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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瀠將自己如何摸黑回去取帕子，如何望見有人偷摸進煮藥間，又是換爐炭，又是換藥壺的事兒說了個詳細，又將自己被二人發現，驚魂跑路的一幕如實相告，至于聶長風為何恰好在附近，她是的確不清楚。
但是，這回真心感謝聶長風，否則的話，潛在未來著名醫女楚瀠姑娘，只怕就要從皇宮莫名消失，或許被塞進哪口廢棄的井里，或許被扔進哪個遙遠的池里，又或許在哪個荒無人煙的園子里當了花肥。
太！可！怕！
海棠不顧楚瀠的衣服上還有血跡，心疼地摟住她：“我都不敢聽下去了，真的后怕。明天我得好好謝謝聶統領，要是你出了事，我可怎么向你爹交代，我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楚瀠其實心里突然覺得很幸福，方才她在聶長風的懷里窩了那么久，如今又在海棠姐姐的懷里像個孩子似地盡情撒嬌，這感覺好溫暖。尤其是劫后余生，更讓她感受到珍惜。
“說明我認識姐姐，認識聶大哥，我就變成了有福之人。有你們，以后倒是什么都不怕的呢。”
海棠笑道：“盡說傻話，這回是運氣好。以后不要再做這么危險的事，去哪兒都點著燈，別再這樣黑燈瞎火地嚇人了。燈火是給自己壯膽的，也是嚇唬不軌之人的。”
楚瀠道：“我想來想去，覺得這事兒太可疑，這背后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吃不準是什么事，沒敢告訴聶大哥，海棠姐姐您看，要不要告訴他？”
海棠想了想，嘆道：“我眼下自身難保，也不敢生事兒。只不知他們換的是誰的藥壺。”
煮藥間工作位甚多，等級較高的嬪妃們都有自己專屬的工作臺和藥爐，楚瀠平常只守著一個，倒也并未太注意其他嬪妃專屬藥爐的位置。
“那位置我是記住了，明兒去一看便知。”
“好。不過你的身體狀況允許么？我瞧你這回撞得狠，怕你頭暈。”
楚瀠笑道：“看著嚇人，其實是皮外傷，頭倒是不暈……”
其實也不全是實話，躺聶長風懷里的時候，也是暈得很啊。不過不是撞暈的，是迷暈的。
海棠又道：“你額頭上的傷太明顯，又包扎成這樣，萬一被那兩壞人認出來，倒是他們在暗處，你在明處，這幾日，你還是別出門了，等傷好了再出去。”
“那海棠姐姐您的藥怎么辦？”
“往后讓劉太醫直接把藥帶過來，蘊秀宮地方這么大，還怕沒個煮藥的地兒么。”
也對，省得夜長夢多，不跟后宮嬪妃們攪和一起是最好的辦法。
楚瀠不由感嘆道：“有皇上的寵愛就是好，像這些小事兒，別的宮里可能辦不到，蘊秀宮卻一定沒問題。”
海棠道：“我也是橫著一條心的。我是個庶人，又被關了那么久的禁閉，玉明殿或蘊秀宮，于這宮里來說，原本就是幾近與世隔絕的存在，大不了就是讓人說我孤僻不合群，倒沒人會多想，這也是一層好處。”
楚瀠嘆道：“所以爹爹總說，越是在爭斗激烈的地方，就越要獨善其身啊。”
海棠笑笑，其實卻有些苦。獨善其身，說著容易，其實何其難啊。就是聰明如楚白川，也做不到獨善其身，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呢。
翌日，便是宮里的女人們盼了很久的西山賞菊宴。
皇帝今日要議明年各部錢糧，說是不去了。嬪妃們略有失望，但失望之余，也是興高采烈的，畢竟在宮里悶壞了，總要出去散散心才好。
而且頭一次以后宮嬪妃的身份、穿著內造的各階禮服隆重登場，雖是不見得能壓倒比自己位分高的嬪妃，但這賞菊宴貴婦和命婦們可都來參加，艷壓一下宮外這些“矯情小賤貨”也是好的啊。
嬪妃們有這種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她們也是官家出身，什么親妹啊、親姐啊；什么表妹啊、表姐啊、甚至什么七大姑她二姨夫家的三閨女啊、八大姨她兒媳婦家的親妹妹啊，很可能也都在今日要赴宴的名單中。那些人當年都算嫁得好的，可是瞧不起送進王府當侍妾的這些女人們。
王府就算了，還是個長年坐冷板凳的王爺，不笑話你笑話誰？
所以秦琰當皇帝，嬪妃們也是揚眉吐氣，一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等著西山去打人家“大耳括子”了。
海棠安頓好秦源，立刻就去楚瀠屋里探望病情。
楚瀠住的是專門收拾出來的雅房，比宮人們的好很多，海棠見她雖然額上包得夸張，行動的確如常，只是臉上終究比以往要少些血色。
給她專門撥了兩個宮女過去照顧，海棠這才放心地上路。
安排給海棠的馬車自然是最普通的，竟和尋常嬤嬤們坐的無甚區別。碧云和碧霞有些受不了，倒被海棠勸住了。
“我沒封號，吃住用度那么好，是托了皇上大正宮的福，這會兒用車，卻不會由大正宮出面，難安排也是正常的，不用太計較。”
對于海棠來說，坐什么馬車都一樣，八匹大馬拉上華蓋寶車也好，兩匹瘦馬拉上烏漆小車也好，反正都是一樣——暈馬車。
她這毛病倒也公平，不挑馬車，怎么都犯。
坐在車里晃晃悠悠，晃了很久。海棠早有準備，又吃蜜餞又說話，竟然也生生地撐到了西山。
一下車，位列在嬪妃們的最末，心安理得。
又見眾嬪妃們果然濃妝艷抹、爭奇斗妍，也覺得甚是飽眼福。
賢妃顧綺影果然穿著一襲杏色禮服。不得不說，美人就是美人，顧綺影完全不用執著于藍色，她將杏色穿得十分高雅大方，竟比藍色更加好看些。再細看，那杏色錦緞中織入了若隱若現的云紋，在顧綺影的舉手投足間，杏色在陽光下變幻著深深淺淺的顏色，真正是美得讓人瞠目結舌。
海棠倒不眼紅，她真心感謝顧綺影。杏色再好看，海棠也還是喜歡自己身上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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