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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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火的霧煙烏沉沉地將原本明亮的天空遮掩住，昏暗地光線里一股股深淺不一地霧煙纏繞著，空氣中水霧與二氧化碳的氣味格外刺鼻，一如她的心情，昏暗的，空氣被剝奪的痛苦，令她幾乎無法喘息。
淚水已經干枯，她已經無法再次留下眼淚，只能抬著頭，讓干澀的眼睛盡量睜大一些，刺痛多一些。
其實，她明明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了的。
被困在一樓，二樓又是被大火包圍，那時候的禾已尋……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無法想象，因為光一想到自己將禾已尋拋棄在大樓里，她便幾乎要止住呼吸。
那時候的少年，是用什么心情，看著自己被留下來，無依無靠的呢？
少年比誰都缺乏安全感，被獨留下來的他，該有多恐懼！
沐七砂心里有多痛恨自己，那股滅頂的絕望與悲涼，幾乎將她的身心占據，讓她忘了怎么存活。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沐七砂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她的異常，讓原本失控的吳立新，不得不冷靜下來。
是了，若要問最關心禾已尋的人是誰，沐七砂是當之無愧首居第一。
如今禾已尋這樣，那……最傷心的人，是誰？
毫無懸念的，是沐七砂。
不止，禾已尋變成這樣，還是沐七砂的原因……這種因果中，最難過最痛悔的人，是誰？
想到這里，吳立新頓時心下一涼。
沐七砂這樣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剛開始還會哭的沐七砂，現在卻是不哭不笑，沒有任何表情，也一動不動地，太不對勁了！
“姐夫……”吳立新頭腦混亂，如今只能求助謝凌。
謝凌從知道事情經過后，就一直沉默，依然面無表情，冷冷清清地氣場，一動不動地站在沐七砂身后。
這樣沒有任何異常的謝凌，卻是最異常的。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站立著，沒有絲毫動作，將四周熙熙攘攘地人群流動視若無睹，周邊的人們都成了背景，絲毫不能引起他們的一分注意力。
謝旗因為有傷在身，被一干下屬勸走了，期間有警察找過來想了解情況，都被吳立新應付過去。
時間滑過，當午夜十二點降臨，當次日晨曦散落，將烏沉沉地天空屏退，初次現場的隱患排除已經基本結束，警務人員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那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子，依然沒有動彈過。
在眾人驚訝地目光中，謝凌終于有所動作，緩緩走向沐七砂，然后抬手，揮下。
沐七砂毫無防備地，軟倒在謝凌懷中。
“姐夫？！”吳立新急忙上前想要看看沐七砂，謝凌卻沒有給他機會，將沐七砂打橫抱起，便大步往回走。
“去醫院。”
謝凌只是丟下三個字，吳立新明白過來，也匆匆跟了上去。
沐七砂已經一天未進食，現在肯定也沒有什么胃口，除了去醫院，似乎去哪里都不合適。
謝凌的手刀力道并不輕，但沐七砂還是很快就醒了過來。
似乎有些想不起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睜開眼時，眼中迷惘一片，似醒非醒。
吳立新立即湊了過去，欣喜道：“姐，你醒了？！”
熟悉的男聲將她的意識回籠，她眨眨眼，不一會兒，眼中的迷霧褪去，只剩下一片平靜。
只是那片平靜，實在是平靜地太過詭異了。
沐七砂略一使力從病床上坐起身，目光下滑，注意到手背還掛著點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伸手剝開膠布，拔掉針頭，任由拔掉針頭后的血管流出一股摻合著營養液的血液。
“姐！你做什么！”吳立新驚呼，連忙伸手按住針口止血。
沐七砂卻推開吳立新，轉身下床，一邊穿鞋一邊道：“阿新，回現場去。”
“回什么現場姐你現在應該——”
吳立新反駁，就被沐七砂打斷，語氣平靜，“我現在不適合開車。”
竟然是威脅！吳立新想到沐七砂此刻的狀態，頓時魂都飛了三分，只得同意她的話，去開車。
謝凌在送沐七砂到醫院之后，就離開了，至今未回來，吳立新挪不過沐七砂，只得將她送回現場，然后再次看著沐七砂一動不動的背影。
傍晚的時候，謝凌來了，依然看著沐七砂的背影，一動不動。
吳立新被兩人這種模式磨得痛苦無比，只是在看到沐七砂那腰板挺直一刻都不曾放松的背影時，他又什么脾氣都沒有了。
第二次隱患排查的結果出來了，大樓的那五位死者已經送去化驗，其中一男一女已經查出了身份聯系家屬，剩下的三男，卻什么都沒有查到，沒有身份特征，沒有dna記錄，沒有指紋庫存……
換句話說，剩下那三個男的，與禾已尋的dna配不上。
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在最絕望的時候，給他們一個渺茫的希望。
或許，禾已尋并沒有死。
可是，那熊熊大火過后，禾已尋的人在哪里？
當晚，沐七砂再次被謝凌打暈帶回醫院，輸營養液。
次日，沐七砂再次來到現場，重復前一天的行為。
第三次隱患排查結束，已經徹底將現場可能存在危險的地方排除，警方的調查報告也接近尾聲。
第三次，警方那邊正式給沐七砂回復，禾已尋被確定為失蹤。
不是死亡，這個結果，不知道算是安慰，還是什么。
謝旗再次帶著一干手下過來協助警方清理現場，爭取一天之內恢復街道日常。
謝旗腿上中了一槍，傷口還未好，只能坐著輪椅出現。
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禾已尋的最后結果，這樣的結果，是他既不愿意見到的。
素來有冷面將軍之稱的謝軍長，在眾干人等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從輪椅上站起身。
吧嗒，一個軍姿站好，然后緩緩抬起手，向沐七砂……敬禮。
他欠沐七砂兩條命，一條，是沐七砂救了他，另一條，是沐七砂為了救他，犧牲了禾已尋。
這是事實。
四周的人們都清楚地看到謝旗的舉動，不由得紛紛倒抽一口氣。
謝軍長的敬禮，是致歉禮，也是敬畏禮。
這個名叫沐七砂的女人……如何配得上這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