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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你跑什么?”劉子江走進學校。
王老師頭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逃竄。
劉子江吸了口氣,邁開兩條大長腿追了上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近和王老師的距離,“王老師,我是劉子江,你當年的學生啊。”
聽到身后聲音拉近,王老師回頭掃了一眼,嚇的臉色大變,轉過頭去,將電量開到最大,奈何電動車最高速度有限制,遠沒有劉子江的沖刺速度快。
眼看著要被劉子江追上,王老師索性將車速放慢下來,最后停下。
劉子江氣喘吁吁的拉住車把,“王老師,你以前是不是得罪過我?”
王老師從電動車上下來,五十幾歲的老學究了,雙鬢發白,帶著厚厚的酒瓶眼鏡,裹著布滿粉筆末的羽絨服,“得罪你?我可不敢,你這個一中小霸王,有哪個老師敢得罪你?校長都要讓你幾分哩。”
高中的事劉子江記憶比較清晰,當年在學校確實叛逆過一段時間,至少有好幾位老師的自行車被他扎過胎,還曾經去王老師家中砸過玻璃,往里面扔過糞球。
“王老師,我不是找你麻煩的,只是過來看看你。”劉子江說。
王老師一臉的不信,“看我?好好,看完了吧?”
劉子江道:“我請你吃飯,川味。”
王老師搖頭,“我膽囊炎,不能吃辣。”
“還有龍江大曲。”
“膽囊炎不能喝酒。”
帕薩特車內,王老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指揮著劉子江開車,來到了不遠處一家麻婆豆腐店,“還是你們這幫喜歡搗蛋的學生混的好啊。前兩天阿杜同學從京城回來,也來看過我,還送了我一只烤鴨,看他的樣子,挺窮酸的,那時候他是學習最好的學生之一,還考上了大學,結果哩,到現在了,工資一個月也才五千塊,扣除房租啥的,一分不剩。不像你啊,都混上小車開了,咱們校長也就開個本田,你比他級別還高哩……”
劉子江訕訕然,“這是公司的。”
王老師道:“別謙虛了,在學校的時候我就看好你,你就是過江龍,咱們龍江這小地方,裝不下你,也是因為這個,當年你砸我家玻璃,扔大糞的事,我不跟你計較。”
劉子江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不起啊,王老師。”
王老師道:“為人師表,我是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地。”
說話間來到了飯店,兩人下車,劉子江將菜單遞給王老師,他跑到旁邊的超市購買了兩瓶龍江大曲,上學的時候他就知道,王老師是個酒鬼,看見酒走不動道,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一輩子還是一名普通教師,至少也能撈個級部主任啥的。
“雖然我下午沒課,但也不能多喝,最多半斤。”王老師擰開一瓶,給自己倒上,“你還得開車,就不要喝酒了。”
劉子江開了一瓶六個核桃,兩人碰杯。
王老師也可能是酒癮來了,咣當一口,悶下一半,至少也有一兩,嘖嘖的吸著冷氣,然后舒服的將這口氣吐出來,接過劉子江遞來的香煙,點上,叭叭的抽著。
“人生一世,短短幾十載,沒啥好說了,及時行樂吧。”王老師說。
下酒菜端上來,兩人開吃。
王老師端著酒杯,刺溜刺溜的,一會的空,喝下去半斤。
劉子江拿起酒瓶給他倒上,“別收啊,放開了喝,咱們師生畢業后頭回見面,得給我面子……”
“頭回見面?”王老師臉頰通紅,眼鏡落到了鼻尖,翻著白眼看劉子江。
劉子江一愣,“嘶!”他吸了口冷氣,“難道不是?”
“當然……呵呵。”王老師忽然一變臉,使勁搖頭,“沒見過,沒見過。”
劉子江端著核桃露,“王老師,咱們走一個。”
王老師這次不敢多喝了,只是淺淺抿了一小口,“子江啊,這會在哪里高就啊?”
“哦,在精誠物業當保安,另外兼職給一家公司當安保顧問,這車就是公司給的。”劉子江如實說。
王老師嘖嘖的吧唧著嘴,似乎在品嘗白酒留下的余香,“保安?你別坑老師啊,你發達了,老師為你高興,不會扯你后腿,麻煩你地,最多是喝你幾口小酒。”
劉子江笑道:“王老師,你敞開了喝,沒事,酒管夠。”
王老師搖頭,“你小子這是要套我的話呀,不能喝了,在喝的話,嘴就不把門了。”
“你剛才為啥躲著我?”劉子江再次詢問。
王老師裝傻充愣,“有嗎?沒躲,我就是有東西忘在辦公室了。”
“那好,王老師,我想問你一個事。”劉子江說,“我高考之后,真的被車撞了嗎?”
“被車撞?”王老師一愣,臉上帶著不可思議,隨后道:“不是打工的時候從樓上摔下來了嗎?怎么又被車撞了!”
劉子江撓撓頭,“你在說什么?”
王老師搖頭,“沒說什么,這事你去問你家長,我怎么知道。”
“那咱們是畢業后,第一次見面嗎?”劉子江又問。
王老師搓搓臉,“我喝多了,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咳咳,喝多了。”
看到這幅場景,劉子江有些失望,王老師明顯在閃爍其詞,這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情況,但無論劉子江怎么說,王老師都三緘其口,不再吐露任何信息。
這頓酒一直喝到下午兩點鐘才將結束,王老師被劉子江灌了二斤白酒,人都快糊涂了,嘴里哇啦哇啦的,根本聽不懂在說什么。
劉子江遺憾的將王老師送回了學校,轉身開車返回了東升公司。
王老師回到學校之后,整個人立刻清醒,發瘋一般跑回了學校黨委辦公室,找到了趙校長,“校長,子江來了!”
趙殿科是個大胖子,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從桌椅上摔下來,“人呢?”
“沒來,剛才找到了我,似乎開始懷疑他自己了。”王老師緊張的說,“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找你!”
趙殿科一聽,站了起來,在辦公室來到走動,眉頭緊鎖,“對了,馬上,快讓人把子江圖書館的字給我抹去,可不能讓他看見嘍啊。”
學校操場西南,六年前還是一片廢墟,后來改了一棟六層高的圖書館,在圖書館的頂部,鎏金的幾個大字,寫著子江樓!
在校長的命令下,幾個工人上到圖書館的頂樓,拿著工具一點點的扣除上面的文字。
回到東升公司之后,劉子江在一間辦公室找到了老八,兩個人聊了一會,辦公室很暖和,劉子江困意上來,裹了一件軍大衣呼呼睡著了。
不知何時,老八將他叫醒。
劉子江揉揉眼睛,外面天已經暗淡了下來,“天黑了?”
老八道:“小姐下班了,你趕緊送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