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幻之以歿分類:
鐘殤焰退出戰圈后,這場小范圍的爭奪戰就變得更加激烈起來。一心借此鏟除宿敵的北澤屹和山豹王,以及試圖渾水摸魚的神火堂供奉,三人打得難解難分,奇招頻出,混沌失色。
就在三人各自蓄力,意圖再放大招時,半空中的神器碎片忽然微光一閃,而后就自動化分為二,分別投入了葉朔和北澤屹體內。
“你們真的還要打下去么?”葉朔在三人的怒視之下,仍是語氣平淡,“是否先看一下那邊比較好?”
三人將信將疑,轉目望去,這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出口正在合攏!”
那本已漸趨穩固的縫隙,此時當真是在一寸寸的合攏,壓縮的氣流空前紊亂,朝四面無規則噴射,這樣看來,不僅是出路即將封閉,就是沿途的阻力,也必將會加強數倍。
到了這個時候,三人已經顧不得奪寶了,各自施展源力,身形化為三道流光,向前方電射而去。
北澤屹沖在最前,艷麗的羽翼緩緩扇動,掃蕩開一片片的火浪漣漪。在飛行一道,火凰族自是有著天生的優勢。同時在他背后,一團吞噬漩渦驟然散開,將吸收而來的源氣迅速排除,就如一個大型的鼓風機,自身加速之余,也將后方的氣流完全擾亂,很快就拉開了一段距離。
沖在第二的山豹王,以及落在最后的神火堂供奉,在北澤屹的刻意干擾下,速度都是怎么也提不起來。以他們方才在戰斗中的損耗,卻也不敢過度透支源力,各自恨得咬牙切齒。
待那三人飛出了一半的路程,葉朔才緩緩的抬起頭。這個距離的話,估摸著也可以收手了……周身的靈力再次來了個大爆發,一掌拍入陣眼,而后身形便是陡然掠起,也在間不容發之際緊緊追趕。
他這剛一離開陣法,遠方出口的收縮速度頓時加快了一倍。前方三人看在眼中,此際卻是無暇追究,只能暗罵著繼續加速,撲面的狂風割得臉頰生疼。
借助著空間穿梭秘法,葉朔一次次進行著短程的瞬間移動,從側面看來,他的移動軌跡幾乎就是斷裂式的。并且在他背后,也同樣綻開了一團吞噬漩渦,借助噴射之力不斷加速,很快已經追到了神火堂供奉身后。
距離終點,還有十米……八米……六米!
或許是妖力耗盡,北澤屹的速度忽然減慢了下來,兩側的華麗羽翼也隨之消散。后方的山豹王見狀登時加速,很快就逼近了北澤屹身側。
五米!
葉朔再次加速,眼看就要沖進前三。與他幾近并列的神火堂供奉心中大急,拼著自身受損,瘋狂的燃燒元神。在一團幽光籠罩下,他的速度猛然躥升,再次將葉朔甩在了身后。
四米!
山豹王周身妖力流轉,飛行途中有意向北澤屹一側靠近。在他們真正并排的時候,這一擊,足夠讓他永遠的留在這里……!
三米!
山豹王張狂獰笑,抬起手掌,妖力生風,同一時間,北澤屹忽然閃電般的回身,一掌裹挾強橫妖力,重重拍在了山豹王空門大開的胸腹之間。同時借著這一擊的反作用力,身形流光電閃,直沖入了前方的一線縫隙。
原來先前他假作減速,不過是誘敵之計。而山豹王過于輕敵大意,終點之前當真中了暗算,身子立時朝后方跌出。
“糟了!”葉朔眼瞳一縮。眼睜睜的看著山豹王砸中緊鄰的神火堂供奉,又一齊撞向了自己。三人亂作一團,跌得七仰八歪,而這樣一來,距離出口是愈發遠了。
“啊啊啊——火凰族的小崽子,本王不宰了你,我誓不為人!!”山豹王在空間亂流中艱難立穩身形,恨得跺足大罵。手中同時托起兩團光球,朝著持續收縮的裂縫狠狠砸去。
方才這么一耽擱,那裂縫已經收縮到了巴掌大小,顯然是無法再用。如今山豹王不過寄希望于裂口尚存,著重攻擊或還有望。但他連番轟擊,不要說重新炸開出口,卻連阻擋裂縫的消泯之勢都難以成行。
看著在眼前急速縮小的光明,山豹王怒不可遏,猛一抬手,掌心中各自爆發出一股吸力,將神火堂供奉和葉朔齊齊吸近身側,一邊一個的揪住了他們的后領。
“山豹王,你想干什么?”神火堂供奉又驚又怒,拼命掙扎。
山豹王一句不答,兩團妖力順著他的雙手,被迅速注入到了這二人體內。神火堂供奉正驚異間,已能感到身體在悄然膨脹,大量的氣流在體內東游西竄,剎那間想到一種可能,駭得臉色都蒼白起來。
山豹王,竟是打算促使二人自爆,來炸開最后的逃生之路!
“你……你別亂來啊……”神火堂供奉的嗓音因恐懼而急劇尖利,“你敢殺我,我神火堂一定會給我報仇的!”
山豹王哈哈大笑,面上肌肉扭曲:“神火堂?什么人類的雜毛勢力,聽都沒聽說過。要是他們敢來,本王在山豹族隨時恭候大駕!”
神火堂供奉掙扎無果,眨眼間身體就膨脹成了皮球,距離爆炸,已不過瞬息間事,絕望得不住張口怒罵。
葉朔心中也是焦急不安,但不知為何,他的身體至今仍未出現變形。細加感應,確是有一股股妖力不斷通入體內,但在吞噬之力的吸收下,那股外來力量不僅未能撐破他的經脈,反而是正在丹田中完成融合,被轉化成他自己的力量……
漸漸的,山豹王也感覺到不對頭了。但還不等他對葉朔細加探究,另一邊的神火堂供奉已經“砰”的一聲炸裂開來,這股力量重新扯開了前方的裂縫,卻也令大面積的時間之力瘋狂涌入,這變故來得突然,后方的山豹王和葉朔都被卷了進去,世界陷入了一片無邊的空茫……
這里是……哪里……?
當葉朔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純白的空間。觸目所及,每一個角落都是白色的,那是一種空虛的白,連任何的源氣波動都不存在。在這空無一物的世界里,獨自佇立的葉朔,或許是唯一的不和諧元素。
剛才,發生了什么……到底逃出吞天獸的胃了嗎?葉朔困惑的四面打量。如果只是從一個全黑的空間,挪動到了一個全白的空間,這也實在沒有什么幫助。
還有,先逃出去的其他人又在哪里?風仇和白允他們呢?也進入了這個奇怪的地方嗎?還有……山豹王呢?
在這一刻,葉朔竟然懷念起了山豹王來。哪怕是敵人也好,如果有第二個人在這里,至少也可以幫忙拿些主意,但現在這狀況……自己到底該怎么辦?
“有人嗎?”葉朔將雙手攏在口邊,朝四面大喊起來,“有人在這里嗎?”
他的聲音好像剛出口就消失了,連一點回音都未能掀起。又或者此地實在太過寬廣,漫無邊際,既沒有可供反射的壁障,也沒有能夠打通的出路。
接下來,葉朔開始奔跑,他覺得自己已經跑出了很遠,但四面始終都是那一片空空蕩蕩的白,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移動過一樣。又或許,即使他跑到天邊,眼前的一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怎么會這樣?難道永遠都出不去了嗎?”一想到自己會被困在這個空虛的世界里,他就渾身戰栗。在外面,他還有那么多沒做完的事,還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顧問,玎莎……他們都還好嗎?
一想到玎莎,葉朔鼻中陣陣酸楚。也不知道,她在定天派怎么樣了,心里的傷痛有沒有減輕一些……自己不在,會有人記得照顧她的衣食冷暖,聆聽她的喜怒嗎?如果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那該怎么辦?
這都是我的錯……葉朔痛苦的捶擊著后腦。為什么我就不能再坦誠一點,明明那么喜歡她,喜歡得我的心都在發疼,卻不能當面告訴她我的心事,要在誤會中一再的彼此錯過?
三年后醒來,自己心中總有些壓抑的自卑,在沒有混出個人樣之前,他不敢回去面對玎莎……如果當初,自己可以早些回去的話,也許玎莎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女友,有她陪在身邊,自己才有勇氣面對未來的一切風霜。玎莎……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是啊,不可以困死在這里,玎莎她還在等我……!猶如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葉朔的雙眼再次堅定起來。正是:由她而脆弱,也由她而堅強,緣長緣短,都不過一個“情”字。
等這次出去以后,什么都不要再想,一定要立刻回定天派,和玎莎確定情侶關系!葉朔握緊了拳頭。對未來的憧憬,讓他全身的熱血都在燃燒,或許也正是因此,他開始從這片虛無的空間中,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地方……好強的時之力啊?”
當初選擇來時光鐘樓,只為借機參悟時間法則。這樣看來,雖然兜了一個大圈子,但還不是得以實現了么?這正是一個變強的契機啊……!
緩緩閉上雙眼,感應著身周充盈的時之力,似乎就連每一縷空氣,都有著淡淡的法則韻味。這意外之喜,讓葉朔反而不急著離開了。若是可以提升對時間法則的領悟,自己如今的實力一定可以更進一階,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玎莎,為她報仇雪恨!
在這片虛無的空間內,葉朔安靜閉目,盤膝坐下,仔細的體悟起了那無形的法則之聲。一面與自己的所知交相對照,沉浸在修煉之中,不覺時辰飛度。
不知過了多久,葉朔重新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濁氣。而在他面前,空間隱約扭曲,現出了一道瘦弱的身形。一身白衣,一直覆蓋到腳尖,中長的白發披拂于肩,面容雪白,就連瞳孔也是白色的。這樣的造型,可說不愧是這純白空間的產物。
“前輩是……?”葉朔站起身,恭敬的向他拱了拱手。對方的面容雖然年輕,但他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雄渾氣息,卻令葉朔不敢怠慢。
那白衣少年淡淡道:“我是時妖,是由時之大道所蘊生出的靈魂,換句話說,我就是時間法則的一部分。”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有種僧侶誦經般的平和,又如洗盡鉛華后的恬淡。單是聽在耳中,竟也會感到超脫了人世滄桑。
“千萬年來,我徘徊在時間的長河中,看遍了世間的興衰榮辱。你們這些凡人的人生,喜怒悲歡,爭爭奪奪,對我來說,都不過是時間線上的兩個端點而已。”
時妖緩步前行,白衣翩翩,寵辱不驚,那雙虛無的白瞳,在這時掠過了葉朔。
“你似乎在煩惱,那么來看一看這時間的河流,就會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你們都只是這浪花中的小小水滴,也終將隨波逐流,融于歲月。造物主所賜予你的,不過短短百年,如白駒過隙……”
聽著對方那仿佛講禪般的言詞,葉朔一陣尷尬,不得不硬著頭皮打斷道:“前輩見解精深,晚輩實所莫及……不過敢問前輩,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里?”
時妖淡淡的轉過目光:“這里是時間的縫隙。正如逝水東流,不再回頭。你會被卷入,是因為時間偶然的出現了缺口。想要離開,就看時間何時再出現缺口吧。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待你重歸外界,恐怕已是千萬年滄海桑田。”
這幾句話他說來平平淡淡,對葉朔卻是如遭雷殛:“你……你說什么?”
時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你看我們腳下的每一片水花,代表的都是百年歲月。你已經回不去屬于你的年代了,昔日的故人,無不盡數化作了白骨一堆。仇敵也好,友伴也好,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時間的侵蝕。不過,能親見千萬年世事變遷,或許這也是你的造化。”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隨著他的話聲,似乎當真翻卷起了片片浪花。但葉朔無心欣賞這般奇景,他早已驚得面無人色。
“不……不可以的……在原來的世界,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啊!我絕對不可以就這樣離開!一定有辦法的……你不是時妖嗎?你一定知道回去的辦法!”
“這是你的命運,你無法改變。”時妖從他的身前緩步踱過,衣擺靜靜拖過翻涌的浪花。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他一生的軌跡早已經在冥冥中寫下。沒有人可以真正的逆天改命,你們自以為的改變,同樣是上天早已為你們寫好的注定。而你……”轉視葉朔,忽然陷入了沉默。
葉朔不解的抬起頭,只見那從出現開始,便始終清淡如風,未現出半點情感波動的時妖,此時安靜的凝望著他,眼中涌起了大片蒼白的悲傷。
“……你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