臺上啊!”哥舒沖抓狂的揮舞著雙手,“這可得錯過多少寶藏啊!”
“顏月缺,你個……誒,大哥,大哥你怎么跟他聯手了?你要打倒他給我報仇啊大哥!”
正當哥舒沖在臺下哇哇亂叫時,忽然,一陣極其強橫的能量,從另一張擂臺上轟然炸裂,其中更涌動著濃重的血腥氣,絲絲縷縷的血霧,甚至漫過擂臺,在場外飄蕩開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是……這一刻的哥舒沖,就如同聞到血腥氣的獵豹,立刻轉過了頭。
血霧蔓延的源頭,果然是在第三組。
血云堂,血骷髏……!
頓時,哥舒沖連顏月缺都顧不得了,大步流星的擠過人群,直接來到了第三組的擂臺前。
臺上,還殘留著先前一招的余威,血光濃重得幾乎要化為實質。
司空圣的身子搖搖晃晃,衣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但他眼中,卻有一種詭異的寒光愈發熾盛,一步一步朝皇甫離走近,高抬起雙手,在身側艱難的鼓了鼓掌。
“真是很強的修羅殺,必須稱贊你一下啊。”
皇甫離沒有回答。施展過剛才那一招,他的靈力也消耗了不少,如今正處在虛弱期。他還得留著有限的體力,盡快運功調息。
顯然,司空圣也清楚這是個好機會。右腿再次拐了兩下,終于是被他費勁的撐直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映襯著滿面的鮮血,更顯猙獰。
“現在,該輪到本少主了!”
手掌攤開,在他的狂熱,以及皇甫離的震驚目光中,一只血蠶扭動著身體,朝他的掌心內鉆了進去。
“血蠶化形,第二階!”
如同觸動了某個禁忌的詛咒,在短暫的沉寂后,驚天的血光霍然倒涌,被籠罩在其中的司空圣,頭發都是根根倒飛而起。身形忽虛忽實,幾乎要融化在了這陣詭異的血光中。
短短片刻,在他的周身,就盤繞起了一根根血色魔紋。那紋路爬滿了他的面龐,他的雙臂,沸騰如熱油般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間瘋狂奔涌。那每一道魔紋中,都暗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邪惡能量。仿佛有什么沉埋的存在。將要透過他的軀體,破形而出。
皇甫離的臉色終于變了。顧不得調息,就急急的出聲阻止道:“少主,這血蠶化形,你還沒有掌握純熟,如果控制不好,是很可能會受到侵蝕,走火入魔的!”
司空圣雙眼暴突,額角橫亙的血管突突直跳,似在極力壓抑這邪術對他意識的摧殘。雙眼的瞳孔不斷變色,時而化為血紅,時而化為純黑,同時不斷有大片的血氣,在他頭頂轟轟炸開。
“你少給我假惺惺的!我走火入魔,那不是正稱了你的心意嗎?”
一番掙扎后,他眼中的波動終于停止了下來。卻變成了一只眼睛紅,一只眼睛黑,看去全然不似人類,只如異界妖魔。
“不過,你盡管放心好了,僅僅是這種程度,還不會讓本少主走火入魔。”
“所以……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便是“砰”的一聲,炸裂成了一片血海,蔓延整片擂臺。
這一招,當初在西陵家族,皇甫離與葉朔相斗時也曾用過。不過它不但需要相當龐大的靈力儲量,更需要非常精準的控制力。在身體化為血海之后,能夠將每一粒血珠重新凝聚,收縮能量。否則稍有不慎,是很有可能再也無法恢復人形的。
此前,司空圣是很少會動用這一招的。但如今在血蠶化形的加持下,他有足夠的靈力去與皇甫離對耗!
皇甫離滿心無奈,知道以少主的倔脾氣,恐怕講理是講不通了。嘆息間他也引動靈力,身形化為了一片同樣的血海,與司空圣操縱的血海撞擊在了一起。
血浪滔天,猶如瀚海的怒吼。
在這陣血光沖刷之下,擂臺上還剩下的選手,一個接一個被掀出了場外。
就連那位在天圣學院,被譽為百年難見的天才的唐暮,這一刻也只能眼睜睜的望著血海蓋頂,全身卻是僵硬的動彈不得。
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已經沒有任何一條公式,任何一條定理,可以去化解眼前的危機。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強大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應付一場考試,并且是絕對的第一名。
他已經被捧在巔峰太久了。久到他的雙眼失去了同齡人的色彩,他已經不會再用敬畏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
直到此時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原來,就算是天才,也會有做不到的事。
原來,就算是天才,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血海壓落,唐暮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身形就在那滾滾浪潮下被掀飛了出去。
第一次以一個狼狽的姿勢,摔倒在了擂臺下。
我……輸了?
唐暮怔怔的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凝視著身下的土地,瞳孔一陣一陣的收縮。
竟然……輸了?
以前他一直覺得,就算是參加天宮門的考核,也不過是又一次千篇一律的碾壓。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笨蛋,他總是可以贏得毫不費力。到底是自己太聰明了,還是所有人都太笨了呢?
真無聊啊……連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生活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具空殼。起初,那源源不絕的贊賞還能令他快樂,但隨著他漸漸長大,一切的成就唾手可得,他的內心,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麻木。
學院里的課程,他隨便就可以考出滿分,就連導師有時都會來向他請教;他做出的學術研究,連不少年長的專家都贊不絕口。所有人都崇拜著他,需要著他。他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努力”的滋味,就已經是人群中最完美的。
但,這樣的優秀,讓他就像是一個超越了時代的人,生活在一個落后的群體中。
沒有一個知己,因為沒人可以和他平等的交談;沒有過多的愛好,因為那些都太幼稚,不合他這個天才的身份。
真無聊啊。
難道就沒有什么可以讓我興奮起來的事情么?
難道就沒有什么可以讓我拼盡全力的事情么?
當人們都羨慕著天才的時候,卻沒有人知道,天才竟然也在羨慕著普通人。
輸了……輸了啊。
連前十的決戰都沒有殺進去,竟然就止步在了這里。
輸了……輸了……
正在唐暮呆怔出神,口中反復的喃喃自語時,一雙溫暖的手,從旁扶住了他的手臂。
轉身望去,映入眼中的,是溫智宸那張不沾絲毫雜質的笑臉。
他已經放下了多年的攀比,他超越了他自己。
而失敗的我,卻只會自怨自艾。
他已經比我強了。
不過,不會是永遠的。
仿佛是被那傾灑的光線治愈,唐暮揚起了頭,第一次,也朝著溫智宸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再是漠視,不再是嘲諷,而是一個平等相待的笑容。
任由溫智宸將自己攙扶起來,兩人重新回到了擂臺邊,注視著臺上的激戰。
其實,像這樣,或許也不錯啊……
也有些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但是,我可以努力去實現。
這個世界,開始變得精彩了,也開始讓我有了追求。
就這樣,挺好……
第四組。
在第三組幾乎全場覆滅之時,第四組,也有一個人動了。
鳳棲梧雙臂展開,兩條毒龍席卷而出,縱橫全場。
整張擂臺,都被籠罩在了濃重的毒煙之下。
除了“時間小子”的能力之外,他竟然還是一位頂級毒師!
有這份毒遍全場的實力,恐怕他的真實境界,應該早已達到了通天之境!
當初,在楚天遙給慕含沙看的名單中,記錄在冊的通天境考生,一共就只有四人。墨孤城,顏霂霖,鳳薄涼,再加上弒九天,他們成了明面上的四大巨頭。而在氣宗級的考生當中,有一個人隱藏了實力,那就是鳳棲梧!
在強權至上的九幽殿,一向只以實力論尊卑。鳳棲梧有這樣的實力,絲毫不比那四大巨頭遜色多少。從今以后,他也必然可以得到與鳳薄涼相仿的待遇。
一位向來不受重視的草根少爺,忽然就一躍化龍,展翅高飛!
最為驚愕的,除了那全場的考生之外,恐怕就應該是正在天殿觀戰的九幽殿主了。
擂臺一隅,一道稀薄的金色光罩,在閃爍數次后,終于是徹底消散。
在毒霧肆虐之時,顧銘栩及時出手,以金鐘罩護住了6鴻羽、明季同,以及被他們集合來的一眾臨時同盟。也多虧了他,現在除了這個小小的角落,整張擂臺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滿了考生。
其他的人,竟然已是在這一招之下,盡數被毒倒出局!
這樣的實力,這樣的毒術手段……顧銘栩的第一反應,便是懷疑先前那使毒的神秘刺客就是鳳棲梧。
但是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他,似乎沒有必要偷偷摸摸。他又是九幽殿的少爺,有這個身份擺在那里,就算他當真在擂臺上動手殺人,又有誰會多說什么?
不是他,那么……到底會是誰呢?
除了顧銘栩等人之外,這張擂臺上還剩下的,就只有傀儡城的徐子繼了。
對方的毒攻,強大得遠超出自己的預料。一時不察,徐子繼也吸入了少量的毒煙。但他究竟是功力深厚,又及時閉氣,總算是避免了暈倒出局的命運。
當下,趁著顧銘栩幾人也在運功調息,徐子繼匆忙盤膝坐倒,在他身周,懸浮起了大量的傀儡,分朝四面八方,在他驅毒之時,代為護持。
不知何時,一雙黑色的靴子,已經停在了他面前。
“你會敗。”
那站在他身前的,正是全場唯一還能站立之人,鳳棲梧!
此時,在他手中還托著那標志性的沙漏,上方的玻璃球內,一縷縷的細沙,正劃過管道,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