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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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比預想中更早結束。
鳳暮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打敗那些高高在上的通天境強者,而且,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力量。
戰后,宗主和長老們捧上了山門令牌,鳳暮山也在其中留下了象征主權的靈魂烙印。
“行了,走吧。”江燼空隨意一招手,而后當真是轉過身,便要直接離開。
長老們相視一驚:“前輩之前不是說,如果輸了,我們就要聽你們的嗎?”
江燼空應道:“對啊,所以聽我的,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去,該干什么干什么了。”
“總之是,靈魂烙印已經留在令牌里了是吧,那就沒問題了,以后有事再聯絡。”
一眾長老驚怔良久,才似領會了他的話中之意,狂喜之余,仍是反復確認道:“前輩,這宗門……我們真的還可以自己做主?”
江燼空淡然一笑:“不然呢,難道要你們把宗主位置騰出來,每天陪著我們大眼瞪小眼么?”
“作為禮物,這本秘籍送給你們。”金光一閃,在他手中出現了一個卷軸,一股隱晦而沉凝的波動,從上端的封印標記內緩緩的散發而開。
一眾長老也是見多識廣,單從這第一眼,便知這秘法必定不凡。可能是相當高等的玄級秘法,甚至是——?
宗主將信將疑的接了過來,匆匆掃視一番,雙眼更是震驚的瞪大:“這……這是傳說中的天級秘法?”
天級秘法,在當時遠比后世更為珍稀,只有那些頂尖的大宗門,才會有著少量的庫藏。而尋常門派,如果能有一卷地級秘法,就已經堪稱鎮宗之寶了。
望著眼前的金色卷軸,一眾長老都止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以平復心頭的躁動。這時在他們眼中,那最后一絲因失敗而掀起的不甘,也已是徹底的消散而去。
如果只是多了一個名義上的主人,還能得到一本天級秘法,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憑著這個,他們就有信心培養出更多的優秀弟子,一舉超過周邊地域內的大小宗門!
高等秘籍所帶來的震撼,就連鳳暮山也是驚愕非常。大人能拿得出天級秘法他不意外,畢竟這段時間,自己修煉過的高階靈技就不在少數。但讓他心疼的,是這樣的至寶,竟然就那么便宜給了一座小宗門?
“大人,那可是天級秘法啊……您真的就這么給他們了?”直到兩人走出了好一段路,鳳暮山仍是忍不住追問道。
在他心中,“給他們還不如給我”的妒忌之火,一直在熊熊燃燒。
“沒事,這種秘籍我還有很多。”江燼空的語氣,就好像他剛剛送出的只是一顆糖。
“他們是你的下轄勢力,你不捧誰捧?”
“以后也要記住,對待下屬,能賞賜的話就多賞賜一點。恩威并施,統治才能長久。”
一座又一座宗門,一塊又一塊地盤,都在日復一日的挑戰中收歸旗下。
鳳暮山現在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他還是第一次活得這么舒服,可以簡簡單單的去享受生活。
戰爭,對他來說一直都是生死相拼,你死我活,開拓疆土就少不了傷亡,是非常沉重的。他沒有想到,竟然還可以有這種,不必流血的征伐。
打敗一個個的對手,敵人越來越強,而自己也變得越來越強,仿佛孩童時代的戰斗游戲。看著越來越廣闊的統治范圍,看著不斷提升的實力,他常常覺得,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繼續下去,那也很好……
這一天。
在剛剛建成的大殿內,鳳暮山穿著一身華麗的黑色長袍,頭戴無上冠冕,來回審視著袖袍上的圖案,喜不自勝。
從現在開始,他即將擁有一個新的身份。
他是九幽殿主,是世界之王!
江燼空有些好笑的打量著他。他現在這副打扮,的確是夠霸氣,但是搭配上那種孩子氣的表情,可實在是很不協調啊——
“你知道,我幫你建立勢力的目的么?”由著他“自戀”了好一陣子,江燼空才淡淡問道。
鳳暮山想也沒想,就感激的答道:“這都是大人對我的恩惠。”
江燼空目無波瀾,并未應聲,轉而自行解釋道:“我不會在一個位面停留太久,所以我需要找一個代言人。好好做,別讓我失望了。”
鳳暮山一怔,初成霸主的喜悅好似也被瞬間澆熄。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雖然他一直都在潛意識里抗拒著……但現在,這一天真的來了……
“大人您……這是要走了?”
“您……”他有一肚子挽留的話,最后卻只是軟弱的擠出了一句:“不能不走嗎?”
江燼空嘆了口氣:“這么說吧,如果現在再讓你回蒼平國當國君,你還愿意么?”
鳳暮山剛想答話,卻又咽了回去。明知道大人要走,他卻不想親口說出那個理由,仿佛堅守著最后的執著。
江燼空代他說了下去:“當一個地方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挑戰性的時候,自然會想到更廣闊的世界去看看。”
“這個位面交給你我放心,但是還有很多其他位面,我也不能放著不管,總不能眼看著原住民折騰得天崩地裂啊。”
這一刻,鳳暮山忽然有了一種沒來由的不滿。為什么這個世界上要有其他位面存在?如果一直就只有一個位面的話……那大人就可以留在這里了……
他這樣想著,卻忽略了大人原本就是異位面的人。或許正是因為世上有著許多的位面,有著不同的文化和世情,在不同位面的人彼此接觸的時候,才會碰撞出無限可能。
“那或者……也帶我一起去?”鳳暮山“退而求其次”的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其實,他很早就在心里暗暗的盤算過,但又總有些舍不得已經打下的地盤。直到說出口的這一刻,他才驚訝的意識到,比起統治世界,自己更想要的,竟然是追隨在大人身邊——
和大人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是處在一種“日常被嫌棄”的狀態,他還是覺得很開心。在他心中,對江山的向往,對權力的渴望,一直都是他的生存意義。但不知從何時起,這架天平竟然已經發生了傾斜……
“去驚訝么?”江燼空慣常調侃。鳳暮山瞬間無語問蒼天。
“其實,你知道為什么大多數人無法進行位面旅行么?”收起笑意,江燼空繼續說了下去。
“一方面,是實力不夠,無法打破次元壁。另一方面,穿越位面,對身體會造成相當大的負荷,如果強行穿越,可能就會直接在次元裂縫中灰飛煙滅。”
“就好像你們平時見過的空間裂縫,次元裂縫中的亂流,是要更加狂暴千萬倍的。”
“我舉個例子。”說著,他抬手在身前一劃,一道漆黑裂縫悄然顯現。縫隙之內,如旋風般釋放開一股無形波動,空間破裂,氣流扭曲。
僅僅是一瞬間,周邊的器物,甚至是整片空間,都是悄無聲息的湮滅。就如同從紙面上被擦去的圖畫一般。在那裂縫四周,江燼空是一早設立了結界,將它的破壞力圈定在一個較小的范圍,否則整座大殿,只怕都會同時粉碎。
鳳暮山震驚難言。如今,在整片靈界大陸上,他也能算得上是一流強者了。但從那片黑色漩渦中,他卻依然能感受到一種毀滅性的氣息……次元風暴,竟然是恐怖到了這種程度嗎?
在這段時間,江燼空已經重新將空間恢復了原狀。
“等以后有機會吧,只要你變得足夠強,我會帶你出去長長見識的。”
“我留下來的資源,應該足夠你突破到涅槃境。還有這些源器,也要好好利用。”
由他所制造的源器,一方面是為了解決世間的源氣危機,留在了四方大地,另有三尊,單獨存放在了九幽殿。
“哦對了,這個先給你。”臨別時分,江燼空又掏出一顆藥丸拋了過去。
“駐顏丹,可保青春永駐。”
見鳳暮山捧著丹藥,一臉莫名,江燼空笑了笑,眼中閃過慣常的狡黠。
“早點服下吧。萬一將來你沒能及時突破到涅槃境,你就會有壽元大限,還會有生老病死。如果等我回來,你已經老得讓我都不認識了,我可能就直接不想理你了。”
而后,他隨手切開次元壁,身形在繚繞的金色風暴中緩緩消散。
鳳暮山一直佇立在原地,同時,他也堅定的立下了誓言。
“大人,您相信我吧。不僅是涅槃境,我還會突破到更高境界!我會一直守著這靈界大陸,等你回來的!”
江燼空在離開之前,曾經創立天宮門,以培養人才為目的,專為靈界大陸的年輕修靈者所設。
要說天宮門的起源,則是他在原位面就建立起的勢力。“天宮主人”的名號,也同樣是在那時流傳開的。
日后九幽殿掌權,將天宮門捧上了至高點,更是向世界宣稱,天宮主人為天地真神,任何人必須對其絕對敬重,且不得直呼其名號。
而在鳳暮山成為世間霸主后,對于昔日的宿敵卓逸王,更是在史書中將他黑了個底朝天。由于不愿令世人了解自己的卑微時期,也曾將歷史中有關蒼平國的記載一律抹去,享受著“君權神授”的尊榮。
后來,世上又出了一個天霄閣,地位幾乎與九幽殿齊平。以鳳暮山的作風,是恨不得直接滅了對方。但經他調查得知,那天霄閣主顏正霆,竟然同樣是大人扶持起來的。憑這一條,他就不可能再動天霄閣。
雖然顏正霆僅僅是靠著大人的賞賜,自行發跡起家,但鳳暮山心里仍是不快活。表面上,他和對方相處融洽,暗地里,卻是時不時就要給天霄閣使一回絆子。
兩千年來,他也替大人主持過很多次天宮門考核。但除了自己在鬼界鬧騰,希望在生死簿除名的那一回,大人曾經代為說和之外,他就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了。
其間,自己和魔族六御魔君不打不相識。由于大人同樣是魔,他對魔族便多了幾分本能的親切。因此世人常說九幽殿與魔族交好,也的確屬實。
九尊者楚天遙那半人半魔的身份,若是在其他地方,是必然會被歧視的。但他投靠了九幽殿,倒是歪打正著。
時光荏苒,如今的九幽殿主鳳暮山,不僅成功突破到了輪回境,而他的相貌,也實在是比當初美了太多。堪稱只看一眼,便能使靈魂深陷的絕美。
除了日常修煉之外,他也同樣將很多的資源,投入到了對面容的增進上。他一心希望,等大人再回來的時候,可以讓他看到自己最完美的樣子。
“是您讓我擺脫了朝不保夕的生活,讓我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也許您不會知道,您對我的意義究竟有多重要。我鳳暮山,此生全部的忠心都給你,只給您一個人。”
這,就是鳳暮山內心的獨白。
而他的思緒,也從記憶中再度回到了現實。
大人曾經說過,讓他愛民如子,多為天下造福。當年的話,他是不是已經全都忘了?
要說忘,他并沒有忘。但為了得到邪帝的力量,這千年來,他確實是做過很多不擇手段的事。
別人都說,九尊者是最像他的一個。這話他自己也認同。
尤其,是在他設下毒計,害死七尊者,嫁禍八尊者的時候,鳳暮山更是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在他擔任輔政大臣的時候,朝堂之上,也有人對他心懷不善。他正是暗中謀劃,令兩方內斗而死,自己成為了最終獲利者。
楚天遙,一直都在走著他的道路。那份左右逢源的心機,那份隱忍,都是如出一轍。
在欣賞對方的同時,他自然也會擔心,有一天,他會像自己弒君篡位一般,同樣來造自己的反。
“大人的話,我自然是絕不敢忘。”當下,鳳暮山只能恭敬賠笑。
江燼空點頭:“嗯,沒忘就好。”
接著,他轉過身,一臉認真的問道:
“那什么時候請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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