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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叫太監去敲門，想了想，還是忍住。
皇祖母的手段秦琰太清楚了。殺人于無形。不能自己圖一時痛快，害了海棠。
互通書信之事，他知道太后在忍耐。云惜華生了女兒之后，太后給了一筆賞賜，言語之間，有期待，也有暗暗的警告。
自己還忌憚她，便只能生生地忍下。
他在荷池邊假裝賞景，走得極慢極慢，卻始終沒有等到玉明殿的宮門打開。
秦琰失望而去。
他沒有回大正殿，而是拐去了鳳儀宮。見秦琰突然前來，尹皇后也是有些驚訝。
“琰兒怎么有空前來？”她不習慣叫她太子。太子原本是她的兒啊。
“母后這兒可有兒臣的晚膳？”
尹皇后一愣，微笑道：“母后求之不得，這鳳儀宮太安靜了。不過，琰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秦琰知道，尹皇后的心依然有柔軟之處，他對她一直有敬重有加、對永柔又如此愛護，若細水長流地好好灌溉，定然比強行求助要來得有效。
“心事自然有，只怕母后也略知道。不過，今日不談這個，兒臣只想陪母后好好吃頓飯。”
“你母妃死里逃生，不容易，你也要多陪陪她。”
“母后真是個慈祥的人兒。您放心，母妃那兒，兒臣萬萬不敢懈怠。只是……兒臣也是母后的兒啊。”
這話沒錯，這宮里的皇子公主們，嚴格說起來，又有哪個不是皇后的孩子。他們都叫皇后“母后”，卻只能叫自己的親娘為“母妃”。甚至，若生母地位過于低下，連“母妃”二字都當不起，只能稱一句“某氏”罷了。
尹皇后果然心里一熱。本已到了晚膳的點兒，尹皇后又吩咐宮女去上膳房臨時加了幾個秦琰愛吃的菜。
望著滿滿的一桌，皇后道：“如今你也在宮里，其實這些也都吃得著。”
秦琰道：“宮里的膳師的確身手不凡。”
尹皇后突然又想起了東宮，感嘆道：“琤兒口味刁鉆，常嫌宮里的膳師不好。”
“大哥比兒臣講究，是個雅致的人。兒臣粗淡些。”
“終究還是你平平穩穩的好。做人還是不能太過浮躁。”
“母后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身子要緊。”秦琰給尹皇后夾了一塊玫瑰鴨，“若兒臣沒記錯，母后愛吃這個吧。”
尹皇后深深地望了望秦琰：“你對琤兒媳婦和琤兒孩子，都很好，母后都知道。”
“他們無辜。兒臣總是他們的三叔，不能置之不理。”秦琰不太習慣老說自己，淡淡地一轉，“怎么沒見永柔？”
尹皇后沒好氣：“去了順王府聽戲。”
“咦，什么時候永柔也愛聽戲了？以往母后叫她陪，她總說沒耐心呢。”
“陪母后，她自然沒耐心了。也不想想順王府有誰！”
順王府有誰？有崔海霖啊！
崔海霖與順王府的小世子甚為投緣，常常于一處清談或游玩，秦琰早就知道。過幾日崔海霖就要回河南去，永柔肯定是抓緊機會與崔海霖見面去了。
可秦琰不能說破，還得假裝不知，故意問道：“她與順王府郡主玩得來？”
尹皇后深深地覺得，女大不由娘，真是留也留不住，一說起這個，就是滿腹委屈，說道：“還行吧。不過，本宮瞧著郡主就是個幌子，分明是沖著崔海霖去的。”
秦琰差點笑出聲來，可是尹皇后主動提崔家的，不關我事哦。
“崔海霖？那不是海棠的哥哥嘛，和永柔又有何干系？”
尹皇后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上了秦琰的套了，白他一眼：“別裝了，你還會不知道？當初不是你安排他們一起回京的么？”
“母后，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了，兒臣也說說心里話。您看看我朝公主，要么如永壽那般遠嫁，要么如永奕這般無人問津，真正能婚姻和美的，又有幾個？崔海霖雖說家世差了些，官位也不夠瞧，可論長相堪稱一表人才、論出身也是書香門第、論才能更是出類拔萃。真為永柔的幸福著想，得看崔海霖是不是真心疼人。”
一番話說到了尹皇后心坎里去，她嘗了大半輩子深宮寂寞，一點兒都不希望女兒再去那種復雜的家族。
“那又如何看？母后瞧著，永柔這孩子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崔海霖見了她，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這形容，倒叫秦琰也笑了。
“母后，別忘了崔海棠可是我的人。往日里聽她說崔海霖，說得太多了。他們兄妹兩個感情甚好。崔海霖就是那么個溫吞性子，從小被海棠欺負慣了，見著女人就讓著、躲著，可不代表他心里就不喜歡永柔。”
“那照你這么說……”
火候已到，機會來了！秦琰道：“崔海霖問了兒臣多次，能不能進宮看看海棠……”
尹皇后挑眉：“就知道你繞來繞去，最終還是要繞到這上頭。”
秦琰也不避諱，笑道：“崔海霖這人認死理兒，總讓他覺得是皇祖母和您囚禁了海棠，于永柔也不好。”
起初，尹皇后的確深恨海棠。可時間慢慢過去，太子之死成為現實，不得不接受，靜下心來想想，罪在慶王與林氏，又與海棠何干？
囚禁海棠，是皇太后擔心她媚惑秦琰。可對尹皇后來說，她對此并沒有很強的執念。
“永柔這孩子，母后也是怕了她。動不動就出走，幸好兩回都有你兜著。崔海霖進宮，太惹眼，定會惹怒你皇祖母，不如有空叫永柔多去走動。同在宮里，這個是不妨事的。”
“好，如此甚好，那明日請讓永柔來大正殿找兒臣，兒臣有話對她說。”
秦琰舒了口氣。終于達到目的。
不是永柔不想去，她不知道在母后跟前求了多少次。是尹皇后一直不允許永柔去玉明殿。可眼下，到底是永柔的幸福更要緊，能讓她去玉明殿多走動，得些海棠的消息，崔海霖會對她另眼相看的。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尹皇后為了這唯一的寶貝丫頭，也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