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作者:一紅雪
“你給我振作點,告訴我你是誰,說出你的名字!”她揪著我的衣領拉倒自己面前,幾乎鼻尖對著鼻尖沉聲喝道。
“我是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嘴里像念咒一樣嘀咕著,目光渙散毫無焦距,我跪在地上掙脫開她的手,在周圍的廢墟里不停的翻找著。
“你在干什么?聽清楚了,你是李鋒,代號刺客,是凱撒雇傭軍的狙擊手,你是一名軍人。”她揪著我的頭發不停的吼叫,她在喊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兇,為什么要抓我的頭發,她要殺我嗎?
我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女人,腦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堆幼稚可笑的問題。
“李鋒,你說句話好嗎,說一句,就一句,求求你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說一句好嗎?”她松開了我的頭發,緊緊的抱著我,她不想殺我了嗎?為什么不殺呢,我應該去死,是的,我應該去死。
“咣!”我忽然推開女人,一頭撞在地板上,將木質地板磕出一個坑,額頭瞬間腫起一片,我想感受不到一樣,嘴里不停的念叨:“我該去死,該死,該死……”然后一下一下的重重的撞擊地板。
“你給我停下,聽著刺客,你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還有血海深仇要報,那個派人殺你父母的家伙還在逍遙法外,我們要去干掉他,明白嗎?”
她雙手扶著我的肩膀又在喊著什么,我聽不清,也不想聽,我要去找爸媽,對,我該找到他們,對,找到他們。
我推開面前的女人繼續翻找著廢墟,挪開倒下的沙發,碎裂的家具,我不停的找著,將炸碎的尸體,一塊塊的找回來,可最終那些碎肉也拼不成完整的身體。
我把它們聚在一起,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我呆呆的跪在那堆血肉前,拿起那只帶著戒指的手臂,輕輕把戒指摘下,套在自己的小指上,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我的大腦已經陷入混沌之中,聞著彌漫的血腥氣,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當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想知道,躺在床上睜開眼睛就那么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連眼皮都不知道眨一下,直到又一次睡著,醒來后繼續發呆。
到后來,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總是有人在我耳邊說些什么,可我就是聽不到,有時候感覺到有人往我嘴里灌東西,然后又順著嘴角流出來,后來他們就用針扎我,沒關系,反正我也不知道疼,我的身體就像壞死的驅殼,用刀捅都沒感覺。
有時候覺得自己在跑,有時候覺得自己在飛,好像每天都在換地方,周圍總是有人煩我,可我卻連他們的臉都看不清,每天的狀態就是睡覺,發呆,睡覺,發呆,好像是永無盡頭的死循環。
沉默,一直沉默,整整一個月,我一句話沒說過,像個植物人一樣,拉在床上,尿在床上,每天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每天都有一個女人在我身邊,我能感覺到,卻想不起來她是誰,她每天絮絮叨叨的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時候還哭,哭著哭著就打我,說來奇怪,她說那么多話我一句都聽不清,可我卻總能知道她在哭,能感受到眼淚落在手背的滾燙。
忽然有一天,她沒有出現,連續三天都不見人影,直到她再次出現,是被一群人抬到我面前,我聞到了血腥味,下意識的扭過頭,卻看到一張血淋淋的面孔。
漸漸的,我感覺眼前虛幻的影子開始重疊,周圍的人一個個變得清晰起來,目光第一次出現焦距,這一次終于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金色的長發,藍寶石般摧殘的眼眸,希婭,她是希婭,一個名字忽然從腦海深處跳了出來,像炸彈一樣在我腦子里炸開了花。
緊跟著,一個個片段像電影膠片一樣閃爍在腦海中,一個又一個名字從記憶中喚醒,那個黃色短發的是猴子,眼神冰冷的是死神,嬉皮笑臉的是惡狼,沒有頭發的大塊頭是灰熊,一頭金色雜毛的是狂獅,帶著口罩的是忍者……。
“希婭,希婭你怎么了,她為什么全身是血?”我急切的叫出了這個名字,想要下床卻發現四肢無力,我堅持著從床上滾了下去,沒有人扶我一把。
“她傷在哪里?告訴我傷在哪里?獸醫呢,獸醫……!”我爬到希婭身旁,扯著脖子大喊,卻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就像聲帶撕裂了一樣,站在我旁邊的人都聽不清。
“感謝上帝,你終于活過來了,天啊,你認識我了,我太高興了,上帝保佑我的刺客回來了。”原本滿身是血的希婭,忽然張開雙臂把我緊緊抱住,高興的語無倫次。
“看吧,我就說這個辦法管用!”獸醫在旁邊抱著肩膀一臉得意。
“要是女神掛了,都不能將他喚醒,那就真的變成白癡了。”死神面無表情的說。
“好在他活過來了,我以為自己又要失去一個兄弟。”鯊魚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膀。
“一個月了,你也真好意思讓女神給你端屎端尿,我懷疑這家伙是裝的,你們覺得呢!”猴子抱著肩膀,一臉早已看透我的樣子。
“以這家伙的風格不是不可能!”惡狼煞有其事的贊同。
“我建議揍他一頓出出氣!”灰熊揮了揮手鐵錘般的大拳頭。
“額,我怎么覺得他這個德行,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呢!”前鋒伸出食指做了一個向前捅的動作。
“那就先讓他吃飽喝足,等體力恢復了在揍他。”少爺手臂上纏著繃帶,上面還見了紅。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商量著如何處置我,完全把我當成空氣,除了希婭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聽到,但就是這樣我才覺得熟悉,親切。
“你們……你們是誰啊?”我終于得了個空插句嘴,就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一個個大驚失色的看著我。
“失憶了?獸醫,這怎么回事?”惡狼頓時慌了,沖著獸醫喊。
“草,他該不會忘了怎么打槍吧?”作為一個優秀狙擊手,死神最關心還能不能跟我并肩戰斗。
看著他們驚駭的模樣,我總算找回了一點溫暖,我想笑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悲痛如同一口痰卡在喉嚨,阻隔了所有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