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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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寧古塔的荒涼與苦寒，楊凡不由得渾身一陣顫抖，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結果這么一鬧騰，有十天過去了，敵人沒有出現，城里卻已經亂成一鍋粥，原先涌進來的無數流民，和當地的人開始爭搶食物了，還有是那些滯留在牛莊城里的鹽商，更是叫苦連天。
隨著城里越來越艱難，人們的情緒也開始變得煩躁起來，打架斗毆天天演，于是守備艾達和縣令吳權開始實行靜街，
靜街規定，只要漢人流民三人以聚集，被安一個聚眾圖謀不軌的大罪，輕者枷拷站籠，稍有爭執反抗，立刻人頭落地，讓滿街的流民乞丐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亂說亂動。
但是在這一雙雙眼睛里，楊凡看到更多的卻是一種干柴希望烈火的狀態。
無論如何都是死，那是不是呂漢強來了可以活下去？
楊凡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里突然一突，不由得縮了下脖子，左右看了再看，很懷疑自己怎么突然間有了這種想法，難道是呂漢強承諾的那個，只要到遼西去，給100畝承包的土地，給貸款糧食種子和房屋的條件嗎？
想到這里的時候，楊凡竟然有點兒苦笑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假如若是真的，倒也不是不可行。
結果楊凡再次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楊凡這時候連連地駁斥自己，缺少忠君愛國的思想，雖然這個君這個國似乎不是原先自己祖宗的君和國，不過管他呢，端著誰的飯，替誰賣命，這也是祖宗教訓。
快到家門的時候，迎面看到一個衙役一只手里提著把大刀，面尤有鮮血淋漓，而另一手拿著一件物件正欣喜的來回翻動欣賞，嘴里還不斷嘖嘖有聲。
楊凡不由眉頭一皺，也不知道又有哪家倒了大霉，因為一件物件傷了性命，不過見了只是見了，只是將身子往街道邊靠了靠，也不去管這閑事，其實想管也管不了。
那衙役認得楊凡，見是他下崗回家，老遠的揚手打招呼“楊先生回來啦？今天呂賊可還有什么動靜嗎”
楊凡心雖然厭惡他們這種發戰爭財的家伙，但還是站住說話道:“是李都頭啊，今天雖然已經開海三天了，不過大海仍舊是風平浪靜，沒有一片風帆，大家不過是閑的無聊在城頭玩笑打鬧，沒什么事情，這不，我抽空回家看看，家里畢竟還有個老娘老爹，下不了地的，也是沒辦法。”
那李衙役走到楊凡面前，將血淋淋的刀夾在腋下打聲嗨聲:“這什么時候才是手尾啊，老這么防著也不是個辦法，你們那里不溫不火，卻苦了我們這些小吏，近十萬生口都窩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別說是吃食，是燒柴都已經嚴重不足，尤其也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說那個呂漢強在遼西開出了豐厚的條件，招攬大家過去，我呸，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情？可是這些不靠譜的謠言，卻讓人心越來越不穩，每天都有小的騷動，讓我們這些兄弟疲于奔命“看見楊凡看向自己腋下帶血的腰刀皺眉，不由凄苦一笑道:”在剛剛一個大戶人家，拿出一件銀器來到街央告米店的張老板，買點掃地糧食度命，結果一下子捅了馬蜂窩”揚揚手，的確手是一件銀盤子，做工精巧至極，想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看家寶貝，這時候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拿出來換“這件平時當做傳家寶貝的玩意，現在只換得三斤掃地的糧食，結果那主人夾了糧食還沒出門，讓一伙流民乞丐破門而入，一陣哄搶，當時被踩成了肉餅，還連累那張米行被砸了個稀爛，要不是我們兄弟趕去的早，當場剁翻了幾十個，說不得現在鬧的不可收拾了”
“哎”楊凡也打個嗨聲愁苦的道:“是啊，那呂賊也的確是太歹毒了。”
“誰說不是呢”李衙役也小聲的附和:“不過也是，敵對嗎，誰抱怨的誰來？還不是面的決斷？一個想要割裂做皇，一個非得不讓，到底是為什么呢？，”
是啊，到底是為什么呢？這個問題從不認識一個大字的李衙役嘴里出來，也讓楊凡困惑，倒是是為什么呢？不過是為一個權力，而權力這個東西又有什么呢，一個里正管著幾百百姓，可作威作福，一個縣令管著幾萬百姓，便可生殺予奪，一個知府管著十幾萬，難道這還不夠嗎你管著一兆百姓，真正你能指派的還不是你眼前的那幾個？多與少，到底有什么區別？高高在難道不是高處不勝寒嗎？想到這里的時候，楊凡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然后癡了。
這時候，這個李衙役繼續絮絮叨叨：“好吧，生死有命，大家痛痛快快的多好啊”正說著閑話突然在不遠傳過來一陣陣呼喊慘叫，緊接著便是一陣陣鑼響，李衙役聞聽當時神色大變，連忙和楊凡告個罪:“楊家哥哥，看來那邊又有饑民搶大戶了，我得過去看看您忙吧”說著也不等楊凡回話，直接將那銀盤子掖在腰里，提著大刀跑了去。
楊凡伸著脖子看他跑遠，又聽聽呼喊的地方，似乎是一個什么馬員外家的方向，看來這又有一家要滅門破家啦，可惜可惜。
嘆著可惜，楊凡慢慢磨回家，走進自己原本還算熱鬧的街巷。
現在自己的街巷，這時候看去卻如地獄般死寂，根本沒有人，是一條看家的狗都沒，有狗早被饑民吃凈吃絕了，哪里還能剩下的。
來到自己家門，用手推推里面頂的死死的，揚脖子喊自己的婆姨出來，老半天門才在里面拉開，等楊凡剛進去，婆姨立刻關大門，拿起一根大木死死的頂
“他爹，你可回來啦可把我們娘幾個嚇死啦”
楊凡一面朝爹娘的屋子里走一面問:“怎么啦”
婆姨趕緊心有余悸的道:“在昨天晚，西面鄰家被一群饑民破了門，沒有找到什么吃食，把他家的一個小子給抱走了”說到這里時候臉滿是驚懼“那家人家哭的啊什么似的”
楊凡站住，左右看看看自己的院墻還算完整，連忙低聲的問道:“那牛家呢”
“對了，昨天你城的時候是牛兒散假，正趕他家癱子老娘死了”
“怎么死的”楊凡很意外
“還能怎么的餓死的。”媳婦很惋惜：“本來我是遞過去飯的，但老太太說什么也不吃，都餓了三五天了。”說這話的時候，媳婦擦眼淚。
“牛兒不是給她儲存了一些嗎”
“那點好到哪里？不到兩天吃沒了，那癱子也不能出外找點什么，結果活活餓死了。”看看自己的丈夫不再言語，繼續說道:“當時牛兒散假，將她草草埋在了院子里，爺是趕，翠花的妓院也沒了糧食養不起人，將翠花送過來了。”
楊凡很意外“這回那老鴇子怎么開恩答應了這件事情？”
“什么開恩？還不是老鴇子看自己的確沒吃食養活這些姐兒，餓死了是賠本，讓她們相好的領回來幫著她養活，人是領回來了，可贖身契卻不給，說是等戰事完了還要拉回去的”
“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楊凡低聲罵了一句然后問道:“可是今天是牛兒城，也沒說啊，那女孩一個人在家豈不危險？不成，我得看看去”領回來了算暫時是個家，算是自己的弟妹了，自己這當哥哥的可不能不管說罷轉身要拉門
婆姨一把拉住他:“等你看她，那細皮嫩肉的早讓人吃啦”看看楊凡心急，趕緊道:“都是咱們兄弟我和咱們爹娘一商量，自己做主將她接咱們家來了，人在娘的屋子里呢”
楊凡聞聽不由長出一口氣，感激的對已經瘦成皮包骨頭的妻子笑笑，但是想爹媽屋子里請安的想法也放棄了，畢竟有不方便在，于是轉到自己的屋子里，邊走邊小聲的問道:“咱們家的糧食還剩多少”
婆姨左右看看，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剩下半袋子了，一天一碗米下鍋也可以支撐到月底，好在大家都躺著不動還能度命”
“啊”楊凡答應一聲不再說話
“只是現在越來越不敢開火了”婆姨抱怨道
“為什么”
“還問為什么，現在所有饑民的眼睛都盯著大家的房頂煙囪，只要一家冒煙立刻一擁而破門開搶，昨天后半夜老張家想悄悄的給餓的要死的兒子燒點熱水，結果還是沒瞞住饑民，一下子幾百人沖了過去，老張家算完啦”看看默不作聲的當家的，用袖子擦了又擦眼睛低聲的喃喃:“都說呂督師菩薩降世有那救人心腸，可總是傳言說打過來打過來的，怎么到現在也不打過來？早晚打過來啊，也省的大家受這罪，你這不是害人嗎？”
聽著老婆絮絮叨叨的話，楊凡哭笑不得了，這好好的大清子民，竟然盼望著呂漢強打過來，這都是什么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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