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染握著腰間的玉佩氣得手顫不已,即便腹有萬千詩書的她,也難敵玉扇顛倒是非的能力。
她不過多看了一會兒風景,比莊家小姐慢了幾步,便遇此災!
“你——”簡直膽大妄為!
聲音吸引了人們探聽的視線,四處的院落忽然打開,一雙腳步走了過來,接著兩雙腳步、三雙腳步……漸漸地,人群開始喧鬧。
低低的議論慢慢響起:“那不是徐姑娘嗎?發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那宮女是什么人?看著好盛氣凌人……”最不缺好事者。
飄雪院的窗戶才剛打開又被關緊,江凝雪目光沉靜地擺弄著手里的琴弦,吩咐身邊的侍女不許踏出一步!
與徐云染昔日交好的幾位閨中好友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上前。娘在家里就千叮呤萬囑咐過了,宮中事非多,能避開就避開。
莊妍兒領著剛分派過來伺候的宮女出來,她的地位并沒有高到可以自己帶貼身侍婢伺候的程度。但想不到還能與徐小姐分到了一處院子里,其中必然少不了兄長的打點。
“徐姐姐!”莊妍兒往前跨了一步。
儲秀宮內一人一間的屋子僅有兩處,而少有的兩人一間的屋子還被她給占了,讓她有些羞于面對徐染云。畢竟對方可是刑部尚書的女兒,甩了她的身份好幾條街。
“別去!”有人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低低的聲音里包含了濃濃的提醒。
莊妍兒回頭,疑惑不解地問:“宋姐姐?”
宋婉芝不清楚自己為何會伸手去拉她,只是一瞬間想起她早晨羞澀純真的表情,鬼使神差就拉了。
宋婉芝松開手指,對上她的困惑,淡淡地道:“那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你確定要趟這趟渾水?”人人都有惻隱之心,但是在有實力的前提下。
三年前的上元節,她也在場,親眼見識過玉扇是怎樣徒手將想調戲沈沉瑜的人給扔下河,又是怎樣讓他淹死在河里的。小小年紀,殺人的動作,利索得眼都不帶眨。
“啊?”莊妍兒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大宮女怎么會來此處,貌似還在“欺負”徐姐姐:“可是,徐姐姐看著好……”勢單力薄哦。
宋婉芝冷笑,難為她這般單純:“你若想管便盡管去吧!到時候休怪我未提醒過你。”
說罷,毫不留戀地轉身。
莊妍兒立即為難地頓住了腳步。
玉扇掃了一圈,見人出來的不多不少,忽視徐云染憤怒的目光,笑盈盈地看向地上的琴兒:“侍衛大哥,依奴婢看,就不用將這丫頭帶下去了,就在這里行刑吧!”
“我看誰敢!”徐云染厲聲叱呵,一向沉著冷靜的性子已然破功。
當眾給她的婢女行刑就等于當眾在扇她的臉面,板子一旦落下去,她日后還如何在眾佳麗面前抬頭!
玉扇選擇無視,目光盯緊了秀女中最漂亮的幾人不放,聚在一起更便于直接觀察:“上板子!”
徐云染強迫自己冷靜,心口首次有些無力,進了宮后,她的身份連相伴多年的婢女都眷顧不了嗎?
在侍衛未尋回板子前,她迅速將身子抽離了原地。
儲秀宮雖然也位于后宮,可到底無法與正經嬪妃居住的地方相提并論,一條寬長的玉溪河便分隔了真正意義上的后宮。
徐云染甫一跨上玉溪橋,卻被人給攔住了:“站住!”
“我有急事要見皇后娘娘!”徐云染焦急地開口。
侍衛不為所動地攔人:“除非有宮中令牌,否則不予通行!”
徐云染只能止步。
儲秀宮的秀女能活動范圍都是有限的,除卻這一條路通往鳳藻宮等宮殿以外,便只剩另一條道路了。
京中每一位舉足輕重的大臣在后宮都或明或暗有屬于自己的人脈,他們的位置也許毫不起眼,但關鍵時刻卻能顯示出他們舉足輕重的存在感。
徐云染在猶豫,猶豫琴兒值不值得讓她冒這個風險。
經此一事,她勢必與玉扇撕破了臉,等于放棄了與沈皇后交好的可能性。可若今日不冒這個風險,來日宮中或許便無她的立足之地。
兩相權衡,徐云染心一橫,提起裙擺便奔向上茗苑。
上茗苑建于帝宮與后宮之間,與儲秀宮的距離僅隔百步之遙。小苑花草環繞,甚為清幽。
在離家前,父親就告訴過她,皇上一個人會不定時去那兒坐上一坐,若是有朝一日,她在爭寵的道路上遇阻,可前往此處碰碰運氣。
何其諷刺,才入宮的第一日,她便用上了這樣的利刃。
可有時候人的運氣實在不好,等徐云染人到了上茗苑,按照父親所教的暗號聯系到了徐府的眼線,才得知慕容瑾此刻并不在上茗苑。
徐云染失望之色顯露了一瞬又快速被壓制了下去,強迫自己保持清明。
儲秀宮那里,侍衛已經尋來了板子,玉扇冷眼旁觀它一下下落在琴兒的身上,暗中記下了幾張幸災樂禍的臉。
霹靂啪啦的響聲夾雜著秀女們驚恐的尖叫傳出了好遠,徐云染閉了閉眼,下一刻,堅定地返回了玉溪橋。
面對侍衛冰冷的刀劍,她毫不猶豫地沖著后宮的方向跪了下去!
“臣女徐云染,求見皇后娘娘!懇請皇后娘娘開恩!”
徐云染什么也不顧及了,筆直地跪在了橋的一邊!目光堅毅、隱忍!
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又如何,就算鬧到太后和皇上那里,她也絕不心虛!
“臣女徐云染,求見皇后娘娘!懇請皇后娘娘開恩……”
聲音隨著柳絮輕飄飄地落進了玉溪河,混合著流水發出悲慟的憐歌。
沈沉瑜在坤壽宮里溫婉地笑著,迎著和煦的日光陪著江太后閑聊,耳目虔誠,毫不分心。
雖然過程多為江太后在說,她在聽,但也絕不影響和樂的氣氛。
茶過三盞,有宮人彎身進來,向沈沉瑜行完大禮后,徑直走到了江太后的身邊。
“你將事情與皇后說說。”江太后唇角微抿,目光銳利地掃了沈沉瑜一眼,意味深長道。
“是。”宮人不緊不慢地復述了一遍儲秀宮內發生的事情。
當聽聞徐云染正跪于玉溪橋上高聲吶喊時,玉墜玉弦臉色皆遽然一變。
沈沉瑜驀地起身,臉上維持了半天的溫婉幾近龜裂,她還真是低估了玉扇給她招禍的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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