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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誰的熱鬧？
不管是誰的熱鬧，至少不會是李旦的熱鬧。
李旦只是帶給別人熱鬧的一枚棋子。
這是耍猴呢！
李旦坐在車頂，著看著前方的雄城，嘴角翹起一絲淺淺的弧度，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讀懂，這絲弧度有點邪。
二百人的隊伍行速不快，臨近朝歌的時候，所有軍馬全部放緩了速度。
軍容整肅，走在最前面的二皇子殷正甫身姿偉岸，始終保持著挺拔的姿態。
隊伍之中夾帶著一輛囚車，精鋼鑄就的囚籠里面，一個老人蜷縮著身子，像是一只蝦米一樣臥在顛簸的囚車中間，一縷縷的白發因為骯臟，已經打成結，看著就像是一根根臟的不成樣子的小辮子。
“為什么慢下來了？”
白發老人很努力的抬起頭，睜開一雙渾濁的眼睛，四下里張望著。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想要得到答案只能自己尋找。
所以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旁邊的鋼鐵柵欄上。
這個模樣，讓他展示出了他帶血的胸膛。
血，來自于他的脖子以下，琵琶骨以上，一根烏黑如墨的鐵筷子，橫穿過他的兩根琵琶骨，擠壓在他的喉結下方。
不知道已經插進去多久的鐵筷子，因為鮮血的浸染，些許區域甚至有了少許的銹跡，但是傷口卻一直不曾愈合，老人稍稍一動，就會有血跡從傷口之中流出，染紅他同樣骯臟的灰色前襟。
白發紅血，靠在柵欄上的老人顯得格外凄涼，但他看著前方的眼神卻是漸漸亮了。
“朝歌……”
老人咧開嘴，露出里面黃褐色的牙齒，夜梟一般咯咯笑道：“好久沒來過了……”
“既然懷念，那就留下！”
殷正甫不溫不火的說道：“永遠留下！”
這是生命的威脅，老人不以為意，繼續笑著，說道：“我也希望是這樣，我還希望登上皇宮里的那個寶座……”
“大膽！”
有士兵怒形于色，揮起馬鞭。
殷正甫抬手制止，頭也沒有回，輕聲冷笑道：“王朝允許你有這種妄想的自由，但王朝鐵騎所在，你自由的妄想，也只能是妄想！”
抬眼看著前方的朝歌雄城，殷正甫的目光里閃爍著森然寒光。
這光雖寒，卻不冷，反而有些狂熱。
“父皇，兒臣回來了……”
“二皇子歸來，算是榮歸。”
朝歌法師高塔林，一座高聳的九層高塔鶴立雞群。
塔頂的偌大房間之中，亮著的水晶球里響起姚森南的聲音：“十年駐守，二皇子也算勞苦功高。尤其是三個月前，居然親手俘獲了引弓之民的二祭祀。這可堪稱是王朝萬年以來和引弓之民的戰爭之中，最大的勝利！”
“就算沒有其他功勞，只是帶回了二祭祀，也已經足夠二皇子榮耀登頂！”
姚森南嘆息一聲說道：“只可惜，二皇子終究還是二皇子，實在是太二了。”
“也不完全正確吧？”
這座高塔，屬于潘紹坤，這個房間，當然也屬于潘紹坤。
潘紹坤彎著腰，拿著一只掃帚，仔細的清理著地面上的任何一粒浮塵，似乎是一直到姚森南說出這句話，才稍稍動了心思：“二皇子不是二，二皇子是直。因為直，所以才比較容易被人利用。”
“你說的是禮部那個姓譚的？”
姚森南嗤之以鼻：“他也不過是大理寺卿狗頭強手底下的一條狗。那么囂張的在那里叫，也不怕別人打他。”
“你說了嘛，他是狗頭……什么狗頭強？老姚你能不能別給人亂起外號，大理寺卿茍透薔也算一品大員了，你對人能不能不要這么不尊敬？”
忽然間意識到茍透薔的諧音，其實就是狗頭強，潘紹坤沒奈何的苦笑一聲，說道：“打狗還要看主人，看在茍透薔的面子上，誰好意思打那個姓譚的？”
“那可不一定，比如混世大魔王。”
姚森南嘿嘿笑道：“咱們家的混世大魔王可不管這個。”
“你說的是李旦吧？”
潘紹坤抿嘴笑了笑，說道：“敢不敢跟我打個賭，李旦絕對不會打姓譚的。”
姚森南有些好奇：“有信心？”
潘紹坤微笑著說道：“我還賭，李旦一定能先入城。”
“呃……”
姚森南猶豫了一下下，還是說道：“算了，明明知道不贏還要賭，那就是二了！”
其實姚森南自己也有這種感覺，李旦一定不可能吃虧，只是他有點拿不準，面對這種情況，李旦又能怎么做。
但既然潘紹坤如此篤定，他的心反倒安定下來。
不管李旦怎么做，只需要堅信，李旦不會吃虧就好了。
李旦，何曾真的吃過虧呢？
南城門外的熱鬧終于開始逐漸升溫。
兩支隊伍從不同的方向聚集到了迎接隊伍面前的時候，聰明的民眾們熱情歡呼起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沒有人傻不拉幾的明說，是在歡迎誰，反正就是歡迎，這個說辭放到哪里去，誰也挑不出理。
然而不管是來自西北邊陲的士兵們還是來自鹿驛城的車隊，其實都能感受到這種詭異的氛圍，所以兩邊的人都很嚴肅，不茍言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官道足夠寬闊，容納兩支隊伍齊頭并進一點都不嫌擁擠，甚至還有大大的空間余留。
囚車里的白發老人面帶微笑，看著另一邊的車馬，心里不知道盤算著什么，眼角的笑意越發濃厚。
被牽動的傷勢使得更多的血液流淌出來，把他的衣服染得更紅。
殷正甫在迎接官員隊伍面前勒馬，目光微微低垂，等待著什么。
禮部譚大人狠狠心咬咬牙，跨前一步，抱拳行禮：“歡迎二皇子榮歸，請入城！”
殷正甫淡漠的看著他，問道：“只是歡迎我？”
譚大人恭謹答道：“禮部自有安排，還請二皇子先行入城，覲見……”
他話沒說完，旁邊的車馬隊伍忽然動了，所有駕著車馬的車夫和護衛們忽然解開了車上繩索，打開箱子，亮出了里面一箱箱的衣衫。
看著長相就偏二的麥浩在馬背上挺身站起，高聲喊道：“駙馬大人有令，初來貴地，不勝榮幸，特備薄禮一千件女士服裝，還請笑納！在場女士領取可以自用，在場男士領取可以饋贈家人，實乃居家必備之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