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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幻之以歿書名:
在忘東流而言,會選中西陵辰,的確就是看中了“弒葉公子”的商業才能。雖然聽說他同樣是做違禁生意起家,但比起商會里那些老奸巨猾的股東,但愿這位年輕人受了自己的恩惠,能夠好生照顧自己的一家老小吧。
除此之外,在渡氣傳功之時,忘東流所輸送給他的,大部分都是自己苦修多年的純元正氣。當靈力的本質發生改變,同樣可以在潛移默化之中,改變受術者的品行。至于能將他心中的恨意抹去幾分,這就不是自己所能預料的了。
而更重要的是,當能量轉化完成時,忘東流還在其中留下了特殊的血脈烙印,這就如同結下了一道靈魂契約,將來無論西陵辰如何,他都絕不可能親手傷害忘海潮母子。
將體內殘存的靈力簡略調息一番,忘東流招了招手,示意西陵辰上前。
“離開這里之后,你先到這個地址……”嘴唇微動,卻不見有任何聲音傳出。圍觀眾人均知,事關重要,他必然是在以傳音交流。
在西陵辰耳中,則是清晰的傳入了一道極輕極細的聲音,或者倒不如說,那聲音正是直接響在他的腦中。
“……取一份丹書鐵卷。當初這還是先王的賞賜,多少年來,也被作為我兩湖商會的傳承信物。它的存放位置,就只有我夫人知曉,到時你只要同她說起,她自會知道,你是我選中的繼承人了。
此前并未將這信物交給海潮,一來是當時禍起倉促,二來,也是我看出海潮這孩子的性格太柔,又不善經營,當真給他,他也未必能鎮得住,反而還會成為眾矢之的。就讓那些老狐貍們以為,這信物,已經被我帶進了大牢便是。
當年,的確是我太過急功近利,違反律條,賺了不少的黑心錢,現在接受懲罰,我不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一出事,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往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不過現在看來,上天終究還是待我不薄,讓我在深牢大獄里,還能找到一位商界的好苗子。兩湖商會有你看著,我盡可安心。接下來,我就可以無牽無掛的留在這里,去贖我的罪過……今后,萬事拜托啊!”
西陵辰沉重的點了點頭,眼眶在不自覺中竟是有幾分濕潤。除了感激這位商界前輩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外,更讓他悲傷的,是忘東流那種臨終托孤般的語氣。
記憶中,這樣的重擔,已經是第二次壓在自己身上了。第一次,是爺爺為了保全自己的命,甘愿在葉朔面前自我了斷,那天的陽光刺痛了自己的眼……而現在,面前這道功力衰竭,盡顯蒼老的身影,依稀恍惚中,與那天的爺爺隱約融合在了一起……
“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們……”西陵辰暗暗握緊了拳頭,“我一定會成功的……你們看下去吧,我一定會讓你們看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不善表達感情,太多的感動和誓言,都只能默默的壓在心底,化為前進的基石。
一旁的冷棲親身見證了這一切,直是嫉妒得兩眼發紅。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坐個大牢,竟然也有人將一座商會交給他接管……為什么他的運氣就這么好!!
只是片刻的工夫,一眾犯人都簇擁著西陵辰,口中不停的說著奉承話,“辰少”長,“辰少”短。
刑期短的是希望出獄后,可以有幸進入兩湖商會任職,而那些坐死牢的,則是希望西陵辰繼任會長后,能夠動用權力,將他們撈出去。那一副殷勤備至之相,好像早已經忘記了,當初在這位“辰少”剛來的時候,他們曾是怎樣把他往死里打的。
“辰少,到時候你當了會長,也給我一個位子唄?”先前那名自稱扒手的年輕人也湊了上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吳正,我娘希望我能做個正派的人。”
西陵辰略微斜過視線,似笑非笑:“你娘的愿望很好,可惜,你這個姓不好。”稍一停頓,嘴角也勾起了一絲譏諷的冷意,“吳正,也就是不正,連在一起便是‘歪’,難怪你只能當個扒手。”
說了這許久的話,他的發音也清晰了許多。站直了身子,長發在身側微微飄揚。
“很遺憾,我招員工的原則一向是,笨可以學,窮可以賺,四肢不全也可以自食其力,但只有兩種人,我是絕對不會收的。”
“一種是懶到骨子里,不求上進的人。另一種,”西陵辰一道余光掃去,“就是像你這樣,手腳不干凈的人。”
眾人哄笑聲中,吳正默默的朝后方退開,臉上有種被刺痛的悲憤。如果可以,難道他想走上這條路嗎……?
最后,冷棲也湊了上去:“西陵少爺,看在我們有同樣的仇人份上,如果你能繼承兩湖商會的話,能否也想辦法把我救出去?”不過眾人這時各說各的,冷棲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后續的嘈雜中,也不知對方究竟聽進去了沒有。
接下來的幾個月,西陵辰就都在專心的和忘東流學習商業知識。他原本的基礎就不差,在忘東流的悉心指點下,更是時時有茅塞頓開之感。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計劃著,出獄后要開辟哪幾種新型產業,到時的盈利,又可以增加幾倍……
從小到大,西陵辰的性格,一直都是較為怯懦自卑。在西陵北的光環下,他在家族長輩的心目中從來就沒有多少存在感。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是個矛盾體。
他渴望受到關注,卻又難以真正承擔重任;他一方面妒忌著西陵北,一方面又享受著他的才能所帶來的庇護。就讓族兄帶領著我們回歸宗家吧,他一定可以做到的……他一直都是這樣想著。
直到西陵北忽然身死,自己的世界就徹底天翻地覆了。他苦學多年的商業知識,至此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爺爺和家族長輩們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他們將自己內定為下一任的族長候選人,繼承整個西陵世家……那一刻,西陵辰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他感到的就只有迷茫。
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啊……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關注我,我終于第一次取代了族兄,承擔著大家的期望,我一定要做好……我必須要去做好!
那段時間,西陵辰每天的壓力都很大。在他好不容易開始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也下定決心要為此付出數倍的努力時,葉朔的出現,卻讓他的世界再次破滅。
跟在彪哥身邊的那段日子,或許是自己最自在的時光了。享受著眾人的尊崇,又不用肩負整個團隊的將來……也許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他就是喜歡做強者身邊的“二把手”,有福同享,有難你當。
但是,在忘東流將兩湖商會交托給他,并且帶著他一點點去認識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時,西陵辰第一次感受到了“責任”的存在。今后,他再也不可能躲在別人背后,兩湖商會的興衰榮辱,就必須由他一個人來撐了……他的性格,他的作風,他全部的全部,都必須要因此而改變……
我是我,我又不再是我,今后的每一天,我都要活出一個新的自己……
西陵辰的改變,很難說清究竟是多年經歷的水到渠成,還是受忘東流靈力中的正氣影響,又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
同時,近期的放風時間,獄卒都會組織眾人學習一套團體操,這將是不久后“囚犯操練大會”中的第一個項目。
有心借此翻身的犯人,自是學得格外賣力,冷棲就是此中居首。每次都會把自己練得腰酸背痛,就連回到牢房中,也是刻苦勤練不止。每得到獄卒一個肯定的眼神,都好像距離他夢想中的自由更近了一步。
不過大部分的犯人,只是隨在隊伍中,懶洋洋的做著動作,唯有在遭到獄卒鞭打時,才會象征性的將手臂抬高幾分。
這天上午,正是訓練結束后難得的自由活動時間,西陵辰獨自站在空曠的田地里,小幅度的活動著身體。這個地方,是平時組織眾人干農活的,此時遠遠看去,還能看到零星幾個犯人,正在田里奮力揮舞著鋤頭。
雙手在身前輕輕舒握,他還記得,這一年下田干活,自己的掌心被磨出了多少血泡。既無靈力基礎,自身體質又弱,他所吃的苦,比其他犯人還要多得多……不過,很快了,從今天開始,這一切就都要結束了……
一個月前,吳正已經出獄,今天就該輪到自己了。在辦理手續之前,西陵辰又回到了這里。放眼看去,到處都是不好的回憶,不過,終于要過去了,終于,可以擺脫監牢中窒悶的空氣了……
如今自己的境界,已經達到了氣宗九段巔峰,并且出獄后,就會立刻迎來神劫,到時他整體的實力,還可以有一個再度的飛躍。
所有犯人,在獄中是無法渡神劫的。這是因為千百年前,在監牢的設施尚不完善時,曾有一人在獄中渡劫,不僅將大牢徹底轟平,還炸死了不少的犯人。自此后在每一座牢房四周,都會布下一道特有的結界,隔絕內部的靈力傳輸。因此西陵辰雖然繼承了忘東流的全部功力,在渡過神劫之前,依然無法正式晉入通天境。
雙手支在腰間,頭部四面轉動著,而在他身旁,冷棲不知何時湊了上來。
“辰少,我之前拜托你的事,你可一定要記住啊?你……沒忘記吧?”
西陵辰依然在繼續著自己的鍛煉,直過了好一陣子,才冷冷一笑。
“別搞錯了,你拜托我是一回事,我是否答應你,又是另一回事。”
雙臂在身側舒擴著,連一道余光都吝嗇掃過,“我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做事最講究的就是投資。這么說吧,我當然可以花錢把你撈出來,但是,你又能回報我什么?”
冷棲極力擠出討好的笑容:“我現在的確是什么都沒有,但我有的,是對您辰少的一顆忠心啊!”
西陵辰冷哼一聲:“算了吧,素不相識,何談忠心?你有的,最多是一顆對葉朔的仇恨之心,如果你僅僅是想利用我替你報仇,就請免開尊口。我西陵辰,并不喜歡被人當槍使。”
見他直接戳穿了自己的打算,冷棲有些尷尬的一笑,卻仍不愿就此放棄,又追問道:“那……辰少您究竟要怎樣才肯救我?”
西陵辰神色不變,加快速度活動著四肢。冷棲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又不敢貿然開口催促。
“證明給我看。”
在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后,又是一陣長久的等待。
“我告訴你,自己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的生存,只能向旁人乞討得來,也就代表著你毫無強者之心,既然如此,我要你何用。”
將長發在腦后扎起,西陵辰冷冰冰的甩下一句:“如果你能憑著自己的能力,離開這座監牢,我兩湖商會,或許還可以為你保留一個位子。”說罷,他就邁著高傲的腳步,徑行而去,由獄卒引領,去辦理出獄的手續了。
冷棲注視著他的背影,心底有恨,有妒,但同時,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正在洶涌燃燒。
“是的……我會憑著自己的能力……我要離開這里,我要進入天宮門,我要做人上人!到那個時候……西陵辰,你會為今天對我的拒絕后悔的……”
時間一晃,冷棲所期盼的“囚犯操練大會”終于到來了。
團體操練,個人演武,混戰……冷棲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再加上符師的特長,他在這群犯人中越來越耀眼,臺上的一眾縣官打量著他,都在默默點頭。
比賽,很快就到了最后階段。冷棲無論是自我感覺,還是旁敲側擊的向獄卒打探,所得到的結論,都是只要這一回能順利過關,他被上頭選中,就是十拿九穩了。
最后一輪,采取的是雙人對戰。出發之前,冷棲正在牢房里勤奮的壓腿下腰,另一名犯人瞟了他一眼,涼颼颼的迸出一句:“哥們,你還鍛煉哪?比武大會延遲了!”
冷棲頓時傻了:“延遲?為什么?”
那人聳了聳肩:“聽說是有什么大人物要過來,提死囚犯執行任務,現在牢里就讓我們好好等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