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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文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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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高的指揮臺上，弗蘭奇將軍靜靜地站立著。臉上無喜無悲，一片平靜。
他精心布置的那道防線，已被阿伯丁的重裝步兵部隊所攻破。敵人正在一點點地穩步推進，擴大缺口，********的兵力，再擴大缺口……如此不斷循環反復著。
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這塊防御陣地很快就要徹底淪陷。
塔蘭托方面設置的這道關卡，是一體的防御工事。各段防線之間互相支援、互相掩護，能極大地發揮出防守方的火力輸出，抑制進攻方的突破勢頭，讓他們沒法使出全力。
在這個無名的小地方，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特別有利的地利，卻能成功擋住阿伯丁大軍這么長時間，里加名將的防線布置和軍隊指揮確實功不可沒。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
弗蘭奇將軍的布置安排，充分調動和發揮每一位戰士的戰斗力，確實十分了得。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也可以說明每一位戰士都在滿負荷運轉，身體里面的弦已經繃得緊緊的。除了早已分配好的戰斗任務，再沒有余力顧及其他。
因此，當作為整體的一整條防線的某一點被對手突破以后，兩邊的防守陣地也被迅速波及。前一刻還顯得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下一刻就像被滾燙的熱水淋潑的冰雪，瞬間消融破落。
臨時搭建的指揮臺上，塔蘭托的將領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的搓手踱步，卻沒人開口說話，只拿眼神不時的瞟向站在最前方的弗蘭奇將軍。
這個里加人經驗豐富，指揮有度，已在塔蘭托叛軍軍中贏得不小的威望。而這段時間以來，大軍在他的指揮下取得的一系列戰績，更是把他的個人威信推向了頂峰。
到了現在，弗蘭奇將軍的每一條軍令都能暢通無阻地傳到軍中的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沒有柯奇士大公爵的特意交代，各級將領們都遵行不怠，不打任何折扣。
在塔蘭托將士心中，弗蘭奇將軍的命令就是圣旨，就是真理。只要照著他的指揮去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任何問題都不需要他們去考慮操心。
正因為如此，哪怕前方戰況危急，將軍們心中的焦慮不安已到了極點。但弗蘭奇將軍不開口，就沒有誰敢率先站出來說話。
“按原來的計劃，撤退！”
在度秒如年的煎熬中，塔蘭托的將軍們終于等到了明確的指示。
只不過，這命令距離他們的期望還有點距離……
他身后的一位將領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應聲出列。
“弗蘭奇將軍，兒郎們還能堅持住。是否再稍等一下，先把敵人的重裝步兵吃掉？”
被突破的那塊陣地屬于外強中干，明面上是一塊硬骨頭，實際上卻是整條防線的弱點和軟肋。一旦被敵人窺破虛實，整條防線就將面臨崩潰瓦解，己方只有撤退這一條路可走。
在場的都是塔蘭托軍中的高層將領，大家心中對整個的作戰計劃都十分清楚，并不覺得弗蘭奇將軍的命令有什么奇怪。畢竟撤退本來就是作戰計劃中早已定好的一部分。
但作戰方略終歸只是一個方向性的東西，落到具體的操作上，一些細節卻大有可以商量的余地。比如，在撤退的時機選擇上。
尤其是面對著阿伯丁整隊重裝步兵這么一塊“大蛋糕”的誘惑的時候，沒有哪個塔蘭托的將軍能保持淡定。
如今戰場上的大勢自然是對阿伯丁方面更加有利。重點突破以后，大軍可以從缺口涌入，鑿穿整條防線以后，再兜回來從后方向守軍發起進攻。
弗蘭奇將軍的防線設置得再精妙，防御工事構建得再牢固，也只是對著正面的敵人而言。若攻擊來自于背后，他們可沒有任何的防備和布置。
可以說，阿伯丁的勝勢已定。就算弗蘭奇此刻戰神附體，也已無力扭轉局勢。
作為此戰的最大功臣，擔任攻堅主力的重裝步兵，他們如今的處境卻并不太好。
他們雖然突破了土木構建的防御工事，卻沒能擊穿由塔蘭托戰士的血肉組成的“防線”，已是落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節節敗退但從沒有放棄過抵抗的長槍兵，不斷從遠方發動進攻的弓箭手和魔法師部隊，還有從兩側夾攻過來的守軍，每時每刻都給重裝步兵們帶來傷亡。
至少在后繼部隊趕來增援之前，他們得一直面對被圍毆的局面，被四周的塔蘭托士兵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若塔蘭托的撤退能稍稍晚那么一點，拼著多出一點血，把包圍圈內的這支重裝步兵一舉抹去，就等于砍掉了約翰那老小子的一條臂膀，讓他即使贏得這場戰爭，也沒法笑得出來。
“撤退。”
弗蘭奇將軍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同樣的命令，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是！”那位將領全身一顫，連忙躬身領命，急匆匆的就轉身下去了。
片刻之后，塔蘭托的陣型開始緩緩后退，讓出了一直堅守著的陣地。
弗蘭奇靜立片刻，看著各部隊的撤退有條不紊，并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這才點了點頭，轉身下了高臺。
那些塔蘭托將領們連忙跟在他身后，紛紛離開。
轉眼間，偌大的指揮臺上，再沒有一個人影。
輝煌帝國，帝都，皇宮之內。
“陛下，老夫等人這次是來辭行的。”
一臉嚴肅的光明教廷紅衣大主教，加林查開口說道。
在他的對面，是輝煌帝國的國王陛下，貝肯鮑爾亞歷山德拉。
“加林查大人昨天才過來，今天就要離開。可是本王招待不周，怠慢了貴客？”
那加林查不知道是天生一副嚴肅相，還是故意板著一張臉，感覺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錢一樣。
好在，他的話語還算客氣。
“陛下言重了。若有可能，老夫倒真想在陛下這里呆個一年半載。但作為主的仆人，向世人傳播主的福音，揮灑主的榮光，是我們刻印在靈魂深處的畢生使命。所以，也只好辜負陛下的好意了。還請陛下海涵。”
國王陛下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強留諸位了。眾位大人初到敝國，對敝國的風土人情、交通道路可能不太熟悉，是否需要本王給安排一位向導？”
紅衣大主教擺了擺手，拒絕了國王陛下的好意。
“不必麻煩陛下，我們這次出來，本就是游歷天下，了解熟悉各地風俗民情，并無固定的目的地。只要陛下賜下一份手令，讓貴國各地官員不至于誤會，把我們當做里加人的奸細給抓起來就好。”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勉強了，就依加林查大人的意思吧。只是大人也應該知道，我們正跟里加帝國開戰，國內有一小部分的無恥之徒，受了敵人的蠱惑，已經叛變到了敵人的陣營去。在那些叛軍的地盤上，本王的手令恐怕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還可能給加林查大人帶來麻煩。這一點，還請加林查大人多加小心留意。”
“陛下請放心，若要與大軍對戰，我們幾個人當然沒這個能力。但如果只求自保，莫說貴國的叛軍，就算換了里加帝國的精銳部隊，也休想留得下我們。”
加林查說這話的時候，自傲的語氣中還帶著絲絲的怒意，顯然是想起了過來路上的某些經歷。
國王陛下臉上不動聲色，依然溫和地笑著。
“如此甚好。”
那加林查紅衣大主教似乎真的不習慣這種外交式的客套，再稍稍閑聊了幾句，等拿到了國王的手諭，隨即就站了起來，正式告辭。
貝肯鮑爾國王稍作挽留，但加林查紅衣大主教去意甚堅。國王陛下也不堅持，親自把一行人送到了大殿門口，揮手作別。
目送光明教廷一行人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視線以外。國王陛下這才收回目光，轉身返回殿內。
前一刻臉色還溫暖如春，瞬間就變成了冷冽的寒冬。
一直陪侍在旁的一位官員憤憤地說：“這光明教廷的人也太自高自大了，陛下如此誠意的以禮相待，他們卻擺出這么一副態度。他加林查不過是區區一個紅衣大主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光明教廷教宗親臨呢！”
貝肯鮑爾國王強壓心中的怒氣，淡淡的開口回道。
“人家光明教廷是奧斯大陸第一大教，大陸首屈一指的神圣帝國國王都要看他們教宗的臉色行事。下面的人說話做事隨意一點，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那官員本來只是看不慣加林查等人的自傲態度，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見一向沉穩的國王陛下用這種嘲諷的語氣評論光明教廷，深知這位一國至尊也是被氣的夠嗆。當下不再開口，以免火上澆油。
須知國王陛下的語氣雖然不大好，但所說的內容卻絲毫不差。若這里說的話被傳了出去，引起光明教廷的不滿和敵視，在這個要命的時刻，那可就是滅頂之災了。
這邊閉了嘴，那邊另一位官員卻不無擔憂地說：“那加林查嘴上說的好聽，只是游歷天下，體察民情。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打著其他主意，趁著我國正處于危難時期，把輝煌帝國變成另一個神圣帝國。陛下不可不察啊！”
國王陛下龍行虎步，一下跨到了他的龍椅前，砰然坐下。
感受到國王陛下心中騰騰的怒火，一幫官員站在下邊，都不敢再出聲了。
加林查等人的傲慢無禮，雖然讓貝肯鮑爾國王心中不快，但這畢竟是小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倒是他們此行的目的，讓他心生疑慮，憂心忡忡。
里加帝國跟輝煌帝國、神圣帝國如今都是敵對關系。本著敵人的敵人，哪怕做不了朋友，也是一個值得拉攏和套近乎的對象的心思，貝肯鮑爾陛下對于加林查一行人的到來，那是相當欣喜。本以為是迎來了一位強有力的幫手，哪里想到，如今看來卻更像是一條居心叵測的狼。
以允許光明教廷在輝煌帝國境內建立教堂，自由傳教作為條件，換取神圣帝國的出兵相助？
拜托，你們兩國本就是交戰狀態好嗎？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發生大的戰役，但小的摩擦沖突卻時有發生。隨便一個擦槍走火，瞬間就會引起一場大戰。你加林查竟然好意思拿這個作為條件？
再說了，允許光明教廷自由傳教，最后會是怎樣一個結果？看看如今的神圣帝國就知道了。
如果說神圣帝國是大陸上實力最強的國家，可能絕大多數的人們都不會表示反對。但若說神圣帝國的國王是大陸上所有國家的國王中最沒意思的一個，那估計包括神圣帝國國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會表示贊同。
只因為在他的頭頂上，還有一位太上皇。
坊間傳說，光明教廷教宗可以隨意任免神圣帝國國王。這話或許有點夸張了。但如果光明教廷下定決心要對付國王陛下，那這位一國之尊的王位卻是鐵定坐不穩了。
正因為這個原因，即使誰都知道接納光明教廷，可以極大地增強本國實力。但大陸各國都畏之如虎，嚴防死守，死活不肯讓他們進來。
若不是貝肯鮑爾國王看加林查一行不足10人，不像是專門過來傳教的樣子。加上如今局勢敏感，輝煌帝國實在沒有底氣在這個時刻跟光明教廷撕破臉皮。否則的話，即使是所謂的“游歷天下，體察民情”，國王陛下也是要嚴詞拒絕的。
弱國無外交啊！
看著底下一干畏畏縮縮的大臣，國王陛下心底下一聲嘆息。
看看加林查對叛軍那輕蔑的語氣和態度。自身只有區區幾人，卻敢不把敵人大軍放在眼里。對于輝煌帝國的軍隊，他心里又會是怎樣一個態度？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塔蘭托叛軍還是帝國的一員哪！
國王陛下捏著眉頭，只覺得一陣陣的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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