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582.
那少年說著,竟是開始雙眼泛紅,他指著那年人的鼻梁叫道:“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嗎?像一根筷子插進了你的胳膊里!”
“哪里來的小屁孩兒,快把他給我趕走——!”那年人越聽越怒,終是忍不住大聲呼喊道。話到最后,嗓子竟然都是破了音。
那兩名侍衛登時會意,兩人一左一右,架起那少年要走。
那少年奮力掙扎,沒想到那兩名侍衛以二敵一竟然還落了下風。那少年一個翻身后,右腿一揮,一個侍衛捂著臉飛了出去,重重的栽倒在地。再爬起來時,嘴里的牙齒掉出了兩顆。
那年人急的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汗,虛胖的身體,每一塊肥肉都在顫抖。他只能在一旁不斷賠笑:“先生,先生,別聽那孩子瞎說……”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隨后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又抹了一把汗,低聲道,“先生不瞞您說……要治好飛龍的翅膀,短時間之內也只有這一個辦法。畢竟人都要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體形如此龐大的飛龍,按照這翅膀的受傷程度,沒有一年半載是養不好的,難道您真的要等一年半載嗎?
您可是要急著趕路的,若使用打入鋼釘的方法,午準備將鋼釘打進去,下午涂抹玉霖芝,不出半天,藥效會完全發揮了。那時的飛龍便不再感到疼痛,可以重新起航了!孩子嘛,總是這么的善良,可是我們作為成年人的……應該知道,有些時候善良也不能當飯吃。”
“這倒也確實沒錯。”葉朔居然在旁邊點了點頭,“只不過……”
那年人本來還有些欣喜,看來是碰到一個“明事理”的人了,但聽到“只不過”三字,臉色不由又是一沉。
“飛龍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傷口卻依然在。而且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又被打入了鋼釘,它的翅膀只會不斷的潰爛,再加高強度的飛行,三天,只需要三天,這些飛龍會因為骨頭壞死而引發感染,最終一命嗚呼。所有的這些飛龍,全部都是。”
葉朔說這段話時輕描淡寫,仿佛像是有個人在說今天路過螞蟻窩,踩死了幾只螞蟻。
但那年人聽在耳,卻是冷汗直冒:“三天?全部都死!?”
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么嚴重的問題?”這筆賬他自然是已經算清楚了,如果飛龍都死了,他的損失恐怕會是他的命。
那邊,那少年已經制服了兩個侍衛。此時那兩人都痛苦的捂著自己的嘴巴,透過指縫,隱約能看到大片的血跡,估計牙齒已經掉了一半。沒有想到這小小少年,竟然會有如此可怕的戰斗力。
顯然他也聽到了葉朔剛才說的話,當即跑到那年人身邊,沖著他的肚子狠狠的踹了一腳:“你們這么做該下地獄!”
隨后又轉身望向葉朔,“真的是這樣嗎!?那些飛龍它們……它們只能活三天……哥哥……你一定不會幫著這幫黑心商家的,對不對?……當然……如果你要幫他們,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我會用我自己的行動,來拯救那些飛龍。對于別人而言,它們只是一種工具,但對我而言,它們不是。”
葉朔望著那少年,那少年也望著葉朔。
兩人相互對視,只是片刻的時間,葉朔目光閃動,他感受到了那少年微顫的眼神里,有著什么東西……讓他感覺到那么的熟悉。也許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這樣的眼神,但是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去尋找玉霖芝。”最終,葉朔對那少年這樣說道。
“玉霖芝?為什么還要去找玉霖芝?難道哥哥你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嗎?”少年看起來是忍不住的失望。
葉朔回頭看了少年一眼:“對于折翅的飛龍而言,每時每刻都在被疼痛所包裹。無論它們會不會被打入鋼釘,止痛藥都是需要的吧。”
在葉朔說完這番話后,那少年原本失落的眼神忽然閃出了光:“沒錯沒錯,不論怎樣,它們也需要止痛劑,那個……哥哥,其實那片山谷的地形我還挺熟悉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說完,那少年興奮的追了來,不過在看到葉朔腳底忽然閃現的一圈紫色光暈后,驀地被嚇了一跳。
“這是什么?”那少年目不轉睛的看著,只見紫色的光暈正在不斷變大。
“傳送陣,你要來嗎?”
“啊……?”那少年尚未回答,那紫色的光暈忽然拔地而起,化為一道巨大的光柱,將兩人一起包裹了進去。
廣闊的山谷,有著一片茂密的叢林。
黑色的樹干拔地參天,幾只長著鱗片的鳥正掛在樹枝打瞌睡,突然間,它們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危險的逼近,瞬間張開翅膀飛走了。
而它們原本所靠近的樹干間,忽然出現了一個紫色的光點,隨后光點在剎那間擴張,化為了一道傳送陣。
傳送陣,葉朔好端端的站著,而在他身邊,是一個蹲在地,雙手緊緊捂著耳朵的少年。
“啊……哇!!”蹲在地的少年忽然跳了起來,“這么快到林子里了!天哪!”看他的動作是想給葉朔來一個大大的熊抱,不過葉朔躲開了。
“這是傳說的傳送陣!原來哥哥你是修靈者!我終于見到了一個野生的修靈者!是活的耶!”
“嗯……”葉朔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這種詞匯真的可以用來形容人嗎?野生的,活的?總感覺像是在形容某種動物……不過看在那少年那么興奮的份,葉朔也不與他計較什么了。
老實說,其實這也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一個凡人武者,原來除了沒有靈力之外,他們其實也并不是那么弱小。修靈者的盲目自滿,有時確實該改一改了。
那少年雀躍的跳了幾下,隨后跑在葉朔身邊,嘰里呱啦的對他說道:“那個,大哥哥,我叫燕羽……那什么……我平時生活在這里,沒有什么固定的居住點,反正我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時會在這片林子里轉悠,有時也會去鳥巢,所以嘛那些飛龍倒也都認識我。
其實它們并不像外人所說的,是一種智力低下的飛行生物。飛龍,它們很聰明的,只是脾氣好,即使被人類這樣奴役……也不曾想過反抗罷了……”
那少年燕羽說著說著,原本雀躍的表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深深的憂憤,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總之我們快些去找到玉霖芝!”燕羽的情緒恢復得也快,前一刻尚還苦大仇深,這會兒又已是活力四射,搶在葉朔前面往林子里鉆。
也許燕羽先前所說的話,不過只是一時起意,有感而發。以他的年紀,對世間的殘酷本認知不深。所想所聞,無非是憑著單純的嫉惡如仇。但葉朔這些年看過了太多的陰暗,經歷了太多的生死淬煉,此時聽在心里,則是另有一番滋味。
那些被奴役的飛龍……它們與過去的奴隸有何區別?這世從來沒有什么萬物平等,任何一種生物在食物鏈取得的位置,都是它們通過無數次的拼搏廝殺,才最終得來的。
飛龍……它們最初會被稱為飛龍,是因為其龐大的身軀,堅硬的棱角,尖銳的爪子,以及看起來威嚴肅穆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一條長著翅膀的龍。
然而,現在的飛龍更多的則是被稱為一種飛行交通工具,它們只是工具而已,在它們的名字后面,會被慣常的加以“座機”二字。這看似凄慘,但這般被奴役的下場,難道不也是因為當初,它們的步步妥協所致嗎?
葉朔搖了搖頭,有些事還是不要想太多,免得徒增憂慮。接著,他也邁開腳步,跟在了燕羽身后。
在林子深處,某一處地勢較為平緩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圓潤的、落寞的背影久久的佇立著。它像一個巨大的石塊,又像一個圓筒,當然更像一只放大了百倍,蹲坐在地了無生息的貓。
這落寞的背影在那里佇立了許久許久,它一動都不動,嘰嘰喳喳的鳥兒停在了它的背,打打鬧鬧,似乎是感到無趣,又很快飛走。幾只小松鼠鉆進了它的毛發,又鉆了出來。
這背影似乎早已與林子融為了一體。
“咚咚——”天色越來越晚,那背影終于翻了一個身。這是一只巨大的,屬棕熊一樣的魔獸,同時它有著豪豬的鼻子、獠牙、和背部尖刺,穿著堅硬的鎧甲,面相兇神惡煞。這一翻身露出了它的肚子。
隨后它又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久遠的人生,陷入了虛空的冥想之……
它似乎要睡著了,進入了一個怪的夢境……
艷陽高照。
山谷深處,枝繁葉茂。
一人一獸在林對質,不遠處可聽到嘩嘩的溪流聲。
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持大刀,目光炯炯,緊盯著面前的妖獸不動。
對面,妖獸圍著少年轉圈,試圖找出破綻進攻,充斥著暴虐的赤紅雙眸也緊緊瞪著少年。
暴躁,是的,它此刻很暴躁。原本以為面前這人類會是今天的美餐,卻沒想結果并不如意,怎么也啃不下來,尤其是那把該死的紅光大刀,竟能砍進自己引以為傲的鎧甲。
心涌起抑制不住的暴虐,伴隨著一股怒火仰天嘶吼。那聲音回蕩在叢林間,震得樹葉簌簌而落,回音往來盤旋,仿佛在長鳴著兩個字:“青想”。
是的,這只妖獸的名字叫青想熊,以善于冥想著稱。
這個族群平時與世無爭,只有在冥想被人打斷時,它們才會顯出暴戾的一面。
顯然,此時的青想熊正處在暴怒的邊緣。
兩只前掌對地一跺,朝著少年沖了過去。
頓時,龐大的黑色身軀如巨石滾動般,震得大地微顫。
“又是這種無謂的進攻方式。”少年冷哼,也朝著青想熊沖了過去。
青想熊體巨力大,少年并不想與它正面對抗。看準它的遲鈍,一個旋身避開沖撞,借機將手大刀砍向它的后腿。不給對方喘息的時間,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朝著嚎叫踉蹌的青想熊背部躍去。靈力運轉,提起燃燒著炙熱紅芒的大刀,對著它的背刺掃了過去。
“鐺!嗷——”
伴隨一聲怒吼,一根墨色背刺和少年同時下落。
目光朝著地面一掃,少年皺眉,好堅硬的背刺!
思考間,動作卻是絲毫不緩,落地后順勢朝左邊一滾。與此同時,一條粗如人腿的鐵尾剛好擦著他的袖子砸了下去。
嗤啦一聲,袖管撕裂,緊接著轟隆一聲,塵土飛揚而起。
“倒刺!”感受到袖子傳來的撕扯力,少年頓感心驚。沒想到青想熊的鐵尾,還有著一排不顯眼的倒刺,差點廢了他的整只手臂。
低咒一聲,少年滾出煙塵外,起身再次退后兩步,暗暗警惕起來。
沒想到這只青想熊竟如此厲害,按道理,這個族群一般的防御力很強倒是不假,但是反應力和攻擊力不該會如此之強。
難道它身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少年的腦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雖然這家伙挺強悍,不過憑自己的實力,解決它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速戰速決,心打定主意,他不再留情。
靈力再次運轉,左手浮現起一大團跳動的紅色火焰,而右手卻揮起大刀,向旁邊的大樹砍去。
刀刃輕松掠過樹干。頓時,隨著咔咔聲,失去支撐的半截轟然傾倒而下。
目標!正是下方快散盡的煙塵,正在仰天怒吼的青想熊。
與此同時,被煙塵遮住視線的青想熊,也被少年這邊的動靜所吸引。轉過碩大的頭顱,圓瞪的赤瞳又看到這個該死的人類,青想熊又是暴怒得仰天嘶吼。
看到這一幕,少年嘴角一陣抽搐,緊張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無語。
這青想熊……真的不是在配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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