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前期,火器領先世界,但到正統年間逐漸落后于西方,萬歷時大明在南海之上,先后與葡萄牙、荷蘭交手,隨知西夷火器厲害,但明朝沒有向晚清一般,對西夷的先進視而不見,等到一揍再揍,才反應過來,而是朝野之間立馬警惕,諸如《賀福建南大中丞平紅夷書》、《廣州府志》、《明史,和蘭傳》、《籌海圖編》中先后對西夷火器進行描繪,朝廷也立馬加以重視。
萬歷后期,朝廷先是命閩、粵之地,將繳獲的西夷火器運往京師,而后又從廣東沿海的英國沉船上,撈起二十多門火炮,經過試用,發現比之前傳入的佛郎機更好,威力更大,朝廷隨命名為“紅夷大炮”,而后在大臣徐光啟的主持下,開始向澳門的葡萄牙人購炮,并雇傭葡萄牙人訓練炮手。
朝廷也立馬開始仿制西夷火炮,而隨著西學東漸,《幾何原理》等著作得到譯注,大明在火炮鍛造上,統規上都做了相當大的改進。
時人便曾言,“借幾何之術者,唯兵法一家,國之大事,安危之本,所須此道尤最亟焉!”大臣李之藻,在天啟元年,所上《為制勝務須西統,乞赦速取疏》中,說西夷放炮者皆“明理試算”,讓大明也要對炮手,進行教導。
大明的火器,從洪武年間的領先世界,到正統之后的逐漸落后,又到萬歷以后的奮起直追,最后在料羅灣大敗荷蘭人。
從火器這件事上,我們發現明清兩朝的巨大差異,問題從來不是有沒有落后,而是發覺自己落后之后的反應。
明朝與西方只是在南海稍微一接觸就立馬開始仿制弗朗機、紅夷炮,而反觀韃清在鴉片戰爭,火燒圓明園后,都沒有驚醒,反而是地方上的漢人督撫,發出圖強的聲音,興起洋務運動,最后還因為滿人拖后退,而告失敗。
正是這種對待先進文明的態度截然相反,最后導致近代中國的落后挨打。
大明與清,都視腳下的土地為天下,但清是故步自封的自大,而明則是自信,因為他有海納百川、兼容并包的胸襟和虛心求教、奮起直追的態度,這是和清的重大區別。
“轟隆隆”的炮聲響起,在海面上炸起數丈高的水柱。
海岸邊,獵獵作響的旌旗下,王彥與眾人駐足觀看。
這時他放下手中千里鏡,回頭對一旁的陳于階道:“瞻一覺得如何?”
“佛郎機人操炮上,確實只得下官學習。”陳于階聞語,抬手指著海面說道:“國公且看,佛朗機人,數炮齊發,但落點卻幾乎在一條線上,距離把握之精準,遠勝于下官也。”
“瞻一用炮,也是異常精準,但營中士卒卻是不行,數炮齊放,必然有遠有近,層次不齊。看來本督除了購炮之外,還需禮聘幾名佛朗機教習才行!”王彥點了點頭,拿起千里鏡再觀。
“國公,除此之外,下官發現,佛郎機人做事必求精準,每門火炮,規制完全統一,而彈藥的用量也有定制,因此才能做到炮炮精準,而吾軍中,對此卻多有紕漏,即便是下官用同一門火炮,也時常因為每枚彈丸填充的火藥用量不同,而無法擊中同一目標。”陳于階說道:“下官請國公仿照佛朗機人,對匠人進行規整,務必是火藥用量精準,另外下官想請國公為炮營派遣夫子,來教授炮手算學。”
王彥聞語,不禁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也明白了大明和西夷的區別,“吾中華奉行中庸之道,事事多不求極致,這西夷卻事事必求其精,這與秦時有些相似,不過瞻一剛才之言,本督已經記下,回去之后,便著手去辦。”
“尊敬的公爵大人,不知這些火炮,您是否滿意!”在王彥與陳于階相談時,柏應理同依蘇沙,滿臉微笑的走了過來。
“閣下,神父。”王彥笑道:“這批火炮,本督十分滿意,不過除了火炮之外,本督剛才于瞻一商議,或許還要從澳門聘請數位教習,以便本督手下的兒郎,更好的掌握這批火炮,不知閣下能否幫助本督推薦幾名人才,本督定然重金禮聘。”
“這點小事,在下很愿意為尊敬的公爵大人效勞。”依蘇沙得了柏應理的提點之后,對王彥的態度已經大變,聞語立馬應下,“大明的水師強大,我們葡萄牙在粵海的貿易,也會得到保證。這批火炮葡萄牙將以實價出售,每門只要三百兩白銀,這是葡萄牙對公爵大人的友誼。在下希望,等尊敬的公爵大人掌控粵海之后,能給與葡萄牙貿易上的優惠,并與葡萄牙一起對抗該死的荷蘭人。”
王彥決定購炮之前,對于朝廷歷次購炮的經過,耗費,都做了一個了解。
天啟年間,徐閣老托友人尋葡萄牙人購炮,一門四磅炮,便花掉一千兩白銀,葡萄牙人現在給出的價格,王彥還算能夠接受,但他絕不相信什么實價出售,于是看了一旁,精于鑄炮的陳于階一眼,見他點了點頭,才笑道:“這個價格,本督能夠接受,不過本督希望閣下能為火炮配備一批開花彈,作為回報,今后粵地與西方的海上貿易,本督將優先與閣下合作,至于荷蘭人,他們若不退出臺灣,老實的進行貿易,那就是本督,是大明的敵人,本督不介意將他們全部丟下大海。”
“哦~感謝上帝!”依蘇沙聽完,頓時高興道:“尊敬的公爵,您獲得了葡萄牙人的友誼,您將是葡萄牙在遠東,最重要的朋友。好吧!為了友誼,如您所愿,一百門四磅炮,每門火炮為您贈送炮彈三十枚,一共三萬兩白銀。”
王彥見此,高興的點了點頭,算是定下了購炮之事,而后他又看著柏應理道:“昨日神父曾邀請本督參觀澳門神學院,現在既然購炮之事已決,那就移步去神學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