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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永奕竟打跑過好幾個太監,海棠心兒一顫,不由朝花園的涼亭內望去。
出人意料地,永奕與蕭典竟相談甚談,看得出永奕落落大方,也看得出蕭典彬彬有禮。
海棠不由舒了一口氣:“沒打起來。”
秦琰嘲笑她:“你這語氣,聽上去甚是遺憾啊。”
海棠瞪他一眼:“有您這樣的哥哥么,盼著妹妹打架。”
秦琰大呼冤枉:“什么呀,明明是你盼著小姑子打架……”
二人一邊打鬧著,一邊回寢殿去了。
涼亭里頭兩位吹著冷風相親的少年人,其實目睹了皇上和賀國夫人打情罵俏地出了花園門。
永奕其實頗為羨慕。當年正衡帝和林貴妃感情雖好,卻并不是這樣親親熱熱的相濡以沫,永奕一眼就能看出來,皇帝與賀國夫人之間,依然保有少年愛侶之間那種活潑的親密。
“賀國夫人與我想像的完全不同。”蕭典道。
永奕不由挑眉:“你敢對我皇兄的女人有想像,膽子夠大。”
蕭典笑道:“誰都會想像。普天下臣民,哪個沒想像過皇帝的英明神武,難道也需要膽子大才能想?”
永奕道:“似乎也有些道理。我第一次見到賀國夫人,也與我的想像不同。人人都說她寵冠后宮,手段了得。我差點直接上這蘊秀宮單挑來的。卻沒想到她四兩撥千斤,竟是個輕輕巧巧的隨和人。”
蕭典不以為然:“隨和亦只是她的一面,她還有深藏不露的一面。同樣是笑,她對你我的笑,與她對皇上的笑,是完全不同的。某一面,她只留給皇上。”
永奕深深地望他一眼:“我該夸你聰明通達呢,還是該說你想得太多?”
蕭典哈哈一笑:“長公主真是快人快語。”
永奕不以為然:“今兒要見你,就沒打算藏著掖著,裝神弄鬼能一輩子么?”
蕭典不由覺得好笑:“長公主不是故意想嚇退在下吧。”
永奕怒道:“你當我什么人?”
蕭典完全不想和她打架,反而覺得她就算脾氣不好,也不好得夠真實,說道:“知道在下被趙王退婚的時候怎么想嗎?”
永奕揚揚眉:“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會想殺了淡如。當然不能真殺,殺了她,我下半輩子也不會好過,但是,我會詛咒她嫁個爛人,爛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詛咒她夫妻失和,天天打架,最好孩子也生不出,還要被不斷進門的小妾們欺負,這輩子不得安寧。”
蕭典越聽越想笑,捂著嘴憋住,偏偏聽她罵得這么痛快,心中也是十分解氣。
“你笑什么?”永奕驚訝,“這有什么好笑,所以你以后最好也不要對不起我,否則我會半夜一刀剁了你。”
蕭典真是服了這個永奕長公主,她算不上聰明,也算不上溫柔,但是,真的夠真實。
收住笑,認真地道:“長公主,在下得跟您說實話。得知自己被退婚,在下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往后娶不到好的媳婦兒了。”
“為啥?”
“您不覺得,在下不管娶誰,都已是退而求其次?”
永奕眨眨眼:“先前還真這么覺得,不過,后來我就想通了。退又怎么了,他退了你,你退而求其次,兩方相互退,不就越退越遠了么。怕就怕不肯退而求其次,那才是賊心不死。”
蕭典差點兒就要為她這番話鼓掌。這個滿心都是心機的男人,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放心吧,長公主。就算您不介意退而求其次,在下也要告訴您,您絕不是在下得不到秦淡如之后的第二選擇。在下的心中,一早就放棄了秦淡如,賀國夫人可為在下作證。不過……”
永奕聽得心花怒放,雖然不介意,但如果是主動選擇,當然更好不過。
于是追問道:“不過什么?”
蕭典道:“不過,您與賀國夫人求證過之后,得埋在心里,不能再讓旁人知道,連在下的娘也不行。”
永奕不明就里,但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點點頭:“這有何難,我本就討厭與人說話。這世上沒幾個好人,都只想見人過得不愉快,沒人盼著別人好的。”
蕭典笑道:“說得太絕對了,也不是人人如此的。”
永奕竟沒有反駁,反而歪了歪腦袋,思忖片刻,點頭道:“還是你說得有理,也有盼我好的。比如賀國夫人。”
“哈哈。”蕭典再次笑了出來,這個永奕長公主,其實心思還是蠻簡單的。
蕭典看賀國夫人,則要層次更深一些,有好意,也有私心,他不會像永奕那么簡單地看一個人。她愛起來也簡單,恨起來也簡單,讓蕭典一眼就望到了盡頭。
“你又笑什么?”永奕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只知道今天這個蕭典一直在笑,而且是開懷大笑。
蕭典道:“開心就笑,活得簡單點,很好。”
永奕也不知道他的笑和“活得簡單”之間有什么關聯,只知道自己的確活得太復雜,十幾年似乎將一輩子都經歷過了,而她,的確渴望活得更簡單。
“活得簡單,是不是不光開心就好,也有不開心就哭?”永奕問。
蕭典點點頭:“還包括對我失望的時候半夜一刀剁了我。”
永奕心中一動,這話突然就撩到了她的內心。
她說一刀剁了對方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很明確的對象,只是很淺顯地覺得誰對不起自己,自己就會一刀剁了他。
但這話讓蕭典說出來,卻又不一樣了。他明確地說,“一刀剁了我”,這個“我”,是蕭典。
突然,她有點惱怒:“你就這么自信,我能看上你?”
沒辦法,她的每一句話都讓蕭典想笑,她越是生氣和惱怒,蕭典就越是想笑。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欠抽,蕭典忍了很久,確定自己不會笑出聲來之后,方才幽幽地道:“別的不自信,但是在下很確定,長公主殿下一刀剁不了在下。”
“為何?”
“因為長公主殿下心里殺過一千個人,可其實,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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