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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早,呂漢強換上整齊的衣服,吩咐月奴拿來上好的宣紙,就在自己的飯桌子上開始寫欠條。其實也就是支出憑證。
一邊工工整整的寫著一張又一張:“見條支付足銀一百兩。”的條子,再在上面簽上自己漢語拼音做為防偽的記號,再蓋上自己的私印,一邊一面感嘆,這年代怎么就沒有現成的銀票呢,這一萬兩銀子的條子要寫一百張,這得寫到什么時候才完?你等著,我再做大點,我一定要開家銀行,現在叫銀號,發行銀票,擠兌死那幫******的漢奸,到那時候,不說別的,便是這錢息每年就可以讓自己在銀子山上走馬打獵。
想著以后可以在銀晃晃的山上,帶著一幫狗腿子呼來喝去打兔子,最好再有幾個美女老婆相隨,那些美女老婆里最好是有對面那個綠衣服的小姐,呂漢強不由得眼睛瞇起來進入癡呆狀態。
“我兒,你怎么寫了這么多莫名其妙的條子?”老娘見呂漢強早飯也不吃,就迷瞪瞪的對著滿桌子“見條支付足銀一百兩”的條子發呆,不由關心的上來問詢,同時對這些條子也非常謹慎好奇。
不用看,這是支付憑證啊,還都是一百兩的大面額,自己的兒子又在做什么?
呂漢強站起身給老娘道了早安之后,長嘆一聲無奈的道:“還不是為我那窮同學?一個好好的王爺,夜不知道被誰攛掇的,先來給他學長老娘拜年,就拿幾斤臘肉粉條對付,也是窮的可以,這不,我準備給他點銀子應急,也不多,就一萬兩。”
老娘聞聽,看看呂漢強,眼神里已經滿是深意嘉許,輕輕點頭,老娘可是官宦出身,見過大世面的,一下子就理解了呂漢強的心思,“雪中送炭,正是時候,我兒有遠見。”但看看桌子上的紙條不由疑惑的道:“我兒,送信王萬兩白銀為何不直接送去,信王花用也方便,還要這般做什么?”
呂漢強一邊整理自己寫的支付憑證,一邊對老娘解釋道:“直接送銀子,信王花用的確方便,但是,一萬兩,那是什么概念?”看看在院子里打熬筋骨的陳亮,看看那渾身肌肉塊壘的硬漢,不由得苦笑:“那就是上千斤,還不把陳亮壓死?而信王現在樹大招風,正不得魏忠賢待見,做人需要低調,低調懂不?”看老娘點頭,呂漢強就繼續道:“娘,您再看看外面那些廠衛走狗,整天盯著我們寸步不離,而我和張叔拉著個大車招搖過市,說不得立刻就給信王帶去麻煩,也可能給我們自己招來災禍。”然后,仔細的再次數了數那些憑證,確認的的確確的一百張之后,往自己的袖子里一塞,然后施施然背著手走了一圈,對著老娘得意的道:“娘你看,我就這么兩袖清風,提著二斤臘肉過去,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萬兩白銀奉上,那信王同學只要需用,只要拿著我這帶著暗語的憑證,打發無論是誰,到我的賬房去提就是了,我是認憑證不認人,我是見憑證就兌付,大家心知肚明卻誰都不說,哈哈,那是多么的低調?”
老娘略一沉吟,不由雙手一拍叫聲妙,于是,對自己這個會賺錢而且有機智的兒子更加愛憐。
做完這一切,呂漢強大袖一揮,對著還在吃飯的兄弟呂漢卿大聲招呼道:“走了兄弟,提上二斤臘肉,我們去信王府回禮去者。”說罷兩袖銀風的在院門口那些廠衛的警惕目光里,瀟灑而去。
剛剛掛牌的信王府坐落在皇城內,離著皇宮不遠,原本是一座過氣的王爺府邸,這也是天啟念著兄弟情深,不愿信王離著自己太遠,以便兄弟隨時相會安排的。不過心是好心,但有對信王戒備非常的魏忠賢在,這一道紅墻,便成了兄弟間最遠的距離。
來到信王府前,呂漢強還是被他的破敗震驚了,難道這就是堂堂大明親王的府邸嗎?這和后世自己在北京旅游時候看到的那些王爺郡王府邸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啊。
一道灰白的府墻已經是斑駁破敗,那原本高大的府門上的銅釘也已經銹跡斑斑,門樓那灰色的翹檐頂上,也長滿了茅草,在寒風里低聲哀鳴,根本沒有一點天潢貴胄的氣派,冷清的門洞前,也不見朱門車馬,更少見達官顯貴來往,黑乎乎的門洞大門緊閉,更不見門房小斯,院子里也不聞該有的絲竹笑聲,從里往外,透漏的全是一股死氣沉沉。
呂漢強上下打量了半天,若不是那門楣上一塊還算完整的牌匾寫著信王府三個金字,他還真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被西席老學究教導成了書呆子的自己兄弟,倒是沒有小孩子該有的好奇,只是提著二斤臘肉,規規矩矩的站在呂漢強身后,對這雖然破敗的王府,由衷的生出一種敬畏。
“好在我們沒走錯。”呂漢強摸了摸鼻子,苦笑著道。
“哥哥,我去叫門。”兄弟靜靜的給呂漢強施禮后請示道,出門在外,小弟表現出了絕對出身官宦家庭的教養,這讓呂漢強感到滿意的同時,也感覺到別扭,一個該是童真爛漫的孩子,卻要裝作大人家的做派,怎么不讓人感覺到悲哀。
不過還真得叫門,要不人家還真不知道有人來。
兄弟得了呂漢強應允,整整衣衫,穩步上前,走到門洞里舉手輕扣門環,好半天,大門邊一個角門才開了一條小縫,一個白發太監睡眼迷蒙的探出半個腦袋,很不耐煩的和兄弟說了些什么,兄弟再次恭敬施禮,順便遞上一個門包,這是老娘臨出來時候特意囑咐攜帶的,那老太監也許是許久沒見過這個,原本木然的臉立刻擠出了些許歡笑,把門打開半邊,漏出整個身子,笑著與兄弟對話,兄弟也與那老太監說了許多,呂漢強站的遠,也聽不清楚,只是見那老太監往呂漢強這里伸長了脖子張望了一下,呂漢強就露出八顆牙齒,對他報以和煦的微笑,那老太監微微施禮,便將門合上,于是,剛剛有了點生氣的王府,再次陷入原本的死寂,沒有了半點聲息。
“看樣我們不被歡迎啊。”站的兩腿發麻,渾身凍得瑟瑟發抖,在一股清鼻涕已經毫不斯文的流下的時候,呂漢強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這時候,他已經很后悔沒有聽老娘的話,帶著一車銀子而不是帶著什么一袖銀風來。
“這要是自己拉著一大車雪花白銀來,說不得,那信王還不大開中門,歡天喜地的出來迎接?現在倒好,自己就這么兩人,提著干巴巴二斤臘肉來,擱在誰都不待見的。”
“門包你確實給那個太監啦可別是貪污了,那就耽誤我的大事了。”呂漢強對著兄弟笑著打趣道。
兄弟也不急著爭辯,依舊沉穩的回答:“給了,足足十兩銀子,這么多,對于那個老太監應該是筆大財富,他應該不敢不通傳,也不可能不上報王府管事太監。”這就一種小聰明,當然,這種小聰明也是非常必要的。
看了一眼依舊沒有半點動靜的王府:“管事太監應該在這里看出點什么,畢竟,一個拿著二斤臘肉上門的人,不可能給門子五十斤臘肉的門包。”
呂漢強點點頭,抹了下鼻涕看看大門,長嘆一聲道:“沒辦法,我們只能這樣等了,即便是站到天黑也要等下去啊。”是啊,這是唯一轉圜自己與那刻薄小子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啦。
正在呂漢強兄弟在凄風苦雨里苦挨的時候,“吱呀——”角門洞開,一身樸素太監袍服的王承恩已經快步出來,身后緊緊跟著那個老太監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