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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龍江第三人民醫院比以往清冷很多,能容納上百輛汽車的停車場只停了零星的幾輛車,看上去很是空曠。
地面很干凈,甬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平常像趕集一樣的門診樓,這一刻黑乎乎的,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只有幾個住院樓還都亮著燈。
第三人民醫院主要專業在于精神病治療,龍江并沒有專門的精神病醫院,要說有,三院就算是了。
馬魁對這里的地形還算熟悉,直接朝最后一排住院樓走去,精神病患者一般都住在后面這排樓上。
李大元被診斷為間歇性精神病,如果在醫院,那么一定會在這里。天氣很冷,馬魁晚上也沒吃飯,走起路來顯得很是吃力,這兩天他感覺自己又瘦了。
走進住院部的大樓,馬魁來到一樓中段的護士站,只有一個戴眼鏡的男護士在值班,在這個住院樓,女護士很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男護。
他們要面臨的對象是精神患者,一個搞不好就可能會動手,身體虛弱的小姑娘們可不是那幫神經病的對手,只有身強體壯的男護士才能將他制止。
男護士正看著手機直播春晚,輪到了馮鞏上臺,從觀眾席某個位置出來,八字眉舒展,熱烈的掌聲之下,他歡快的說:“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了……”
馬魁敲敲桌面。
男護士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端詳馬魁,“你找誰啊?”
“今天新來的病人,小王莊的,叫李大元。”馬魁說。
男護士查了一下記錄,當即搖頭,“很抱歉,病人現在不能見任何人。”
馬魁掏出警官證,“市局的。”
男護士連忙站了起來,“我帶你去吧。”說著,他手里拿著一大把鑰匙,在前面帶路。
這個住院樓和其他不同,走廊兩端都有鐵欄門封鎖,沒有鑰匙一般打不開,這是為了防止病人病情發作逃跑,每個樓層也都有護士值班。
但今天是個意外,整個大樓只有這一個男護士,這里的精神病人也并不太多,加起來也就十幾個,很容易管理。
兩人坐電梯一直上到了七樓,小護士將走廊的鐵門打開,“這里只有他一個人居住,亮燈的那間病房就是了。”
馬魁點點頭,“行了,忙你的去吧,我看一眼,沒啥事就走,回頭我鎖門。”
“哦,那行。”男護士坐電梯旋即下樓。
馬魁順著走廊往前走,來到李大元病房外,病房的門上都有一塊透明玻璃,不允許有遮擋,目的就是便于醫生管理監督里面的精神病患者。
但是李大元的病房里面貼了一層厚厚的磨砂紙,什么也看不見。靠近門口,里面傳來電視機的聲音,還有李大元和兩個女人說話聲。
“小蝶,今年多大了?在咱們集團的工作安排下來沒有啊?”
從聲音聽來,李大元的精神狀態很好,馬魁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敲響房門,轉身默默離去。下到一樓之后,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了那個男護士,隨后便離去了。
醫院太安靜了,孫角會不會來這里,還是個未知數,沒準不會來,馬魁來這里也純粹是為了碰運氣,走出住院樓,他沒有去處,重新回到車上,這一刻,感覺有些饑餓,車上沒有吃的,醫院四周的超市或者小飯館早就關門歇業了。
就在這時吳克楊又傳來一條短信,還是一串數字。
馬魁和吳克楊之間保持聯系,靠的就是這種數字,這一連串數字都是從字典中尋出來的,前面一個數字或者幾個數字是頁碼,后面是行數,尋找起來并不困難。困難的是編寫短信的人,吳克楊對字典并不熟悉,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簡單,將事情用最簡單的文字描寫出來。
將這一串數字破譯,“已經到達桂溪。”馬魁吸了口氣,正要準備將這個信息匯報給蘇燦,看見外面一輛奧迪車開了進來。
車速很快,醫院門口也沒有保安,橫桿升著,車輛開了進去。
馬魁飛快從車上下來,這個時候,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車輛或者是人員,在后面跟隨那輛奧迪一直到了停車場。
老馬蹲著身子,躲在一個花園后面,遠遠的,他看見劉子江從車上下來。
“劉子江?這家伙來這里做什么?”馬魁心中好奇,望著劉子江走進了病房,當即悄悄在后面跟上。
如果不是不得已,劉強國和兩個徒弟絕對不愿意在除夕夜住在醫院,尤其是這種精神病醫院。這家醫院距離梨水鄉最近,只有十幾公里,距離上比其他醫院有優勢,一般來說,梨水鄉方向的病人會來這里看病,只有這里看不了,才會去其他醫院。
帶著一顆緊張激動的心,劉子江快步走進了住院部大樓,小師妹田一粟正從樓上下來,“大師兄!你終于來了,你臉上的傷……”田一粟眼睛有些紅,能夠看出她哭泣的痕跡。
劉子江捏緊了拳頭,勉強一笑,“別傷心,沒事。”
“師父和兩位師兄就在二樓。”兩人沒有坐電梯,直接走的樓梯。
二樓第一個病房中,劉強國和于州以及小六子就住在這里,這是一個三人間,三人全部住下,沒有外人,劉子江和田一粟走進來的時候,徐素娥正在給小六子拿熱毛巾擦手臂。
病床上,劉強國躺在中間,他的傷勢最輕,表明上甚至看不出任何傷痕來,只是手臂包扎著,有些輕微的骨裂。
靠窗的位置是于州,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上也貼著各種紗布,鼻青臉腫的,滿臉悲痛之色。而傷勢最重的人卻并不是他,而是小六子陳友斌。
小六子還在昏迷之中,劉子江進來的瞬間,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隨后便又閉上了。
在劉子江進來的瞬間,劉強國和他有了一個眼神的交流,這個眼神有些復雜,父子之間各有難色。
“子江來了,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你去哪了?”母親很少埋怨劉子江,不過這一次,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微的氣憤。
劉子江雖然教訓了打人者,但心中對家人的愧疚,依舊無法彌補,“爸……你怎么樣?”
劉強國微微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劉子江似乎許久沒有喊過他爸爸了。
外面,馬魁緩慢走了過來,仿若無人一般,坐在病房外面的座椅上,靜靜的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