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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誠是個漂亮的口號,和平年代,不知道多少人能喊的誰都熱血沸騰,可真正山河淪喪,真正需要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時候,曾經說著漂亮話的士大夫,東林黨,不知道多少卻是畏縮的消失個無影無蹤,還有如侯方域這樣的,卑躬屈膝,為異族屠殺昔日的同胞兄弟,效忠的朝廷政權。請大家搜索(書迷樓)看最全!小說
可真正的忠誠還是有的,在這重慶府有,哪怕是當年建奴蜂擁入侵,四川湖廣全部淪陷,世界都變了,卻還有著一處依舊倔強的打著大明的旗幟。
石柱宣撫司!
一路自巫山郇陽而過,二十幾萬大軍跋涉了足足一個月有余,在戰場附近,卻是受到了家人般的歡迎,狹小的山谷,數萬頂帳篷雨后的蘑菇那樣扎下,一堆堆營火間,好客的土家人將同樣一堆堆山間采到的蘑菇,山菜,野味等山珍用板車運送到輜重營,不管軍需官如何苦口婆心的勸說,愣是扔下走,連個推遲的機會都不給。
層疊的重慶群山,宋青書則是面容嚴峻的端著三炷香,朝向著一座墳塋重重的拜下去,最后將香端端正正的插在了墓碑前。
那墓碑,鐵畫銀鉤般的書寫著一行大字。
柱國光祿大夫鎮四川提督漢土官兵軍都督府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忠貞侯!
總兵官秦良玉之墓!
這不僅僅是一個女英雄的歸宿,更是一個家族,一方百姓對于大明帝國的赤膽忠心!播州之戰,叛臣楊應龍以及附近不知道多少的生苗叛軍倒在了白桿精兵槍下,渾河血戰,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當場戰死,血戰了整整一天的白桿精兵幾乎全軍覆沒,卻也殺得建奴膽寒,自此知曉我大明非無人也!
更加凄慘壯烈的是崇禎十五年,秦良玉獨子馬祥麟守襄陽,城破之前,為母親寫信:兒誓于襄陽共存亡,愿大人勿以兒安危為念!而秦良玉的回信只有一句。
好!真吾兒!
一個母親甚至將國家的安危放置在了其最珍貴的兒子至,這個家族,以及這方土地所,出的白桿兵,其忠烈可想而知!
可惜,這么個忠烈滿門的女人,最終還是沒看到王師北定原日!四年前,宋青書擊破吳三桂,卻止步于湖廣,兩年前,向南帶著無限的悵惘,秦良玉撒手西去,最終還是沒有完成復興大明的夢想。
明末亂世雖然慘烈殘酷,卻也是人才輩出,不過作為這個時代的佼佼者,絕大部分人物不是為宋青書所驅使,是已經倒了,可以任由他隨意評說,指指點點。可這秦良玉絕對是個例外,她所做的一切,值得宋青書給予最大的尊敬,緬懷。
“祖母要是知道今日內閣大人親來香,知道如今朝廷天兵呼嘯而來,還四川一個太平,算是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在一旁,一直看著宋青書完成這祭拜儀式,如今的石柱宣撫使馬宗大忍不住熱淚縱橫,對著宋青書深深地一鞠躬,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天盼望的太久了,這個三十好幾的漢子忍不住低下頭,激烈的抽泣著。
不過看著他這副模樣,宋青書臉卻是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子慚愧的神色,也不去催促,這么靜靜的在一旁等著,足足等了幾分鐘,石柱土司方才又是恨恨地抹了一把臉汗水,淚珠混雜的痕跡,鏗鏘的對著宋青書一抱拳。
“督師見笑,末將,末將……,督師還請下令,咱們石柱男兒,還是腰桿挺拔的白桿軍!弟兄們早盼著再和韃子們拼了!”
家仇國恨不是說說的,馬宗大那一雙摻雜著漢,土家雙重血統的濃眉血眼瞪若銅鈴,恨不得現在跟著大軍揮師東進,將重慶府的駐防八旗軍撕成碎片。
然而,令他錯愕的是,宋青書慚愧的卻是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能總攻重慶,收復四川。”
“為什么?”
一剎那,這位伏波將軍馬援的后人腮幫子幾乎都鼓了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睛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等著王師,盼著王師,這么多年了,復仇大業在即,卻聽到這種話,換了任何人,估計都難以接受。
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帶著前所未有的失望與憤懣,馬宗大不解的看著宋青書,然而片刻后,讀著宋青書遞過來的機要軍情,這個帶著游獵民族血性的漢子,卻是禁不住沉默了下來,片刻后,他居然重重的錘了下胸口。
“督師放心,白桿軍是朝廷的四川梁柱,在祖母,父親手里是,在末將手里也是!督師盡管引軍后退!重慶府的賊子,末將抗下,絕不會讓他們向東躍進一步!”
“我軍撤離前,會把裝備輜重與糧餉都留下!”
巴掌重重的拍在了馬宗大的肩膀,宋青書亦是戰意凜然的點著頭保證道。
“這是最后一戰了,要不了多久,不僅僅巴蜀,整個原也將回歸大明的懷抱!”
一百二十門大炮虎視眈眈的指著重慶府城墻,已經持續了三天的炮擊讓城墻坍陷的犬牙齒互一般,大段大段的石墻掉落了下來,垛口也是損毀的一段一段的,用不了一兩天,這個扼守川東的重鎮要塞要落在明軍手,后頭的最后一道關卡釣魚城,也阻攔不了毀天滅地的大炮進攻步伐。
可在這個節骨眼,明軍撤軍了。
陣地,大規模的交接防線在城頭清軍錯愕的注視進行著,如同潮水那樣的明軍黑色盔甲戰陣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穿著土布衣衫,拿著白蠟桿長槍的土家白桿兵,老幼參差不齊,老的已經年過六旬,小的才不過十四五六。
“大帥,把大炮和槍械留給他們,能行嗎?”
看著這支軍服都不爭氣,有點像之前遇到過的農民軍差不多的部隊,粗著嗓子,劉宗敏滿是焦慮的問道。
“放心好了,應天的倉庫里,庫存大炮不下五千,少不了你部的大炮!”
也是收拾著案,宋青書卻是輕松的應道,這話聽的劉宗敏那方正的大臉再次一扁,悲催的攤著雙手。
“大帥,末將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萬一這幫家伙把大炮火藥都丟了,劉體純那面不是難打了嗎?并且日后我軍卷土重來,也要遇個硬釘子!”
終于停下了手收拾的動作,將案先放在了一旁,宋青書把手忽然重重的放在劉宗敏肩膀,扭頭看著他的眼睛,無認真的搖了搖頭。
“老劉,我們,不是這么一路走過來的?”
“我相信他們!”
明軍訓練有素,撤退僅僅用了半天,當天下午,三萬石柱的土家白桿軍已經完全接管了陣地,一桿桿嶄新火銃,一門門油光發亮的大炮,讓這些已經處于圍困之間快十年的精悍戰士愛不釋手。
端著一柄帶刺刀的火槍,馬宗大瞇著眼睛向前瞄準著,砰的一槍,立在炮口的罐頭盒子此被一分為二,旁邊秦良玉的外孫秦定川也是無興奮的抱著十多個罐頭急促的走進來。
“大哥,這督師真夠意思,給咱們留下了十萬石糧食,光著肉罐頭,堆成了小山,還有六十萬兩軍餉,能讓弟兄們松一松緊了好幾年的褲腰帶了,我已經吩咐下去,大家帶著糧草大炮,準備向石柱撤退!”
“撤退?”
忽然把槍撂到桌子,馬宗大那雙牛眼猩紅的瞪了過來。
“祖母留下的遺訓你忘了嗎?秦馬兩家,不復川者,無以得進祖墳!如今建奴在眼前,你怎么能說撤退?百年之后,汝有何顏面去見祖母以及列祖列宗?”
“可,大哥,官軍都退了,讓咱們自己向頂?”
“咱們是官軍!而且督師也不是怯懦逃亡,他要進行下一場光復大明的大戰,吾等無幸,不能親臨這場戰斗,可也絕不能烏龜一樣縮著,定江,傳令下去,讓弟兄們放開肚皮吃,趕緊熟悉這火槍與大炮,明日天亮,咱們繼續攻城!”
秦定江同樣也是熱血漢子一條,當即扔了那些罐頭,軍禮而出。
手白桿換成了刺刀,三萬昔日的白桿兵凌亂且規律的列陣在重慶府前,山城彌漫的霧氣,如同一群來自幽冥的戰士那樣,森森的眺望向前著。跨坐在一門大炮之,右手拎著宋青書給的左輪,左手抓著腰刀刀柄,注視著石柱的子弟兵,馬宗大猛地將左輪指向蟄伏在霧氣后,如同巨獸那樣的重慶府,高聲大喝著。
“弟兄們,前面是哪兒?”
“川東!”
“咱們白桿軍要干什么?”
“復川!”
“那還他娘的給老子愣著干什么?”
聲音徒然高起,馬宗大的左輪連響三聲,如同一個信號那樣,百門齊頭并進,墻頭,尚且在觀看著的清軍八旗駐軍下餃子那樣被震落下來,哭爹喊娘的四散躲避著,根本不等炮火停息,一個個身材矮小卻士氣高昂的白桿精兵猩紅著一雙眼睛,仿佛根本不知道死亡那樣,沖擊向了那厚實的城墻。
秦家的第三代,秦定江沖在最前頭。
哪怕經歷了數年的挫敗,數年的沉寂,白桿兵卻依舊是慷慨而歌,渾河河畔死戰不歇的白桿兵,依舊是襄陽城,做后扛著軍旗不死不倒的白桿兵,依舊是秦良玉手下,戰無不勝的白桿兵。
川軍之魂,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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