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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新帝在登基典禮半道跑了，文武百官此時一定議論紛紛，估計還會有人向崔爹賀喜。
想想那個畫面就很喜感啊。
海棠此刻心里倒是真心感激一個人，對永柔道：“這回多虧了生母皇太后，若沒有她安排，只怕我……”
上輩子，海棠對兩宮皇太后并沒有太深刻的感受，她在深宮里不過是個不起眼不受寵的小人物，沖著進王府的時間早，才混了個低等位分，也是沖著臉熟，才能偶爾和王府里一同進宮的皇后嬪妃們在一處說幾句。
生母皇太后對她來講，還不如圣母皇太后來得有印象。太皇太后沒了之后，生母皇太后便也深居簡出，日常擔起“皇太后”之責的，都是圣母皇太后。
可是這輩子仔細想來，自己與生母皇太后真是頗多瓜葛。
由她選進王府，由她帶進宮內，又由她送了顧綺影進王府，還由她解救了自己，自己的哥哥娶了她的親生女兒當妻子，如今又是由她拿主意安排了人手，讓自己平安渡過難關。
永柔如今是果然成長得多了，收斂了孩子氣，柔聲道：“姐姐說哪里話來，你是她的兒媳婦，我是你娘的兒媳婦，都是一家人了，不說兩家話。”
可海棠知道，再如何與皇家聯姻，皇家還是皇家，崔家還是崔家。更何況，崔海霖的確是娶了永柔，可秦琰卻算不上娶了自己。畢竟自己連個正常嬪妃都不是。
之前秦琰沒登基，自己還被尊一聲“側妃”，如今他貴為天子，自己卻已經是個庶人。
“無論如何，她是太后，能這么做，我真心感激，只恨身子弱，還不能出門。回頭你也一定要替我帶個話兒，謝謝生母皇太后的恩典。”
永柔卻望著海棠，嘆道：“海棠姐姐，說句老實話，你覺得我母后這一輩子過得值得么？”
這真是個難解的問題。
如果說母儀天下的一輩子過得都不值得，那女人還有什么樣的人生算是值得？
海棠只得說：“她起碼在自己能盡力的范圍內，做到了最好。她是個優秀的女人。”
永柔搖頭：“可她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后。”
這樣的話，竟出于這位“前皇后”的親生女兒之口。
也只有親生女兒可以這么說，旁人都無這樣的膽量，更無這樣的權力去說。
“皇后應該是一個特殊的女人，僅將自己的女人份內事做好，是遠遠不夠的。母后不夠狠、不夠絕，對父皇太過縱容。她太想保住‘賢’名，卻將父皇拱手相讓給了姓林的女人。有些東西不能讓，尤其是男人，一讓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海棠聽得暗暗心驚，甚至覺得永柔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
“尤其是生育了皇子的女人。后宮的女人若沒能力去爭自己該有地位，是對自己兒子的不負責任。”
當真！對永柔刮目相看！
當初尹皇后的軟弱，從某種程度上助長了林貴妃的氣焰，也影響了太子在正衡帝心中的地位。朝臣何其敏銳，最會投皇帝所好，捧他所喜，踩他所厭。從此，喜者更喜，厭者更厭。
死結。
“永柔，真慶幸你走出了皇宮。”
永柔點頭：“是的，海霖哥哥不會那樣。我有信心，他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
海棠心中突然一動：“啊，該不會你知道我爹這輩子從未納妾，所以一早就瞄上我哥了吧。”
永柔倒笑了：“海棠姐姐你可真是，我至于么。那時候人家還小，不懂事，喜歡了就是喜歡了。當然，后來知道您家是那樣的情況，我就更堅定地要嫁給海霖哥哥。”
“我真心地羨慕你。愛了就是愛了，大膽地去求、去爭。命運永遠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主動而積極。”
“這也是海棠姐姐教我的啊。”
“唉，可惜，我自己卻做不到。”
永柔雖知道她的皇兄與海棠姐姐可謂情深意重。可她更知道那是皇帝，皇帝的情深意重，變數實在太大，皇帝的女人都是皇帝一個人的私有，可皇帝的后宮不是。他后宮里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拿出來說道，甚至會有人插手干涉。
“不講這些了。海棠姐姐剛生了寶寶，讓寶寶聽這些烏糟事，不利寶寶的健康成長。來，我們還是講故事給寶寶聽吧。”
“叫源兒，人家叫源兒……”
“哦，一個叫源兒的寶寶，也可稱‘源寶’。”
“呸，還元寶呢。”海棠啐她，“俗氣。”
“俗氣好養活啊，不信你問皇上，他心里搞不好就是叫他‘源寶’，只是當你面不說而已。”
海棠一想，這還真有可能，看來回頭有機會要好好問一問。
“海棠姐姐你肯定乏了，快休息吧。我在這兒陪著‘源寶’。”
看來這個“元寶”是成了定局，海棠無力反駁。
海棠實在太累太虛弱，這一覺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已快天黑。
在她睡著的時候，秦琰首朝結束，午膳都沒來得及用，回玉明殿來了一次，見她睡得正香，而兩宮皇太后已立即指派了幾位宮里有經驗且信得過的嬤嬤前來，將秦源帶到隔壁嬰兒屋里去照料。
永柔要出宮去了，只等海棠醒來再與她告辭。楚瀠繼續留在玉明殿負責海棠的恢復。
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
皇后位置還沒坐熱，顧綺影的賢妃架子還沒搭好，宮里就多了個皇二子，也是讓人極其不舒服。
尤其是登基儀式上鬧得那么一出，讓二人心里就跟抹了十八層鍋灰一樣，灰暗灰暗的、沉重沉重的。
顧綺影在鳳儀宮陪著云惜華一同用的晚膳，頭一次嘗到了傳說中上膳房的手藝。
“今日是皇上的大日子，也是皇后娘娘的大日子，臣妾有幸能嘗到鳳儀宮的手藝，真是三生有幸。吃完還是早些走吧，走晚了，少不了在這兒被人嫌棄。”
顧綺影說這話是極具暗示的。
登基之日，皇帝是肯定要來皇后處過夜的，這是鐵律啊。
可顧綺影心里又有些小興奮，因為種種跡象表明，鐵律也有不鐵的時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