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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臉不要臉!”
軒轅御上惑人的桃花眼霎時布滿了戾氣,尊貴不凡的他何時被人忤逆,更遑論辱罵!
可就是眼前這個他動動手指就能捏死的女人,居然敢一而再地開口讓他滾!他不將她拍死都對不起他不容挑釁的身份!
但看著她青腫的嘴角,看著她忍受痛苦的表情,看著她抱著浮木拼命游掙的努力,朝天靈蓋揮去的手掌又堪堪停住。
軒轅御上目光復雜地盯著她,竭力壓制心中古怪的那絲心軟,見她撇下他的幫忙,兀自掙扎著想朝岸邊游去,瞬間惡意地反手將她倚仗的浮木震得粉碎!
方才他真不該好心替她松了繩索,讓她得以空出手腳來自救!
不過,盯著她因驟然失去攀力而露出驚慌的臉,軒轅御上的好心情又詭異地恢復了,在看到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水下沉去,心情更是高興不已。
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嘴巴再強硬,他就不信她真的不怕死。剛中過不少的迷藥,他就不信她還有本事從湖中央游上岸。
等到她開口求他救她,他一定好好地嘲笑她,羞辱她!看她還剩多少骨氣!
軒轅御上放任‘朱大’在水中茍延殘喘,抱著胳膊懶散地立在一旁的水面上,等著聽沈沉瑜的呼救,此事成了他目前唯一的樂趣。
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沈沉瑜卻仍然沒有想求他的意思。手腳虛軟無力地在水中撲騰著,竟也堅持游了一小段距離,心神堅韌得不可思議。
軒轅御上眼神從懶散到冰冷、漠然,直至看到她的手腳撲騰得越來越無力,水花漸漸趨于平穩,才收起不悅,落井下石道:“是不是沒力氣了?若是你低聲下氣地求求孤,孤也許會大發慈悲地出手救你。”
他的聲音非常愉悅,帶著幾分閑適和漫不經心,隱隱還透著幾絲掩藏不住的期待。
沈沉瑜身體漲得難受極了,心臟又冷又麻,不愿意浪費力氣去搭理他。
她明白他是想折辱她的驕傲,逼她低頭。
可她不是慕容瑾,對于有整個大涼做后盾的軒轅御上,她沒有出爾反爾的能力,見識過他玩弄人的喜好,陰晴不定的怪脾氣,若是對他虛與委蛇,下場也許比通敵叛國更讓她承受不起。
有些事,不能賭,不能去觸碰,而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能與之接近。
“你走吧!”
她不要他救,也不會對他做出哀求的姿態。
她知道她很渺小,很無能,沒了外力的保護,什么也不是。可凡事到頭來終須要靠自己,她不相信沒了軒轅御上,她游不出這里。
軒轅御上聞言臉色變了又變,看她狼狽卻不松口的模樣,一瞬間回想起了她在刀劍雨的官道上不畏赴死的那一幕,不由妥協道:“這樣好了,孤不用你拿半壁江山來換了,想要孤救你,就求孤。只要你開口,孤就救你。”
沈沉瑜給自己換口呼吸,艱難地抬起胳膊繼續往前游。
軒轅御上見她如此油鹽不進,氣急敗壞!他都這么妥協了,這個女人居然還不領情!
既然如此……軒轅御上眼睛微瞇。
沈沉瑜肩膀遽然一痛,緩和后胳膊已動不了,勉強靠著良好的水性和一雙腿,才堪堪沒有立刻沉沒。
“求孤!”軒轅御上已經說不上來是戲耍還是較勁,似乎讓她開口哀求自己已成了一種執念。
沈沉瑜當聽不見,咬牙以腿渡水。
軒轅御上瞬間碾開了‘朱大’的頭顱,鮮血混合著腦漿迅速流入湖水,渾然未覺的他全身上下被黑色煞氣包裹住,散發著森冷可怖的陰戾。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沈沉瑜一條腿突然被蛇纏住,驚慌之下,終于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
這一點兒微弱的聲音傳入軒轅御上耳中,令他眼睛一亮,煞氣褪去,如烏云放晴,唇角又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繼續啊!怎么?動不了了?是不是要孤幫忙?你說啊!只要你開口,孤現在就將你送回去。”
沈沉瑜狠狠地咬著下唇,纏在腳踝上的蛇十有**是軒轅御上搞的鬼,她越是掙扎,蛇就纏得越緊,就越將自己推入絕境。
“莫非你真想死在這兒嗎?眼下除了孤,沒人救得了你,乖乖求孤,孤也許不會袖手旁觀……”
力氣漸漸用光,沈沉瑜琉璃眸里的光芒也漸似幻滅,咬著的下唇不知不覺有血絲沁出,猩紅染滿了唇角,凌亂不掩絕色的容顏如水妖妖魅。
誰都有脾氣,都有屬于自己的底線和執拗,哪怕重來一次,也改不了骨子里鐫刻的傲氣。
回頭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軒轅御上,沈沉瑜突然不浪費力氣與蛇掙扎了,就這么順著水流沉了下去。
也許又要死了。
她曾感激過能讓她重來一次的命運,可它卻又讓她遇到了軒轅御上,多不甘心……
墜入湖底霎那,她的腦子里忽而浮現了某個宮妃曾被她下令扔進河中的場景。
她記得她的哀求與掙扎,卻更記得她一開始的挑釁和諷刺。
在一眾的鶯鶯燕燕中,那個新進宮不久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一臉嬌羞地揉著腰,跟心情本就不佳的她力地炫耀,皇上昨晚有多疼愛她,對她有多溫柔。
那副年輕俏麗的容顏和微揚著泛著嘲笑的嘴角,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說那么多,顯擺那么多,不就是想戳碎她這個皇后受**的表象,告訴她,你自認的妥協是多么的可笑,皇上可以一邊說愛你,可以另一邊安然理得地**幸別人!
你有什么資格覺得高人一等!有什么資格對其他嬪妃不屑一顧!
你不過就是帝王閑暇無聊時的消遣!他高興了,可以逗弄逗弄你,不高興了,身邊多的是溫香解語。
只有你腦子拎不清地抱著他的承諾一直孤軍奮斗,天真的追究什么一生一世!
說不清是惱羞成怒,還是認清了事實的絕望,她厲聲命人將她扔進了御湖。
看著花容失色的少女露出不可置信和懼怕的神情,她心中痛快且解氣,不是說他很疼愛你,對你很溫柔的嗎?看他會不會飛趕回后宮來救你!看會不會為了你與本宮反目!
那一日,在場的嬪妃和宮人們都見證了少女的凄慘無助,卻無人懂得那一刻她掩飾在趾高氣揚下的獨孤悲傷,以及沖動后對于生命的自責和愧疚。
皇后麻木不仁,皇后暴虐狠辣,皇后嫉妒成性……
鋪天蓋地的折子就如此刻的湖水一樣磅礴地向她涌來,所有人萬口一心地譴責她惡毒的行徑,決定了她在史冊上不堪的一生……
有什么呢?
其實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是有多傻的女人才會為一份虛情假意而賠付上一切。
再回頭看,不過如此。
你在那日絕望之際,還可笑地慶幸他在聽聞消息后對那個落水的宮妃選擇了無視,以此來維持你剩余不多的自尊,可此時性命攸關的你,依然沒有人不顧一切地飛奔來相救。
半斤半兩,皆是一報還一報。
何況,這世間,有誰能給予另一個人堅定不移的愛情和時時刻刻的守護?
她最濃烈最珍惜的愛情已經死于那年他的登基,其余的日子都是拎不清的彼此折磨,哪怕重來一次也是充滿算計的同**異夢。
真累,真不甘心……
“你瘋了!”
沒有尖叫,沒有呼救,沒有絕望的掙扎,一切的脆弱都隔絕于世間,只余這一方空曠的湖面,就連陽光也照不盡的陰冷。
軒轅御上迷惑了,他說不清為什么,當沈沉瑜放棄掙扎的那一刻,他內心意外地失望又嗜血的狂躁。
似乎看到了生命里飄搖舒卷的云彩一瞬間被雷雨擊散,看見金戈鐵馬后的寒骨冷血,又覺得橋榭崩塌、海吞飛燕,心臟隨著她的沉沒,傳遞著從未有過的悸動……
軒轅御上不可抑制地煩躁起來,這個女人怎么如此倔強呢!
只是一句話而已,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她就是不肯開口,不肯求他,不肯向他低頭,連性命都不顧了。
軒轅御上越想越煩躁,越想心情越糟,眼里燃燒著掩不住的憤怒火焰,一甩袖,直接扔下她走了:“淹死算了!”
紅如烈火的張揚消失不久,一道快如疾風的身影掠上湖面。須臾,便抱出了**的沈沉瑜。
四周沾滿濕氣的草叢上掛著顆顆水珠,夕陽一曬,有少許隨即蒸發。
那人將一動不動的沈沉瑜放下,輕而易舉地折斷了纏在她腳踝上的蛇,在觸摸到她冰冷、血色全無的臉頰,素來處變不驚的俊顏上立即掛滿了緊張與焦急。
“沉瑜……”
感受不到沈沉瑜的心跳,他頓時慌亂地壓向她的胸膛,蓄著內力的手掌一點一點地壓出她腹中的積水,溫暖上冰冷的四肢。
隔了好一會兒,虛弱無力的呼吸才落在了他的耳朵里,輕緩、短慢,像極了脫了水的魚,延遲著最后的奄奄一息。
那人后怕地跪在地上,絲毫不在意白色衣衫被染臟,緊緊地將人抱在懷里,顫抖地輕吻上她還遺留著悲傷的唇角,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