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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洺她們去教學樓的時候,邵凡正紅著眼眶,飛快而略微跌跌撞撞的往校門口跑去。他沒有撐傘,也沒有帶帽子,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發上、外套上,很快就化作水,透出道道明顯的濕意。
“同學……”
校門口傳達室的保安還未說完話,邵凡就將緊緊攥在手心的紙條,往桌子上一拍,雙唇微顫:“請假條!”
他急聲說著,全身微微顫抖,發尖已被雪水打濕,凝成小水滴順著臉頰滑落,面上的濕潤已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保安看了眼眼眶通紅的邵凡,也沒拖拉,立馬讓他登記了,就開了門。
校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廣本,駕駛座上的人看到邵凡出來,忙按了幾聲喇叭,邵凡咬了咬下唇,立馬拉開后座的門坐入。
黑色廣本一路飛馳,甚至已經超速,可當邵凡跌跌撞撞的沖進人民醫院急診室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
“這邊。”
開廣本車的人是一個中年男子,隱約間可以看出與邵凡有極細微的幾分相似,他看著失態的邵凡微微嘆了口氣,攙住他的手,走向icu中心監護站的其中一個隔間。
“非常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還有一息尚存,但……”
邵凡剛準備進這個隔間,就聽到其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無奈而嘆息的說道。腦海仿佛有那種東西“呯”的一聲炸開,邵凡猛地掙脫中年男子的手,沖進隔間,看到病床上那個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的人時,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
“媽!”
淚水瞬間濕透了整個臉頰,邵凡一步步走向病床,幾步遠的距離仿佛走了一輩子。一向挺得筆直的脊背,在這一刻無聲無息的彎曲了些許,重重一聲聲響,他跪倒在地,手顫抖著握上那只已經毫無知覺的手。
“嘀,嘀,嘀……”
旁邊的心電圖傳出急促的聲音,屏幕上原本微微起伏的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直線。
一直站在旁邊的醫生見此嘆息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請節哀。”
邵凡難以置信的看向心電圖儀器,死死的盯了會那條直線,又立馬轉頭看向床上的人。
“媽!”
他輕輕的喚著,雙手不斷的顫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輕輕撫上了那永遠不可能睜開的眼。指腹觸碰到眼角還未干透的淚痕,心好似被天外隕鐵砸中,狠狠一震,他重重咬著下唇,直到嘴間有鐵銹味彌漫才松開。
重重閉了閉眼,邵凡抹去淚水,手支撐著床邊緩緩起身,因膝蓋被重重一震,他此時有些站立不穩。
“小凡。”中年男子走上前,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只喚了聲,沒有多說什么。
“二叔,你說還有什么意義?”邵凡看著中年男子,眼神空洞而無焦點,他雙唇微顫,良久勾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二叔,媽都不在了,你說還有意義嗎?!”
“你告訴我,到底是意外,還是……”
邵凡很快回過神,他紅著眼看向中年男子,眼神好似要吃人,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卻終究沒有說出最后那幾個字。
中年男子微微搖了搖頭:“是意外,雪天路滑,兩車相撞,偏移機動車道,大嫂是無妄之災。送到醫院時,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邵凡定定的注視著他,眼神深邃冷沉,看不出信還是沒信,他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轉頭看向病床,在無人看到的眼底,悲痛之色翻涌。
幾位醫生已帶著護士在剛才就出去,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又看了邵凡一眼,也將剩余的幾個親戚都帶走,留下邵凡一個人。
坐在病床邊上,邵凡握住那只余溫已散的手,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面無表情。他想了很多,想到了這十年來母子兩人的點點滴滴,想到了曾經的計劃誓言,想到了自己的未來,也想到了自己往后的意義。
可想了太多太多,他最終反而什么也沒想明白。
不知過了多時間,已經離開的醫生去而復返,他就像是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被二叔從床邊拉開,又眼睜睜的看著白布湮沒那張熟悉的面容。一種濃郁到極致的無力感涌上里頭,邵凡垂著眼,沒有再失控,他似乎是瞬間就想清,剛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
前方路未至盡頭,他要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替父母、替自己好好活著!
簡洺已經四天沒有聯系上邵凡了,手機不接,短訊不回,也曾去他班級問過,卻被告知對方請了假。
是出了什么事?
心中暗暗想著,簡洺細細回憶劇情,卻沒找到任何突破口,劇情以肖厲與唐絳音為主,邵凡很多時候都不明確。
又到了周四,簡洺與丁晨出了校門去公交站等車。
“下了兩天半大雪,要全部融化也不知道要幾天,真是越發冷了!”丁晨跺了跺腳,又對著手掌心哈了口氣,縮著腦袋抱怨道。
簡洺心中正猶豫著要不要去邵凡家里瞧瞧,猛然聽到這話,不由彎唇笑道:“天上不是掛著太陽嘛,還不夠暖和!”
“不夠,怎么也不夠,回家穿那件長到小腿的羽絨服去。”丁晨連連搖頭,余光看到公交車緩緩過來,頓時叫道:“來了來了!”
家里照舊沒有人,簡洺按照慣例給父母打了個平安電話,略作猶豫后,還是說了聲要出去。
“出去也行,路上可得小心點,前幾天下雪,你爸他們急診室送來好幾個出車禍的,有一個幾乎當即就沒了……”
聽著電話那頭嘮嘮叨叨,簡洺不由微微笑了起來:“媽,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掛斷電話,簡洺拿上包,立馬就出了門。
去往邵凡家那邊的公交車,小區周圍是沒有的,簡洺這次還是去市中心那里轉了車。
兜兜轉轉半個多小時,簡洺在山下楊下了車,她仔細回憶著上回進去出來的路線,穿過馬路,往對面走去。
簡洺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記憶,轉了幾個彎,看到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路與居民樓,她神情木然。所幸她還記得那幢樓的號碼,眼尖的瞧見不遠處有個中年婦女走來,她忙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