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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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洞穴深處,條條金色紋路朝四面延伸,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玄奧的氣息,拱托出一座鋪滿了整間地面的巨大陣法。
此時那陣法依然在運作,淡淡的光芒若隱若現,其中透發出的強大靈壓卻是不容忽視。每一道光束都在半空中緊密相連,結成了一片直徑貫通全室的橢圓形光罩。
曾經的創立者已經不在了,而它卻依然存在著,因為它所要守護的東西還留在這里。
望著供臺上那一座巴掌大小的古器,每個人的眼里都漸漸冒出了亮光。那是被貪欲所點亮的渴求,與這滿室的亮色交融在了一起,倒也有一種詭異的和諧。
“這里竟然還留著陣法,玄天派那些人的花樣倒還不少。”還是師清一較為冷靜,在靈器的誘惑前,也沒有忽視腳下的陣法,“虛無極掌門,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想個辦法,把這東西處理掉?否則貿然動手,可別再招來什么攻擊啊?”
虛無極沉思了一下,就果斷的走上前:“不會,這陣法只是用來壓制這里的靈氣波動,應該并沒有攻擊性。”說話間兩手各自凝聚起一道靈力光束,朝著兩側分別一指。頓時那兩道光束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擴展出了大量相同的光束,同時貫入了陣法的各處中樞。
在接觸點爆發出一連串的碎小電花后,整座大陣的光芒閃動幾下,就漸漸的暗淡了下來。雖然陣紋依舊,但現在它們看上去只像是一道道已死的紋路,再也沒有此前靈氣流通時的圓融感了。
也就在同一時間,一道絕強的靈氣波動忽然沖天而起,幾乎將洞頂掀翻。在橫掃的氣息掠過周身時,洞內每個人都感到體內的靈力震動了一下,竟是在短短片刻就有了增長的跡象。
而在眾人的感應中,這股掙脫了阻礙的氣息已是徑直沖上云端,朝著四面八方源源不絕的散發著最精純的能量。天地間的靈氣在這一刻濃郁了數倍,已經有不少鄰近城鎮的修靈者察覺到變故,正在用驚奇而略帶貪婪的目光朝這個方向打量著。
虛無極的面色也變了變,忙不迭的抬手結印,一連串的復雜印法加固下,總算是暫時將這一股滔天的靈氣鎮壓了下來。
顯然,如果不加遮掩,氣息完全爆發的靈器就是一場大禍,它可以吸引來太多大勢力的關注,而這其中,有很多甚至是比洛家還要強大的。
玄天派,可以說就是滅亡在了靈器之下。而同樣受貪欲的驅使,下一個被其他宗派所覆滅的,必然就是焚天派。因此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守住寶物前,就算是虛無極,都不敢讓靈器正式暴露在大庭廣眾下。
“好了城兒,你先過去盤膝坐下,嘗試感應靈源。如果能夠成功淬體,也許將會有助于修復你受損的靈脈。”舒了口氣,虛無極又轉過頭向墨涼城道。
其余眾人雖然都是急不可耐,但他們也知道,最先享用靈器的肯定是焚天派的人,是虛無極還是墨涼城,倒也沒有什么分別。在此的都是些老奸巨猾之輩,想通了這一節,很快都把貪婪之色收了起來,轉而擠出一臉笑容,祝福“涼城師侄早日康復”。
墨涼城沉默了一下,按理說他現在應該謙讓幾句,但靈器的大名他早就聽過,都說是這天地間最偉大的奇跡,說不定真的可以讓自己有機會重新修煉。這種廢人的日子,他實在是多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了。因此也無心過多推辭,直接就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作為大家族的少爺,自小對各類珍奇異寶如數家珍,此時墨涼城根本不需要虛無極再多教導,閉上眼睛,靈魂力量就輕車熟路的朝著靈器中滲透了過去。
大約才過了一柱香時分,靈器中就漸漸散發出了微弱的光源,同樣的光芒也隨之綻放在了墨涼城身上。
在所有人又羨又妒的注視下,純正的靈氣開始一寸寸的洗滌過他的周身,修復著他體內的暗傷,也流通在那一根根干涸的靈脈中。在這樣持續的滋潤下,墨涼城那衰弱多時的靈魂氣息,也正在變得平穩而充實起來。
這個時間,又是一個紀錄,并且它直接碾壓了玄天派過往的所有人。這一刻的墨涼城,仿佛又成了那個傲視絕倫的第一天才,永遠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留下一個個令人只能仰望,而無法超越的紀錄。不過,似乎也就僅止于此了。
“虛無極掌門,這一次的戰爭,就要屬小徒貢獻最大了吧?將來分配靈源淬體的時候,能否多給他幾次機會?”當墨涼城已經完全沉浸在修煉中時,師清一輕笑著開了口。
羅帝星這一次的大出風頭,讓她這個破月派掌門都是面上有光得很,討起賞賜來也是毫無顧慮。
虛無極還沒答話,常夜白先酸溜溜的插了進來:“只不過就是一個殺人狂,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他先搶著把什么都做了,我們周建的表現一定也不比他差!”
師清一還是笑瞇瞇的:“是啊,那怎么就不是你們周建先搶著把什么都做了呢?”
常夜白氣得一瞪眼,正要有理沒理再攪上三分,在她身旁的周建忽然拉了拉她的袖管,主動的插話道:“掌門,你們別再爭了。我比不上羅師兄,這是事實,以后我也會多多向他學習的。”
經過了這場戰爭,羅帝星的瘋狂不僅是寒了敵膽,盟軍內部更是有不少人被他徹底嚇沒了脾氣,周建就是其中之一。
羅帝星太可怕了,殺起人來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殺,這種人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絕對會拖下去一群墊背的。這種人不能惹……也惹不起!
如果說在以前,為了天瀾秘境慘死的師兄弟,周建還一直仇視著羅帝星,現在那所有的仇恨就已經完全轉化成了恐懼。以后再看見他,絕對要有多遠就躲多遠!
現在聽到師父竟然在非議那個煞星,萬一惹火了他,忽然沖進來給自己和師父一人一刀怎么辦?因此他幾乎是搶著服軟。人命關天,他也顧不得在師父面前爭取表現了。
常夜白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弟子在戰場上不能給她爭光,現在又在這里給她丟臉,更氣人的是偏偏還輸給了老對頭的弟子,真是讓她一肚子的火沒處發。瞪著周建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周建自覺心虛,也不敢爭辯,只是縮在一旁,不斷向師父討好的賠笑著。
大約隨著他話音落地,洞穴間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緊跟著踏入進來的,正是羅帝星和阮石!
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周建的心臟猛一抽搐,下意識的就朝角落里挪了挪腳步。常夜白一眼看到,沒好氣的把他拽了回來,眼神更是嫌惡。
羅帝星此時全身都是血跡,雙手更是鮮紅刺眼,就像是戴了兩只血手套一般,名副其實的“血羅剎”。
而他一踏進洞內,根本沒朝墻角的眾人掃上一眼,視線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在靈器的金芒映襯下,被包裹在一團燦爛光輝中的墨涼城身上。
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虛無極就沖著他一擺手,意指“涼城正在修煉,絕對不能受到打擾”。
羅帝星略一愣怔,隨即很快的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雙目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
這本來也是他想提議的,現在墨涼城竟然已經主動開始了,如果真的可以就這樣化解時之力侵蝕的話,那他覺得將來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能閉得上眼了。
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地煞丹反噬帶來的痛苦好像都完全消失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暗室盡頭,那一道唯一的光源上。
在他這樣關注著墨涼城時,同樣有人正在一眨不眨的關注著他。
也許是戰場上的兇殘已經烙印在了每一個人心里,現在周建只要一看到他,就覺得他隨時都會捅自己一刀,就像戰場上無數個被他殺死的人一樣。
但他是既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如果不能隨時掌握對方的一舉一動,對自己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另一邊,阮石的視線也緊緊的盯著供臺一側。但他卻是直接忽視了墨涼城,癡迷的望著那一座青銅色的小鼎。
靈器,原來這就是靈器啊。
在這場戰爭中,他和周建雖然都屬于“穩中求全”的類型,但戰火無情,那些被自己操控的靈魂奴仆還是損失了一大批。這樣的心痛,也只有靈器才能彌補了!
那墨涼城不過就是一個廢人,再淬體又能有多少長進?還是別再浪費時間了,趕緊把機會讓給大家吧……
有這種想法的人,此時必然不在少數。
半個時辰,就在眾人心思各異的等待中過去了。
籠罩墨涼城周身的光芒開始變得暗淡,再過不久,漸漸的就完全消失了。而他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慢起身,表情低落的回到了隊伍中。
一般來說,第一次引靈源淬體,起碼也要花上半個月左右。但墨涼城卻是在這么短的時間中就主動退出了修煉,要說他已經將靈氣吸收完畢了,那可是沒有人會相信的。況且看他現在的表情,也實在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樣子。
“城兒,怎么樣了?”終于還是虛無極先開口詢問道。面上有著藏不住的焦急。
墨涼城搖了搖頭,他甚至連視線都沒有抬起,“沒有用。靈源淬體的好處確實很大,但是我全身的靈脈都已經斷了啊,就算有再多的靈氣,我也吸收不了。這么珍貴的寶物,就不要浪費在我身上了。”
向來最痛苦的,莫過于期待過后的失望。而且這一次,等于是一道更殘酷的宣判。
如果連世間最偉大的奇跡都無法拯救自己,那還有誰可以給自己第二次生命呢?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了……
“那,煉化靈源呢?”同樣倍受打擊的羅帝星在沉默片刻后,忽然眼神狂熱的提出了另一個名詞。
這句話一出口,一直在角落里當背景板的眾人頓時都不淡定起來。
誰都知道,一旦靈源被煉化,靈器也就等于是廢了。在忙活了這么久,經歷了大量的損兵折將,好不容易才攻下玄天派之后,誰能接受這個結果?
就連虛無極也顯出了為難之色。如果確定靈源可以治好墨涼城,那這個提議還可以考慮,但萬一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畢竟像這么頂級的至寶,就連墨家也是拿不出來的啊!
羅帝星看到眾人各自是一副不情不愿之相,急得提高了聲音:“只要他能好起來!靈器算什么?”
噓聲一片中,常夜白慢悠悠的翻了個白眼:“你這話說的。你倒是不稀罕了,有的是人稀罕。這是大家不惜拼上性命的寶物,你可沒資格一個人拿去做人情。”
自己門下的弟子,在天瀾秘境慘死在羅帝星手中,此事最終雖是不了了之,但常夜白對這個兇手一直惡感不減,逮著機會就要擠兌他兩句。
羅帝星還想爭辯,墨涼城忽然主動的拉住了他,清澈的雙眸中滿盛著淡淡的哀傷,同時這也是在戰爭結束后,他第一次開口說話。
“算了,眾位師伯此番肯為戰事出力,為的本來就是靈器。還能順便幫我報仇,我就已經很感激他們了。最終的戰利品,怎么能讓我一個人獨享呢?況且,時之力侵蝕是無藥可救的,如果煉化了靈源還是老樣子,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就這樣吧。”
墨涼城的“知趣”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常夜白更是滿意的一笑:“還是涼城師侄懂道理。到底是曾經的第一天才啊,瞧瞧這眼界,這氣度,一般人還真比不上!”
羅帝星正值煩躁不堪,當場瞪了過去:“你的話怎么這么多!都一把年紀了更年期還沒結束?”
連續的兩句譏諷就像兩把快刀,深深插入了常夜白的心窩,氣得她一時連呼吸都不通暢起來。
但就是在她氣急敗壞時,洞內的其他人卻是一個個都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就連背轉過身的虛無極都在偷笑。
潛夜派現在好歹也是盟友,作為主事者,有些話他不方便說。不過那頻頻挑釁的常夜白,現在也該有人給她一個教訓了。
“哼……剛剛還要死要活的,這一會兒又生龍活虎了,之前也不知道是在裝病給誰看……”常夜白好一會兒才憋著氣頂回一句,那顯然是在說,羅帝星是故意在虛無極面前裝腔作勢了。
“師父,少說兩句吧……”周建又在一旁苦苦拉著她的衣袖,氣得常夜白狠狠一振臂將他甩開。這個自己曾經最得意的弟子,現在還真是怎么看都不順眼。
“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靈器帶走。至于按功勞分配淬體時間,這就等回去再說。”虛無極清了清嗓子,當先上前拿起了靈器。
但就在他雙手同時扶住靈器側壁時,洞中忽然一陣地動山搖。一股強橫波動猛地朝四面爆發,瞬間將整座洞窟完全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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