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空氣在晨野彌漫,開始洗濯夜的滄桑。一群迎著曙光飛騰的野雁掠過山嶺,劃過早晨寂靜的天幕,鼓蕩著翅膀,飛向同樣群山起伏的遠方。冉冉升起的一輪太陽欣慰地露出光芒,蒼茫的山野安詳地沐浴著第一縷陽光。
走了半天,陳楓和馮淵終于進入了林漠山脈的深處。一路上,陳楓不僅聽馮淵講了許多江湖掌故、奇聞異事、附近風俗,也知道馮淵的年紀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大,只有三十一歲,不過他已經在外混跡了許多年了。因為馮淵曾經中過尸毒,沒有及時治療,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副又丑又老的樣子。
在傍晚的時候,二人來到了藏寶點不遠的一個村落,不遠處便是亂石坳。二人便開始向附近幾處村子里的人打聽附近的一些奇聞閑談和古怪離奇的事,結果還真讓他們聽出了些門道出來。
據村民說,在村子南面,有一個非常神秘的山坳。此山坳常年都被濃濃的白霧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艷陽晴天也是如此。因為這個山坳地上皆是散亂的碎石,因此被稱為亂石坳。
按理說在林漠山脈,哪怕是外圍有些山霧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像這樣一年四季都有濃密山霧籠罩的地方,就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一些膽子大些的村民,曾冒險進入過幾次。可奇異的是,每次有人進去,都會不知不覺的迷失了方向,往往會被困個一兩天,直被餓得渾身無力,才會莫名其妙地走出山坳。
日久天長,村民固然還是揭不開山坳迷霧的謎團,但是卻也不敢嘗試到里面去。
馮淵和陳楓聽了之后,又喜又憂。喜的是村民所說的亂石坳,大概就是木牌上所標的藏寶點的位置;憂的是,既然村民們試探了這么多次,都無法擺脫亂石坳的迷霧,陳楓和馮淵進去之后,大概也會被迷霧困住,幾乎不可能發現寶藏。
但是已經走到了這里,自然不是打退堂鼓的時候,兩個人都還是想試一試。
就在二人打算離開村莊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年齡比陳楓大上三四歲的青年也在打聽亂石坳的情況。不過很明顯,聽那個青年的話,他仿佛對亂石坳更加了解。陳楓更是驚異地發現,在青年的腰間,赫然也掛了一個和陳楓手中差不多大小的黑色木牌。
看到這種情況,二人立即停住了腳步。
馮淵想了一下道:“我來!”說完整理了一下自己根本沒有必要整理的儀容走了上前,對著青年說:“朋友也是為了亂石坳嗎?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馮淵亮了亮剛從陳楓那里接過來的木牌。
看到馮淵手中的木牌,青年也是一愣,隨即點頭同意。在青年的身上,顯露著一種陳楓身上所沒有的老練成熟。
三個人走到村邊,陳楓才發現,青年手中的木牌和自己手中還是有所不同的,那就是青年手中木牌一面的內容和自己的一樣,便是那藏寶圖的一面。至于另外一面,卻是另外的文字,估計是其它的一段口訣。這真是巧事。
再看那青年,長相敦厚,皮膚黝黑,倒是比陳楓更像個漁民。
馮淵知道自己尋寶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那青年,當即單刀直入,說明了來意。那青年也毫不諱言,很老練地說道:“我住在不遠處的一個道觀里,不如我們到那里從長計議。我來這里有一段時間了,那個山坳不簡單。原本我一個人探寶還覺得把握不大,現在多了你們兩個,倒是有了一些機會。”
接著,那青年自報了名字,叫冷峰。
馮淵和陳楓自然同意。冷峰在前引路,三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迎來一座高山,頗有些崢嶸的氣象。不過,山上最吸引陳楓注意的并不是錯綜復雜的山體和滿山的茂密樹木,而是隱隱藏身于樹木中的幾座亭臺樓閣。
來到山腳下,冷峰停下了腳步說道:“咱們到半山腰看看吧,這山上還是頗有一些古跡的。”
陳楓問:“你果然來此一段時間了,十分熟悉。”
冷峰笑道:“我以前游歷,就曾經過這里,不過那時候沒有多深刻的印象,也不知道那個奇怪的山坳。最近在這里盤桓了很久,又重新熟悉了一下。”
此時已近黃昏,再往前去,天黑前也走不了多少路程,而且陳楓也走得倦了,看眼前的山勢雖有些險要,但是直通半山腰的路徑卻是一塊塊青石搭建的臺階,并不是很難通行。因此,也便隨著冷峰一步一步踏上山去。至于馮淵,一直都在蹙眉思索,倒是不怎么說話。
到了半山腰,只見眼前突然顯現出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廣場。廣場四周,遍布著一些破敗不堪的亭臺樓閣。尤其是建筑的最中央,竟然是一座很大的道觀,雖然已經坍圮,但是仍能看到當初的氣象巍峨。夕陽西下,余光灑落,讓眼前的景象顯得有些落寞。
群山之首,千峰頂禮,流云深處,飲煙繚繞。歷史的傳說,老輩的渲染,給這古老的道觀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道觀外有刀砍斧鑿般的懸巖、巧奪天工的怪石,朝暉夕陰中仰望著那光怪陸離的峭壁,陳楓不由企盼仙風道骨的神靈。然而,求仙訪道之路如此地的山道崎嶇陡峭,蛇蟲山妖,豺狼虎豹都可能阻擋去路。
可是,道法真的無邊嗎?為何這處道觀荒涼至此?難道還有什么外力讓它如此頹廢。無邊春去,白云千載,道人不見,道觀也成了歷史的匆匆過客,留下殘垣斷壁,廢墟一片,荒對幾度夕陽紅。剩余的破敗建筑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走過風雨飄搖的幾年寒暑,就要倒下,讓人惋惜。
陳楓看著莽莽蒼蒼的森林、鬼斧神工的絕壁、云遮霧繞的谷底、劍石穿空的山峰,忽然感到前途渺茫。今生太苦,來世太遠,怪不得有人宣揚及時行樂,得過且過。可自己眼前的處境,又能逍遙到幾時?還未入秘界,早已感受到渺小的自己會承受怎樣的壓力。
陳楓的感慨,馮淵和冷峰自然不會有的。
馮淵說:“這個道觀看起來倒是頗為恢弘的,周圍的建筑多樣,景致頗多,這有點像大戶人家的家廟,儀式和別墅的功能兼備了。”馮淵了解很多掌故,見識不是陳楓這個蒙昧無知的漁村少年可比。
冷峰直指眼前的建筑說道:“我家附近原本也有這個這樣的道觀,聽說還出過飛來飛去的仙人,后來人家都搬走了。我太爺爺年輕的時候,那道觀還在,那時候附近有很多村鎮,都比較興盛。聽我爹說,我太爺爺小時候還被我太爺爺的爹爹送過來當道童,可惜后來因為資質的原因,又還俗了。不過也幸虧如此,否則這個世界上大概便沒有我了。而且聽說最開始那座山可不是能夠隨隨便便靠近的,平日里四周都是霧氣,走進來的人很快便會迷路,倒是和亂石坳差不多。我和我爹來附近采藥時,那里也變了樣子。我爹說,從我爺爺那輩起,里面的道人就已經散了,霧氣也不在了。估計,這里的情形和我家附近的那座道觀差不多。”
冷峰指點著眼前的景物,他年齡不大,但是談及于此也微微帶著點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