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潘望只覺得何永強的氣息臭不可聞，口氣帶著濃重的煙草味，和某種方便食品的臭氣。更多的臭味口水濺到他臉上，讓他屏息，立刻茫然地點頭。
一席話說罷，他帶著胡萊和王飛杰走下奧拓，悄沒聲地跟了上去。
整個四巷彌漫著幾欲嘔吐的焦臭氣息，聞起來很像是腐肉燒焦的氣息。地上橫流著喪尸膿血，握手樓角下堆積著垃圾。
何永強幾人偷溜過去，很快發現了刀具店。
——這里果然如何永強所想，有粗壯的卷閘，柴油發電機，電燈，還有一系列他所處的體育館沒有的現代化設施。
雖然看不清店里有多少人，但至少是有男有女……而且，里面還有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小孩。
他這下敢肯定，楊非和韓浩必定是警察或者是軍人。不然，這些看起來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不可能帶著這樣一個累贅。
“老大，你看他們還有水。”胡萊偷偷指著店里清洗過的水果和涼水壺，臉上劃過一絲興奮。
“是啊，占了這地方，里面的東西就是咱們的了。”何永強壓抑著過度興奮的情緒，獰笑了起來。
是啊，這里有水，有發電機，還有吃的和女人。嗅著彌漫在四下嗆人的臭氣，何永強越發開懷，他已經迫不及待沖進去占有著一切，包括那個長腿蜂腰的美人兒——體育館那些羔羊一般的青嫩女孩，已經無法引起何永強的興趣。他現在更渴望成熟女性帶給自己快感。
在這種每一分鐘都被死亡威脅的世界，何永強并不覺得自己這么想有什么不對。
他已經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只有力量，才能稱霸這一切。
“回去吧。”何永強搓著手，舔了舔嘴唇讓口水不要流下來，“咱們回去商量下計劃——過些日子，這房子，吃的喝的，還有美人兒，都是我們的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猶如死神斗篷般的夜幕籠罩整個城市。聳立在這個城市的高樓大廈，在這種時候很像是成排的墓碑，代表著這個城市已經徹底死去。
楊非手執叢林之刃，冷著臉再三檢查過卷閘，再確定安全無誤，那些藏身在陰影中的喪尸攻進來的可能性很小，才是轉身回去，悉心地提叢林之刃打磨上油。
“小楊哥，你看到的那些人走了？”
毫無征兆的，丁雪柔拉開椅子坐在楊非的身邊，在楊非把詫異的目光轉過去的時候，她拔出插在腰際刀鞘里的響尾蛇匕首，拿起絨布也擦了起來。
楊非沒有跟任何人說起自己似乎看到其他幸存者的事。可這個細心的女孩，還是從他的眼光中看到了蛛絲馬跡。
“走了，”楊非一五一十地回答，隨后又發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幸存者？”
“剛才搬東西的時候，我看到你轉臉了。”丁雪柔抬起臉，露出幾絲真誠的笑容，“那眼神不像是看到喪尸……我猜想，應該是幸存者。”
這不是楊非第一次佩服她的觀察力了。他回望著丁雪柔的笑臉，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是幸存者，但跟我們這些人，不同。”楊非拿起刀油，用絨布蘸取——隨后，他將凄冷的目光轉向窗外完全黑下來的天色，無盡的黑暗之中不知蘊藏著多少危險。人類通常會選擇在這種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時段暫時藏身起來，楊非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后收回了眼光。
他的回答讓丁雪柔面部一僵：“什么？”
“那些人的確在這座充滿了喪尸威脅的城市生存了下來——但他們跟我們這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不一樣。”楊非繼續回望著丁雪柔疑惑的目光，面部的表情卻變得一點點的猙獰。
他見過那些“幸存者”，這些壞蛋在末世，反而更是如魚得水——楊非甚至敢肯定，那輛破舊奧拓里面藏身的人，就是自己和韓浩那天在超市遇到的人。那兩人還想要他們的命！
況且，這些人還控制著不少女孩子。如果他們真的像自己一樣，對那些女孩秋毫無犯，也不會存在那個“戰利品”了。那個何永強，跟那些末日里生活在官方正規軍，普通組織，以及喪尸夾縫中的無業游民無二。
丁雪柔從未見過他這張淡漠的臉出現這樣的表情。跟這個同齡人相處多日，她漸漸了解，他是個面冷心熱，不太善于表達的男人。可是，如果你能從他的表情洞察他的心思——那么，這個男人無疑在這種時候是最為真實的。
“小楊哥，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好人？”丁雪柔不明白，在這樣的大災難面前，這些人為什么不能團結在一塊抗擊病毒和喪尸，居然還要做壞事。敏感的她似乎感覺到楊非跟他口中的那些“壞蛋”幸存者有過交集，不由又是發問出聲，“小楊哥，你是不是見過那些人？”
楊非一怔。
女孩的冰雪聰明讓他啞然。
“你……是怎么猜到的。”楊非剛想發問，身后突然傳來清脆卻又算不上太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楊非和丁雪柔同時扭臉，就看到韓浩拿著平底鍋和鍋鏟在沖眾人吆喝：“吃飯了各位！”
“先吃飯吧。”楊非聳了聳肩膀，故作輕松地說著。
其實他心里一點都不輕松。
距離嘉祥超市，有將近四個街區的距離，何永強跟他的同伙居然能找到這里來。這是楊非完全沒想到的。
他想不到這些人到底用了什么追蹤的方法，可那個家伙，的的確確是找到了自己——而且逆光之下，楊非分明看到了車內的寒光四射，他們拿著武器，必然是有備而來。
“喲，浩子，你這手藝不錯啊！”大榮雙手撐著椅子站了起來。那天他為了救下被藥店老板何濤威脅的丁雪柔，一刀扎進了自己的大腿。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僅靠消毒水是不行的。楊非算是半個外傷醫生，在丁雪柔這個醫學生的幫助下，他替大榮縫合過傷口，并注射了抗生素。可大榮的腿傷，還是有感染的跡象。
見過太多傷口感染而患上敗血癥犧牲的戰友抑或幸存者，楊非多少有些緊張的，可大榮本人竟一點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