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幻之以歿分類:
按照約定,五日后,眾人再次在教學樓集合。
由于皇甫離曾說,進入鏡空間,人數不宜過多,因此真正參與任務的,就只有經過精挑細選后的十個人。
除了葉朔和皇甫離,還有5個男生,澹臺璟,嚴子涚,岑零,雷玖,溫成,而女生只有3個,沈安彤,黎悅和高芊。
至于同盟內的其他人,則暫時留在各自的寢室內,如有異變,隨時以玉簡聯絡。
當葉朔來到教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桌椅已經被全部移開,角角落落都擺滿了鏡子。就連教室正中,同樣按照特殊的排列,用大量立式鏡構成了一座陣法。
每面鏡子旁邊,都立著一根燃燒的蠟燭,此時電燈并未打開,唯一能夠照明的,就只有那一根根蠟燭散發出的微光。在這靜夜之中,火苗搖曳,如同一座死寂的靈堂。
每面鏡子中都倒映出一個自己,在燭火的點綴下,他們的表情似乎也陌生了起來,露出形形色色的獰笑。
葉朔咽了一口口水,壓下心頭的怪異感,向皇甫離問道:“這是什么?”
“你們聽說過,一種‘無限遞歸’現象么?”見全員到齊,皇甫離也走到了教室正中,身形被鏡子拉出無數的疊影。
“將兩面鏡子相對放置,在當中放一根燃燒的蠟燭,蠟燭后面又有一面鏡子,鏡子里面又有一根蠟燭……似此循環,無窮無盡。”
嚴子涚沉吟著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但這和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又有什么關系?”
皇甫離一手輕撫著鏡面:“在算學的程式中,如果出現無限循環數列,整個程式在運行的時候,往往就會直接卡死。鏡空間的原理也是這樣,在它陷入無限循環的時候,就是它的次元壁最薄弱的時候。這同樣也是我們跨越空間維度的最好機會。”
“在這片空間陣法中,一共有十面鏡子,你們每個人分別站到一面鏡子旁邊。接下來,所有的蠟燭都會熄滅。排在最后的一個人,就要在一片黑暗中,走到排在你前面的那個人背后,輕輕拍一下他的肩膀。被拍到的那個人,就繼續朝前走,繼續去拍下一個人。
一直重復這個過程,直到完成了一個輪回,也就是當所有人都再次回到最初站位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入鏡像空間了。”
“另外,在整個過程中,相互之間不要做任何交流。否則的話,極有可能驚動鏡中怨靈,那么第一個違反規則的人,就會受到詛咒,切記。”
接下來,雖然仍是半懂不懂,但在皇甫離的指示下,眾人總算是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至于前進順序,也相應的模擬了一遍。
規則本身固然詭異,但葉朔總覺得,真正會出狀況的,還是這些同伴……排在自己前面的是嚴子涚,這也罷了,但排在后面的,卻偏偏是那個沈安彤!
“待會你可不要搗亂啊!”模擬訓練中,葉朔已經轉身叮囑了她不下十次。
沈安彤的反應,卻只是不耐煩的朝他揮一揮手:“知道了!你真的很嘮叨哎!我知道輕重!”
她真的知道么……?葉朔總覺得前途一片慘淡。
隨著數道輕微的“嗤嗤”聲,室內的蠟燭已經全部熄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葉朔靜靜的等待著。漸漸的,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那應該是排在最后的人開始前進了。
腳步聲一個緊挨著一個,輕重不一,在這片混沌的黑暗中,如同一陣異樣的鼓點。葉朔嘗試從腳步的變化,判斷現在的序位演變。而現在……是他后方的不遠處,開始傳來了腳步聲。
在腳步聲逼近腦后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
謝天謝地!沈安彤總算沒有胡鬧!葉朔在心底松了一口大氣,接著他也抬起腳步,向前方走去。
順位移動進行了一輪又一輪,幸喜都沒有出過狀況。眾人從最初的膽怯,逐漸的愈發熟練起來。葉朔估摸著,自己應該已經移動了七次,也就是說很快,他們就可以正式進入鏡像空間了!
肩膀再次被人輕拍了一下,葉朔剛要邁步,那只手忽然就勢緊扣住了自己的肩頭。
“啊啊,葉朔,我好怕!剛才有人拍了我兩下啊!”
沈安彤驚恐的聲音同時在他耳邊響起。葉朔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小魔女也會有這么驚恐的語調。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每面鏡子間都隔著一段距離,兩人放輕聲音交談,并不會被其他人聽到。葉朔也有些無奈的側過頭,在黑暗中問道。
沈安彤恐懼的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之前,排在我后面的是悅悅,她一般是拍的右肩,力道也都很輕,但是剛才在她拍過我之后,忽然又有人拍了我的左肩!力道很大,而且,我感覺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快點叫停吧!”沈安彤的聲音陡然尖厲起來,“我們當中好像多出了一個人!現在還不知道那是人是鬼啊!”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葉朔皺緊了眉頭。對于沈安彤,他現在總覺得不管她說什么,都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沈安彤急得抓緊了他:“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求求你,再耽擱下去我怕會不可收拾啊!”
葉朔遲疑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這個時候,他仿佛真的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正從后方向他們接近……
未知的黑暗中,還不知正在發生什么,如果只為一些無謂的疑心病,就將大家陷入險地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這樣想著,葉朔立刻轉身奔出陣圈,慌亂中還一頭撞上了身側的鏡子。
“停下來!快停下來!出現意外了!”
在他連喊過數次后,教室內瞬間被光亮鋪滿。是有人在慌亂中打開了電燈。
“怎么回事?”
“剛才沈安彤說,有人拍了她兩下……”葉朔越急就越說不清楚,干脆轉向沈安彤,“還是你自己來說吧!”
沈安彤怯怯的望著眾人:“剛才……有人拍了我的右肩一下,我剛要向前走,忽然感覺后頸一陣發涼,就像有人貼著我的脖子吹氣……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那只手又濕又冷,就像是剛從湖底撈出來的!”
沈安彤的語調抑揚頓挫,就像在說著鬼故事一般。這也令教室內的其他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了陣陣寒意。
“然后那個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一點點轉過頭,就看到……”
“啊!!”
話音未落,教室內突兀的響起了兩聲尖叫。
在沈安彤尖叫出聲時,正沉浸在詭異氣氛中的葉朔,也被嚇得同時叫了起來。
“別叫了!”誰知,沈安彤瞬間收住叫聲,反手一巴掌拍上了葉朔腦門,“再叫下去,沒鬼都被你叫出鬼來了!”
“……”葉朔看著眼前的沈安彤,得意洋洋,神氣活現,哪有半點方才被嚇得魂飛魄散之狀?驚悸稍退,一陣怒火頓時從心底涌了上來。
“你是故意的?!”
沈安彤笑嘻嘻的負起雙臂:“是啊,不是說第一個違規的會受詛咒嗎,我就是想看看會有什么詛咒,看來是騙人的啊?真沒勁!”
“你太過分了!”葉朔氣得大吼。現在大家可是冒著被導師逮到的危險,在設法進入鏡像空間啊!而她卻還是一味胡鬧……對她來說,是不是永遠都沒有認真的時候!她是瘋子,會再次相信她的自己,簡直是個傻子!
沈安彤無謂的聳了聳肩:“干嘛啊,立志跟血云堂、九幽殿勢不兩立的人,原來就是個一點小惡作劇,就能嚇得鬼哭狼嚎的膽小鬼?”
“夠了!”葉朔還想爭論,皇甫離已經冷著臉打斷了他們。
“此事關乎生死,若是仍然當做游戲對待的,現在就可以離開!”
作為血云堂分舵主,在他發怒之時,自有種無形氣勢,令人盡皆膽寒。
這時的沈安彤,卻是出奇的沒有反駁什么,輕聲嘟囔了一句:“不鬧就不鬧嘛……”其后聲音更是輕微,全不可聞。但她那張意氣風發的小臉,卻像一副霜打的茄子,眉眼間寫滿了失落。
還不等眾人回歸站位,忽然……
“嘩啦——”
似乎是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也就是在這聲異響之后,整間教室都暗了下來!
“跳閘了嗎?”一片黑暗中,沈安彤的聲音首先響起。
“你們在哪兒!?”是溫成驚恐的叫聲。
“你們在哪里啊!?”又是一聲溫成的呼喚,但是這一次卻輕了許多,似乎溫成正在遠離他們。
“在這兒,在這兒!”沈安彤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后是隱隱的光,接著又出現了一處光源,是玉簡的光。
對啊!用玉簡照明!葉朔也連忙拿出玉簡。接著是一片片星星點點的幽光,從各處先后躥起。慌亂之中,似乎并沒有人記得打開手電筒,反而是本能的選擇了隨身攜帶的玉簡。
教室再次被照亮,幽幽的綠光照亮了四周一片不大的空間,又在光與暗的交界處拖出了許多黑色細長的影子,晃動的人影,更是在這一片黑暗中平添幾分詭異。
眾人面面相覷,慘淡的綠光照得每個人都臉色泛青,如同剛從地底爬出的餓鬼。
“你又在搞什么鬼?”葉朔第一個瞪向了沈安彤,這還沒完沒了了?
不僅是葉朔,就連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善。顯然都將這莫名的黑暗,歸咎給了沈安彤的惡作劇。
“不是……真的不是我!”沈安彤困擾的搖了搖頭,“是不是跳閘啊?”她的語氣聽起來很不確定,“是不是啊!?還是斷電了?”
“很奇怪……”皇甫離忽然轉過身,繞開眾人,獨自走到窗前,凝視著上方如潑墨般的天空,黑暗得看不到一顆星子,“天有這么黑么?”
其他人也相繼圍了過來,的確,窗外的天,是濃厚到化不開的黑色,就好像世間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如同怪獸張開了利爪,在向他們壓迫下來……
何況……眾人越想越不對頭,教學樓附近有許多的路燈,一路環繞點亮著教學樓的四周,路燈用的是太陽能,白天儲存,夜間用電,絕不會出現停電的問題。所以,即使整棟教學樓都暗了下來,窗外也不應該這么暗。
“可能是……停電了吧?”黎悅緊緊抱著沈安彤的胳膊,身子戰栗著縮成了一團。
不對,不是停電。這是葉朔心中的第一反應。
天暗的太不正常了,別說星光,連月亮都沒有。葉朔試著將玉簡探出窗外,黑暗很快就吞噬了這片小小的光源,前方依舊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黑暗深淵。
“彤彤?悅悅?葉朔!你們在哪兒!?”又是一聲呼喚,似乎是聲嘶力竭,但聲音卻輕如蚊聲,就像是一時晃神而產生的幻覺。
“芊芊呢?你們看到高芊了嗎?她不見了!”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
“芊芊?你在哪里?不要嚇我啊!”葉朔聽到了沈安彤的呼喚,但這一次,就連她的聲音都變得十分的輕,她明明應該就在自己身邊啊!
還沒來得及仔細考慮那些人去了哪里,葉朔心中就是一陣莫名的惶恐,沈安彤也要消失了嗎?
聽她的聲音是從右邊傳來的,葉朔連忙向右邊摸索過去,一路上撞到了許多的桌椅,疼得他呲牙咧嘴——此時他甚至無暇去想,整間教室的桌椅不是都已經被騰空了嗎?那現在這些桌椅又是從哪里來的?!
“沈安彤!你還在嗎?別再鬧了,快出來!”葉朔對著黑暗喊道。
黑暗中,沒有任何的回應,葉朔的聲音,就這樣在空曠的教室里四面回響著。除了自己的聲音之外,教室里安靜的讓他心驚膽戰。
“沈安彤……?”這一次,葉朔連聲音都顫抖了。惶恐和不安充斥著他的心,還有一種強烈的無助感。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他還是徒勞的將玉簡朝前方照了幾下。
微弱而慘白的光芒中,只有幾張凌亂的課桌。
“沈安彤……?溫成……?皇甫離……?澹臺璟……?”
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他們就在剛才的一瞬間,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或者說……葉朔心中忽然掠過了一個恐怖的想法,消失的那個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