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36.
正文336.
作者：貳把菜刀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六百米高空之上，葉歡坐在露臺邊緣，雙腿一蕩一蕩，沉重的烏云壓在他頭頂，仿佛觸手可及，沉重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李夢婷冷哼一聲，沖葉歡道：“喂，我們要走了，你打算在這里坐多久？”
葉歡沖身后擺擺手道：“你們先去吧，我自己待會兒。”
司空手道：“大家別打擾他了，讓他自己靜一靜也好。”
幾人一行向下面走去，佐佐木和胡天齊一左一右站在葉歡身后，不動不搖。
葉歡沖他們二人道：“你們也去吧，我自己待會兒。”
“嗯。”
二人點點頭，隨上司空手一行人，沿階梯走下，大家站在一起等電梯。姜紫藍忽然道：“我再上去看看……”
李夢婷皺眉道：“你找他又有什么事？”
“小事啦。”姜紫藍隨口道：“要不李姐姐和我一起來？”
李夢婷略想了想，道：“那好吧，大家就先回去，我陪著紫藍，不會有事的。”
與眾人分開，李夢婷和姜紫藍并肩返回露臺，二人看到葉歡依舊坐在露臺邊緣，似乎在大家離開的這段時間，他沒有移動過。
聽著身后的腳步聲，葉歡回過頭來，開口道：“你們怎么又上來了？”
姜紫藍撅起嘴，幾步走到葉歡身邊，從身上取出一個瓷瓶，道：“諾，這是給你的。”
葉歡奇怪的接過去，道：“這是什么？”
姜紫藍道：“百草門的還魂丹，本門派的不傳之藥，你服用后，可以補你三個小時的真氣。如果你和北野九鬼打，實在不行的話，就用拖字訣，拖到他筋疲力盡的時候你就贏了。”
葉歡對還魂丹還真是知道的不詳，因為這還魂丹在江湖中也名聲不大，但名聲不大，不代表不珍貴。與姜紫藍相交深厚的李夢婷卻是知道這還魂丹的重要性。
百草門以醫術聞名，如姜紫藍這等弟子行走江湖，都會隨身攜帶一枚還魂丹。如果遇到危險，服下這枚還魂丹，便可以保持足夠的戰斗力，即便在垂死重傷的情況下，一枚還魂丹也可以延一口生氣。
因此，還魂丹對于百草門子弟來說，實在不亞于第二條生命。
李夢婷一驚，道：“紫藍，你怎么可以把這還魂丹給他，這還魂丹什么意義，你又不是不知道！”
葉歡聽著二人的談話，覺得稀里糊涂。這還魂丹十分珍貴，他也聽出來了。但說意義，又會有什么意義？
有些話，李夢婷沒好意思說。還魂丹是百草門的至寶，輕易不可外傳。如果贈送給外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是贈送給極其重要的人。
而這‘極其重要的人’，對男弟子來說，一般是心儀的女子。對女弟子來說，則是心中惦念的良配。
事實上，也沒有這具體規定，不過是上百年傳下來的習俗而已。在百草門內，一枚還魂丹常常被用作定情信物。
也因此，李夢婷才要攔住姜紫藍。
姜紫藍揮揮手：“啊呀，這種東西哪能當真，他馬上就要死了，我給了他，能讓他活下去也好。”
葉歡尷尬的咳嗽兩聲，道：“二位大小姐，目前看來，我沒有半點要死的跡象，本人身體還是很健康的。”
李夢婷瞪他一眼，將頭轉向姜紫藍：“紫藍，你可要想清楚，還魂丹給了他，可就沒有第二顆了。”
“哎呀，不重要，不重要。”姜紫藍無所謂的揮揮手，將裝著還魂丹的瓷瓶遞給葉歡，道：“喏，給你！”
看著舉在自己面前的瓷瓶，葉歡搖搖頭：“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要。”
“你怎么不能要！”姜紫藍迫不及待道：“快些收著，到時候也多些勝算。”
葉歡搖搖頭：“三天后的決戰我有考慮，我不打算用還魂丹。”
姜紫藍和李夢婷皆是一怔，現在大家都在為葉歡擔憂，反倒是葉歡自己卻心平氣和，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難道，他還有沒拿出來的殺手锏。
李夢婷先讓姜紫藍將還魂丹收起來，然后沖葉歡道：“葉歡，事到如今，你和我們交個底。三天之后的決戰，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把握？”葉歡搖頭笑了：“以后天打先天，從古到今數一數，有幾次打贏的先例，我現在哪有半點把握。”
李夢婷見葉歡這幾日氣定神閑，還以為他又什么潛藏的殺手锏。待聽他說出這話時，心頭的幻想落空。
心中知道葉歡說的是實情，葉歡現在是后天巔峰的實力，而北野九鬼十年前已經是先天中期。又經十年養劍，他的實力更加深不可測。葉歡對上北野九鬼，其結果不是必輸無疑，而是必死無疑。
李夢婷想了想道：“葉歡，真要如此，我們便逃了吧。玉姬已經安排好人蛇船，我們只要行動快些，沒有人會發現的。”
“逃？”葉歡搖搖頭：“不能逃的，我也不想逃。”
“可你……”
葉歡揮揮手，將李夢婷的話打斷。他緩緩踱步到露臺邊緣，身下是六百米的高空。清風徐來，揚起他的衣角。
“葉歡，你可要想清楚，三天后你要決戰的對象是北野九鬼，可不是其他人吶！”
“我明白。”葉歡點點頭，注視著腳下燈紅酒綠的異國城市。他嘆口氣道：“說實話，我怕了。”
李夢婷和姜紫藍皆是一怔，終于從葉歡臉上看到一絲緊張的神色。
耳邊只聽得葉歡平靜說道：“北野九鬼，東瀛劍神吶，一生一百三十二戰無敗績。對上這種人我怎么能不怕呢。但也正是因為怕，這一場戰斗才非打不可。”
“為什么呢？”姜紫藍下意識道。
葉歡深吸了一口京都的涼風，接著緩緩道：“我輩修行者，修的便是一個逆天之道。人命不滿百，力不及猛虎，躍不如猿猴……這賊老天加在你我身上的限制太多了。而我輩修行者的存在，便是要逆天而行，老天不欲我做到的事，我偏偏要做到。
這條逆天之路，甚遠，甚艱，甚險。從踏上這條路開始，我們便應該明白，心中不能有半點畏怯之心，若有畏懼之心，便不應修行，一輩子做一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豈不更好。”
李夢婷和姜紫藍呆呆聽得出神，卻見葉歡轉過身來，眼睛分外明亮。
“從第一次見面，我便怕了北野九鬼，心中已有畏懼之心。若是這一戰不打，我便會怕他一輩子。北野九鬼的陰影會一直在我心中，當我繼續修行之時，這陰影便會無處不在，阻礙我的進步。”葉歡輕聲道：“因為畏懼，因為不想這陰影一直存在，這一戰我必須打。我可以輸給北野九鬼，甚至可以死，但我絕不能被他嚇得連打的勇氣都沒有。”
最后，葉歡悠悠嘆道：“如果連這勇氣都沒有，我便真不配再做一名修行者了。”
葉歡說罷，目光平靜的看著姜紫藍與李夢婷，雙目炯炯有神，身上如有光輝。
姜紫藍皺著眉頭道：“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
葉歡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本大少白話半天，合著你們都沒聽懂。他無奈道：“二位姑娘，你們師門就沒有問過你們道心嗎？”
眼見二人點點頭，葉歡無奈的嘆口氣，這還真是修二代，和我們這種普通人不一樣。
“那好吧，既然你們師門沒教過你們，我便為你們補上這一課。”葉歡道：“打個比方吧，假如你們兩個都是窮吊絲，喜歡上一個女神級別的姑娘。這姑娘一看就是盤亮條正，讓你們望著就流口水的。而這種情況下呢，你們可以承認自己窮，承認自己丑，承認自己挫，但萬萬不能承認自己配不上這姑娘。如此的話，那你這一輩子就無法追上這姑娘了。
而我們所謂的‘道’就是這姑娘，我們這群修行者便是這窮吊絲。窮吊絲面對女神，就要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千萬不能自慚形穢，否則的話就只能望著女神擼一輩子了。”
葉歡話說的粗俗，李夢婷和姜紫藍聽候臉上一紅，但也覺得葉歡的話有幾分道理。二人雖然同樣是修行者，也是出身名大派，卻從未想過葉歡所思考的問題。
今日見葉歡一番深入淺出，二人方才明白盛名之下豈有虛士。葉歡既然能與張白鳳比肩，二人并成為佛道兩門的雙子星，又豈是泛泛之輩。
那裝著還魂丹的瓷瓶還在姜紫藍手中。她開口道：“那你既然沒有多少勝算，為什么不要我的還魂丹，有了這東西，你最起碼能多些勝算？”
“你不懂的。”葉歡搖搖頭道：“我想要殺北野九鬼，其實有很多辦法。毒藥，暗器，或者在這天空樹上做些手腳……只要肯想，辦法總會想到的。我葉歡又不是正人君子，什么卑鄙無恥的手段都不介意用，在他飯中下藥，那他最關心的人威脅他……”
“那你為什么不用？”姜紫藍脫口而出。
“因為這一戰的目的不是殺他，是打敗他。殺了他，我還會怕他，只有打敗他，我才可以克服自己的心魔。所以這一戰，不僅是還魂丹我不用，暴雨梨花針，銷魂香，雪蠶衣……我都不會用。我任何卑鄙的手段都不用。”
葉歡昂起頭，望著腳下的京都夜景。遠處車如流水馬如龍，萬家燈火，十萬人影。天空樹頂的探照燈正好落在葉歡身上，打出璀璨光芒。
葉歡開口朗聲道：“所以，這一戰我要堂堂正正打，堂堂正正的贏，最后的結果，哪怕是輸，我也要堂堂正正的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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