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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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長風能準時前來,也要感謝秦琰在出行河南之前,給他安排了一個羽林軍副統領的位置。
他在宮里值守一日一夜,嗅得一絲異樣,想起秦琰從河南放飛信鴿,捎過來的信,頓時心中警覺,找了個借口出宮巡視,順利逃脫。
宮門關閉十分突然,沒人知道皇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還是秦琰告訴他們,太子很可能已遭不測。
楚白川與聶長風皆震驚,又聽秦琰說到西郊大營,方知慶王是多處開花、數管齊下。一邊在早朝上控制局勢,隨即又暗中派人接管了西郊大營,此等手段,絕非隨機應變,而是早有預謀,且計算極為縝密。
怕海棠與楚瀠聽了擔心,楚白川讓楚瀠找了間隱秘的屋子,三人商議片刻,初步有了主意。秦琰與聶長風必須即刻想辦法入宮,而楚白川懷揣秦琰信物,去顧尚書府,會同顧尚書長子一同前往西郊大營搬救兵。
說來也巧,宮里來了兩個小太監,說是藥局在宮里的郎中們讓他們過來調取藥材。楚瀠跑出去接應,海棠想著反正沒人認識自己,不怕露臉,也假作醫女,跟出去打探情況。
可惜,小太監什么都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不敢說,只催著取藥材,說宮里等著急用。
又問,藥局里還有沒有人手,不拘生熟,能初通醫理,搭個手就行。
海棠暗想,這宮里到底多少人受傷啊,惠民藥局的郎中也有十來個,都去了都不夠,這是干嘛呢。
一轉念,便道:“有啊,還有兩個煮藥的伙計,對藥材最熟識了,要不,讓他們剛兩位大哥一起進宮幫忙?”
這當然好,小太監覺得回頭總管一定會表揚自己,辦事也太得了了。
海棠跑回秘屋,將這情況對三人一說,皆覺得是個天賜的良機。趕緊找了普通平民布衣換了,打扮成市井模樣。
才走到門口,海棠心中已經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要不,我跟你們一同進宮!”海棠實在不愿意和秦琰分開。這一去,只怕他要面對太多的驚濤駭浪,雖說海棠可以預知到那個最終的結局,可是這樣驚人的過程、那些努力與奮斗、那些艱苦卓絕的心血,都是實實在在的。
秦琰會受苦,受很多的苦。
而海棠將他送走之后,她就看不到了。
所以這一剎那,海棠根本不愿意放他離開。說好了要一同面對,怎么能輕易放手?
可是,秦琰臉色平靜。他沒有離愁,只有一臉的沉靜與淡然。
“不,你留在這里。惠民藥局眼下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你就在這兒當個崔醫女。海棠,等著我回來接你。”
他深深地望了海棠一眼。義反無顧地轉身走掉。
這腳步,堅定執著,卻又無比鋒利。它生生地在海棠的心口剜了一刀,將她最珍貴的東西剜去。海棠撫著胸膛,隔著粗布的衣衫,她都能感覺到重重的心跳。
好慌啊。
在秦琰回來接她之前,她恐怕要一直這么慌。
知道結果也沒用,不可避免的慌。
小太監見到兩位“郎中”,也是有片刻的愣神。他們地位低下,沒有見過王爺和羽林軍統領,但他們眼不瞎,這兩位煮藥師傅,長得比宮里的郎中也周全太多了。
難道惠民藥局招煮藥師傅,還有長相門檻?
雖是心里犯嘀咕,還是將二人帶上了車。
過不多時,羅醫女回來,見到海棠在旁,也是略有吃驚。
楚瀠知道,這樣的情況,再讓海棠藏在隔離屋舍里,很不現實。她根本就是個不受管的人,讓她呆在那個小房間里等秦琰回來,只怕沒病也要憋出一身的病。
于是她跟羅醫女扯了個謊。說剛剛來看病的小夫妻,小娘子并沒有感染瘟疫,而是路上沾了某種花粉,導致過敏。眼下小官人繼續趕路去了,小娘子身子有些弱,但會些粗淺醫理,咱們人手不夠,不妨留下她搭個手。
羅醫女忙不迭點頭。
這當然好,有人打下手還不好啊。
海棠就這樣在惠民藥局呆下了。
秦琰一去,竟去了三天。如石沉大海,沓無音訊。
每天早上一睜眼睛,海棠就想:宮里到底怎么了呢?如果是太子死了,總也要發喪;那些上朝的皇族和權貴們,總要歸家;西郊大營的人呢,楚白川不是去調集人手了嗎?他能不能幫上忙呢?
海棠變得不再神采飛揚。
有時候楚瀠叫她,她常常心不在焉,等楚瀠走到她跟前,輕輕地喊聲“嗨”,她才如夢方醒,繼續手里的活兒。
原本楚瀠和羅醫女都讓她好好休息。可海棠哪里歇得下來,偶爾在藥局里幫幫忙,碰上些心有委屈的病患,海棠就靜靜地與他們交談。
這一日,也許是談得太多,海棠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沖到院子里的溝渠旁,狠狠地吐了一回。
這暈車,暈得也太長了吧。海棠從馬車上下來已經三天,這個時候還有身臨其境的顛簸感,也是讓人始料未及。
羅醫女正給王婆子的兒媳婦扎藥包,從窗口望見海棠又在吐,心里也是犯嘀咕,對楚瀠道:“那個崔夫人別是有了身孕吧,吐得有些蹊蹺。”
楚瀠一怔,隨即激動起來:“她不是說坐了馬車人不舒服么?難道不是?”
羅醫女橫她一眼:“你還算是醫女么,這都不懂。坐馬車的不適,哪有可能持續好幾天的?”
“哦,也對哦。我去把崔夫人捉過來把把脈,不就知道了。”
楚瀠眉開眼笑的樣子倒是把羅醫女給看呆了:“我的天,這崔夫人是你親姐么?你咋就這么上心呢?聽見人家有喜,怎么比自己有喜還高興地厲害?”
楚瀠一時沒掩飾住,有些不好意思:“咳咳,我……我主要是愛孩子。呵呵,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小孩子了,四鄰八村的小孩子也最喜歡我啊。”
說完,不待她反駁,立刻跑到院子里,扶著吐到直不起腰的海棠,向室內走去。
海棠笑道:“我哪有那么虛弱,還要你來扶。”
楚瀠這回很強勢:“虛不虛弱,診了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