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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二祭祀苦笑不已。
引弓之民有希望么?
早在神話時代之前,早在人類走出深淵,成為大地上的主人之前,引弓之民就已經沒有希望了吧?
作為引弓之民的二祭祀,他非常清楚的記得那段十幾萬年來始終籠罩在引弓之民頭頂上的黑暗歷史。
最古老的記憶,也記不清楚,引弓之民究竟是因為什么,被神祗遺棄,當初甚至體味到人類渴望光明和溫暖的愿望之后,很果斷的下令,讓人類走出深淵,走上大地,而同樣對溫暖和光明充滿憧憬的引弓之民,被選擇了無視。
哪怕謙卑的引弓之民向甚至奉獻出了無數代人的汗水和血液,用以繼夜的勞動也已經不能換取神祗的原諒。
一直到現在,二祭祀非常清楚的記得,先祖們從神祗那里得到的訓示:天不塌,引弓之民不見光明。
天,神祗的家園,如何能夠塌掉?
這樣的訓示,無疑是用鐵血一般的詞匯告訴引弓之民,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神祗,徹底的拋棄了引弓之民,似乎天生注定彎弓射箭的種族,被神祗圈禁在深淵之中,永遠不見光明。
甚至于,在神話時代,為了壓制引弓之民的無聲憤怒和有形反抗,神祗將光明藥劑賜給人間,讓人類擁有了克制引弓之民的強大力量。
時至今日,二祭祀依然記得,在那個時代,數以億計的引弓之民在光明藥劑的壓制之下,絕望的死去,化成深淵最深處的灰燼。
那是留在引弓之民靈魂深處的黑暗記憶,每一個引弓之民誕生之后,都會記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橫跨于天地之間的那座天,就像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翻越的高山,都不可能克服的困難,將光明阻隔在引弓之民的生命之外。
是的,無數年來的反抗,引弓之民在神祗的默認之下,擁有了自己的軍隊和建制,并且有一部分已經離開了深淵,出現在和人類的戰場上。
然而這又能如何?
引弓之民十幾萬年的爭取和掙扎,唯一換來的就是和人類戰斗的權利。
而且,這種權利還沒有真正的發揮出力量,人類就已經重新得到了失傳的光明藥劑。
光明藥劑,那是完全壓制引弓之民的力量,人類一旦掌握了光明藥劑,就擁有著再一次將引弓之民的軍隊全部消滅,把所有的引弓之民趕回深淵的力量。
希望?
引弓之民的希望還沒有開始綻放光芒,就已經被重現人間的光明藥劑徹底碾碎……
“為什么不能擁有希望呢?”
門外的老人淡淡說道:“任何一個種族,在被神祗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擁有生活得更好的希望。”
“但——”
二祭祀繼續苦笑著:“引弓之民乃是神棄種族,引弓之民的記憶之中,就從來沒有靠近希望的時候。”
“神,心意不可推。”
門外的老人說道:“引弓之民天生擁有著靈活無比的身體,對于神祗而言,你們最大的優勢也就在于此,而深淵之中的事情,對你們的需求,遠遠超出你們對光明的渴望。”
這是事實。
引弓之民被困在深淵之中,終生不得解脫,正是因為神祗一直都在命令引弓之民挖掘深淵之中的礦藏。
按照神祗的訓示,這是對引弓之民的懲罰,唯有無窮無盡的勞動,才能夠換取神祗的原諒。
只是,十幾萬年啊,十幾萬年日夜不休的勞動,引弓之民已經用鮮血和汗水證明了自己的虔誠,卻始終沒有看到過來自于神祗的原諒。
哪怕憐憫。
年老的引弓之民,神祗會在第一時間將其送到死地,徹底消亡,而年幼的引弓之民,也會在神祗的召喚下,快速成長,成為不可或缺的勞動力。
引弓之民,與其說是神棄種族,更像是神祗的奴隸。
二祭祀靜靜的靠在墻上,絕望的說道:“神祗的需求,十幾萬年都不曾得到滿足,只怕再過十幾萬年,這種需求依舊存在……”
“我說過了,神的心意不可推。”
門外的老人向前走近一步,將連貼在了門口的小窗戶上,看著里面的二祭祀,淡淡說道:“如果你真的能夠保持對神祗的虔誠,就應該能夠感受到神祗的心意。”
“嗯?”
二祭祀不由得一怔。
希望的這個話題,讓他的心情十分低落,幾乎要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但是門外這個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類似的話題,總算是讓他捕捉到了一絲絲敏感的信息。
“神祗的心意?”
二祭祀狐疑的看著小窗口上的那張臉,并不明亮的光芒照在那個老人的頭上,照在他的長發上,遮住了他臉上的絕大部分影像,讓人看不清楚。
包括這老人的目光,完全的隱藏在黑暗之中,幾乎看不到絲毫的存在。
“我已經很久沒有親近神祗了……”
二祭祀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坐直了一下身子:“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那是因為,你在殷王朝的西北邊陲,你在和神作對的戰場上。”
門外的老人淡淡說道:“而現在,你在朝歌,在人類光明溫暖的世界!”
二祭祀再一次深吸一口氣:“那又如何?”
“最關鍵的是……”
門外那老人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生出神奇的變化,就好像是置身于一個極度空曠的大廳之中一般,這聲音帶出絲絲回音:“你現在是在我的面前。”
他微微側首,一束不知道從那里照射過來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一層淡淡的光輝在他的身上漸漸浮現出來,將他的整個人全部籠罩其中。
長發、長眉、長須,在這種光芒的籠罩之下,漸漸附著上一層淺淺的光輝,讓他的人哪怕是在昏暗的走廊之中,看上去也充滿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神圣力量。
二祭祀的眼睛驟然瞪大了,他的人就像是在屁股下面安置了彈簧一樣,忽的一下站了起來。
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這個老人,二祭祀的嘴唇幾番抖動,終于是不敢確定的問出聲:“教……教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