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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哈哈，我還以為你是穆王的女兒。”桑諾笑道。
海棠暗嘆一口氣，穆王有這么老嘛，你可真是……又一想，隔壁的穆王殿下聽了不知是何感想，會不會吐血啊。
桑諾還在贊嘆：“丫鬟都會下棋，貴府真是好盛的棋風啊。”他湛藍的眼睛涌動著各種光彩。
不得不說，雖是異域人士，也真是一表人才啊。
“下棋吧，殿下，還是下棋吧。”
海棠急著結束聊天，怕他扯個沒完沒了，把正事都給耽擱了。
桑諾的心態，和來之前完全不同了。本來他是打算來用棋局“痛毆”海棠的，現在一見到海棠的人，發現正是自己的西冷園遇見后、滿心放不下的那個姑娘，哪里還舍得“痛毆”。
“好，下棋，規矩你定。”
簡直豪爽得不得了。
海棠卻不打算受他恩惠。本來就是探底來的，只求他使出渾身力氣才好。
“殿下在大良朝對弈多時，想來都是按大良的規矩了？”
“正是。”
“那照舊吧。”海棠平靜地說。她沒有什么自己的規矩，只有大良的規矩。這樣最公平。
她這么淡定，倒讓桑諾有些使不上力：“我可以讓你的。”
海棠笑道：“既是前來挑戰，自然希望殿下竭盡全力。小女子贏要贏得暢快，輸也要輸得坦蕩。”
桑諾不由刮目相看：“你這性格，倒不似大良女子。”
海棠道：“大良女子千千萬萬，殿下又見過幾個？我算得什么，還有比我更強百倍的，只是她們藏在深閨，殿下不得一見罷了。呆會兒入了棋局，只盼殿下忘記我是女子，圓我與您放手一戰的心愿。”
桑諾斂容：“好，誰先贏到三局，即勝。”
天道棋社的古老板，帶著幾位棋士過來，擺開棋局，給他們計時。桑諾朝手下盯了一眼，幾位魁梧的栗發碧眼漢子，識趣地退到角落里。
棋士們早就見識過桑諾踢館，卻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小女子來踢桑諾的館，為了爭這上樓觀戰的名額，中午在棋社已經唇槍舌箭了一番，最后還是古老板采用了最古老的抓鬮大法，抽了這幾人上樓。
一看海棠的樣子，雖已有心理準備，還是驚掉了下巴。
這姑娘也太小了，十六？十七？總之還稚嫩著。一身嫩黃衣衫，沒繡花朵兒，卻繡了幾顆鮮紅的果子，憑添俏麗與活潑。水靈靈一雙杏眼，秋波流轉之間，伶俐狡黠，十分惹人喜愛。
總之，這姑娘像是馬上要去賞秋游園的，哪有半點棋壇高手的模樣。
棋士們不由捏了把汗。
數子落下，看不出好歹。可隨著對戰漸漸展開，棋士們有些看不懂了。
這姑娘透著邪門啊。落子飛快，仿佛不要思考，這完全不是專業棋士的樣子。可看她下出來的局面，又和她下棋的風格是兩回事，行云流水，渾然天成。
桑諾被她搞得暈頭轉向，不由受她的節奏帶動，很快便昏招迭出，都沒回過神來，一局就呈了敗相。而后雖試圖力挽狂瀾，卻無力回天，不到半個時辰，竟然就迅速告負。
屋子里一片嘩然。縱然天下這么多優秀的棋士集聚，也是沒猜到開頭、沒猜到結尾啊。海棠沒有驕傲，嬌俏地說一聲“承讓”，而后平靜地喝口茶。
只聽棋社樓下突然也傳來一陣喧囂，海棠心里奇怪，怕是秦琰帶來的人出事，趕緊起身走到窗前，一邊問：“怎么回事？下面好多人的樣子。”一邊就推開了窗戶。
好家伙，不知何時，下面黑壓壓聚了一群人，而且，紛紛伸長脖子仰望著樓上。一見海棠推窗，發出一陣歡呼。
“快看快看，就是這位姑娘！”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熱烈地向海棠鼓起掌來。
海棠嚇了一跳，趕緊關上窗戶。
古老板笑道：“聽說有高手對奕，想來觀棋的人棋社里都呆不下了，全聚在門外等消息呢。”
桑諾聞言，不由抬眼，冷冷地望了一眼古老板。
古老板受到了驚嚇，這位爺來頭太大，得罪不起，更何況剛剛輸了一局，想來心情并不好，趕緊解釋道：“外頭在下不好控制，棋社里絕不會讓閑雜人等進來，尤其這二樓，除了這屋子，其他都清場了。”
桑諾稍稍滿意，這才收回了目光，嚴肅地對海棠道：“是歇息一下，還是接著下第二盤？”
海棠哪里需要休息，她渾身精力都沒地方去。
“謝謝殿下，不需要歇息，開始吧。”
桑諾其實已是暗暗心驚。他碰到過棋力高強的，卻從來沒碰到過棋風這么妖孽的。憐香惜玉的心已然收起，滿腹心思統統移到了棋盤上，這第二局，說什么也要按自己的節奏，不能再被這個海棠姑娘帶跑了。
畢竟她一臉無辜微笑的樣子，實在太有欺騙性了。
任憑海棠落子如飛，這次桑諾絕不上當。你快你的，我慢我的。
可他這樣苦思冥想的節奏，海棠不適應啊。初時還能安穩忍著，可她每落一子，桑諾都要考慮良久，她就有點不耐煩了。
起身在對奕室里走了兩步，卻發現那些棋士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唉，真是沒見過少女啊。
海棠可不想白白地飽他們的眼福，皺皺眉頭，又坐了回去。
桑諾這一手，一思考，就思考了一炷香時間。他鄭重地落下一字之后，海棠終于舒了口氣，隨后亦落一子。
桑諾真是無可奈何。這海棠姑娘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呢，她怎么就不要思考呢？
他不知道海棠是個急性子，從學棋開始就是玩的快，這一眨眼，都快了十幾年，想讓她慢都慢不下來。
這一局，明顯比上一局耗時了很多。到了盤中，即便是以快速見長的崔海棠，也不免開始認真對待，時不時地陷入思考。
憑她的感覺，桑諾的棋力和秦琰相當，如果硬要分一個高下，那么秦琰比桑諾冷靜。
起碼，秦琰從第一盤起，就從沒有被自己的快速打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