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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穆王妃那兒離開時,外頭又下起了雪。
碧云拿著狐裘已在外待候:“嬤嬤見又落雪了,怕主子受涼,送了狐裘過來。”
白狐的毛絲毫分明,一根根在風中顫抖成波浪,極是漂亮。可海棠卻道:“不用了,落雪的時候也并不很冷,融雪的時候才冷呢,且回去也沒多遠。”
碧云知道,這崔夫人看似性子溫和,卻自有主張,便也不再相勸,只將披肩替她裹好,扶著她盡量走擋風之處。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幾日,屋檐上蓋著厚厚的一層。海棠從近旁走過,心想:虧得王府的殿宇巍峨堅固,這樣的雪若是壓在普通屋舍上,只怕屋舍也是要坍塌的。
凝暉閣異常安靜。下人們早將院中通道上的積雪掃盡,卻留著山石樹木上的,襯出這雪景來。
突然,海棠聽見一陣輕微的響動,四處望望,卻沒有人。
“碧云,你聽到什么聲音沒?”
碧云一臉茫然:“沒有啊……”
“主子當心!”正從屋里跨出來的田嬤嬤卻突然大喊起來。
海棠還沒來得及反應,頭頂轟然一聲,一大波積雪劈頭蓋臉砸下來,海棠只覺得眼前一陣白光,然后……渾身冰涼。
她原本就穿得單薄,積雪從領口鉆進衣裳,觸到體溫,瞬間化為冰冷的水。
田嬤嬤沖過來,一把搶過碧云手里的白狐裘,將海棠裹住。
混亂中,海棠抬頭想看看是哪里掉下來的積雪,卻已被力大無窮的田嬤嬤給拉進了屋里。
饒是屋里暖和,也一時暖不了海棠的身子。田嬤嬤和碧霞七手八腳地給她換衣裳,又有兩個小丫鬟趕緊取了熱水過來,海棠也已被雪水“關照”得牙齒咯咯打戰。
“碧云呢……她……”海棠還惦記著碧云,似乎她也被波及到了。
“她自家換衣裳去了。這么大波的積雪砸下來,她居然都沒發現,回頭奴婢自會抽她。”田嬤嬤恨恨的。
海棠卻也覺得奇怪,當時自己應該正好走到屋檐下,怎么就這么巧?
不動聲色地吩咐:“碧霞,去叫小吳將積雪掃了,回頭凍了容易摔人。另外看看,是哪里砸下來的雪。”
碧霞剛出屋子,田嬤嬤就低聲道:“主子可是疑心什么?”
“只是覺得未免有些太巧。”
“誰說不是……砸主子一身雪,受了寒氣可如何是好。快喝口姜茶暖暖。”
碧云也換好衣裳從下人房里過來了,跟碧霞一起進了屋。
田嬤嬤一看她就來氣:“讓你好好侍候主子,那么一大篷雪砸下來,你竟只顧自己躲,看我去回了王妃怎么治你!”
碧云嚇了一跳,趕緊跪下,連聲向海棠求饒。
海棠知道田嬤嬤也是嚇唬她,不可能因為這事真去回穆王妃,擺手示意碧云起身:“暫時先不說這個。碧霞,外頭看了如何?”
“回主子,是外頭屋檐上的積雪太重,受不住,滑落下來了。”
海棠點點頭:“我瞧這雪一時也化不了,你們出入也要小心,避開點。”
夜間的時候,碧云伺候她就寢,見屋里無人,期期艾艾地說道:“主子,對不起……”
自從積雪砸落之后,碧云幾次欲言又止,海棠都看在眼里。
“你也難以預料,不用太愧疚。”
越說不用愧疚,碧云反而越加愧疚:“其實……奴婢當時,似乎看到屋頂上有人……”
海棠心一沉,果然與她料想的一樣,這雪,砸得太蹊蹺。
“之前怎么不說?”
“當時混亂,奴婢沒看清楚,加之主子身邊一直有人,奴婢不敢亂說。”
海棠望她一眼,臉色凝重:“嗯,是得慎重。跟我說了,就爛在這兒,再不要跟旁人說。”
又見碧云還是一副惶恐的模樣,海棠又有些不忍。
田嬤嬤自不必說,又有見識又全心全意,且說碧云和碧霞這兩個姑娘,碧云老實耿直,碧霞機靈活潑,也是各有好處的。
上輩子,自己彌留之際,她們倆哭得肝腸寸斷,她永遠不會忘記。
想起這節,海棠鼻子酸了,心也更加柔軟。
“你來王府多久了?”
“回主子,奴婢入府五年了……”
五年前,正是穆王開府建牙的時候,碧云從那時就入了府,倒是這府里的“老人”了。這個有點意思,和上輩子略有出入啊。海棠記得,上輩子的碧云是后來從外頭買進來的,因行事穩重,被派到凝暉閣當丫鬟。
“你是從宮里出來的?”
碧云垂目:“家里犯了事,奴婢八歲就被沒入了宮里,王爺建府那會兒,奴婢被撥過來了。”
“那碧霞是外頭買的吧。”
“是的,也入府好幾年了。”
海棠點點頭,所以碧云比碧霞更謹慎,倒是經了事的緣故。
“既然咱們到了一處,也是緣分,有些話我先前也說過了。我要的是平安度日,不喜身邊人張揚,你們心里要明白。”
“是,主子有智慧,奴婢不能替主子丟人。”
海棠笑了:“什么智慧不智慧,我不愛聽馬屁,彼此安寧就好。”
夜間,帳外只留了幽幽的燈燭。燈燭映在垂幔之上,隱隱約約。海棠一時沒有睡著,還在想著日間的事。
上輩子自己可從來沒有被雪砸中過,看來從穆王賞賜了那件白狐裘披風開始,自己的命運悄然起了一些變化。
海棠漸漸覺出些趣味來,看來這輩子不完全是周而復始,還是有細微的改變等著自己去發現和求索呢。
想著想著,只覺腦袋有些沉沉的,倒睡過去了。
半夜,碧云被一陣呻吟驚醒。她白天沒有注意到積雪坍塌的異動,內疚得很,現在時時支楞著耳朵。
那呻吟卻是海棠的帳中傳出,斷斷續續。
“主子,您怎么了?”
黑暗中,碧云摸到一片滾燙。
“田嬤嬤,田嬤嬤!”她又驚又急,大聲喊叫。
田嬤嬤就睡在外間,衣裳都沒披就沖了進來,點了燈一看,海棠雙頰赤紅,雙眉緊蹙,不安地在床榻上翻著身子。
一摸額頭,竟燙手得厲害。
“怎么回事,入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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