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倆人直接上了車，宋錚這會兒心里也亂得像是一團麻，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就在車里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
吳繡波黑著張臉，等了半晌，也不見宋錚說話，他反倒是憋不住了，冷聲道：“我還真沒瞧出來，你居然是這種人！”
宋錚瞥了吳繡波一眼，道：“我tm是哪種人啊！？”
吳繡波一愣，要是這會兒宋錚能表示一點兒歉疚，他還能感覺好受點兒，可沒想到，宋錚居然是這樣的態度，登時就怒了：“哪種人？這tm還用的著我說啊！自私立自，你心里頭就想著你自己，你就不為人家張毅考慮考慮，你知不知道，他傷的地方有多嚴重。”
宋錚認識吳繡波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他發這么大的脾氣，他這個人以前給人的感覺就是杯溫吞水，好像天底下就沒有什么事兒能讓他發愁，更沒有什么事兒能讓他著急的。
但是，今天吳繡波是真的急了。
雖然和張毅一起拍了兩部戲，但是說起來，吳繡波和張毅還真算不上有多熟，在劇組里，吳繡波更愿意和同樣慢性子的張寒予待在一塊兒。
可今天這件事，吳繡波覺得自己不能不說話，張毅才多大歲數，要是為了一部戲，把自己的下半輩子的前途都搭進去，他覺得，真tm不值。
宋錚沉著臉，他的心里其實也很矛盾：“我知道，所以我讓他自己選擇！”
“放屁！”吳繡波大吼了一聲，道，“你讓人家自己選擇，張毅能怎么選，會怎么選，你自己難道不知道？我看你就是算準了，張毅肯定舍不得那個角色，你才故意這么說的，你就不想想，他現在的狀況，還tm怎么拍戲啊！真要是咬牙拍了，會有什么后果？這些你都不考慮，到最后，你的戲就算是真的火了，你的心里能舒坦，好！就算是你不在乎，可是張毅呢！？人家搭上的就是一條腿，他會變成什么？瘸子！瘸子懂不懂！你tm什么都不知道！”
“我tm就不知道！”宋錚也急了，大聲吼道，“可你剛剛瞧見張毅的時候，看看他的表情，他在想什么，他想演這個戲，我能直接告訴他，你廢了，拍不了了，這個角色我們得換人！”
“那他要是真的因為你這個破戲，腿廢了，以后怎么辦！？”吳繡波扯著脖子，大聲吼著，脖子傷的血管好像都要爆開了。
宋錚連想都沒想，直接吼了回去：“他要是真廢了，我tm養他一輩子，我愿意！”
吳繡波被宋錚吼得一愣，本來都要爆格的怒氣值急速流失，臉色頹喪的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道：“小宋！咱們就不能換一種解決的方法嗎？”
宋錚也吼得累了，嘆道：“怎么解決？你想個主意，換演員，我是沒問題，大不了之前的全部重新拍攝，我再往里面砸多少錢都無所謂，可是張毅能答應嗎？你知不知道，他來云南之后，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吳繡波隨口問道：“什么！？”
宋錚苦笑了一聲道：“他跟著我說‘我做夢都以為自己是孟煩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為什么非要調整拍攝計劃！？”
吳繡波苦笑了一聲，道：“你不就是擔心演員的狀態出來的太快，到時候繃不住，掉鏈子嗎？”
宋錚聽著，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是怕張毅狀態出來的太快，到時候掉鏈子！開機那天的第一場戲，你還記得嗎？張毅演的怎么樣？”
吳繡波仔細回憶了一下，道：“好！沒得挑！”
宋錚點點頭，接著道：“是啊！沒得挑，他是真把自己掰開了，揉碎了，和孟煩了這個角色容和在了一起，還有那天，我帶著你們去遠征軍的公墓，去見那幾位老遠征軍，你們人人都懵圈，就張毅一個人能和那幫老爺子聊得到一塊兒去，為什么啊！？你們只是把這個戲當成一份工作，他是把這部戲當成了自己的命，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一個機會，這個戲就是他的機會，他必須抓住了，所以拿到劇本之后，他就開始研究，研究角色，研究遠征軍，研究幾十年前發生在這里的一切，為了這么一個戲，這么一個角色，他付出了那么多，你讓我怎么把換演員這句話說出來！？”
吳繡波這下沉默了，他想著，同樣的事情，換成他是宋錚的話，怕是也說不出來，換演員就等于硬生生的打破張毅的夢。
吳繡波和張毅雖然接觸的不算多，但是他能感覺到，張毅對于演戲的熱愛，是他所不能比的，他把演戲當成工作，張毅把演戲當成自己的命。
換演員就等于要了張毅的命啊!
“那么你希望他怎么選擇！？”
宋錚一笑，道：“我剛才說了，這件事張毅自己定，他怎么選擇，我都無所謂，都支持他，他愿意接著拍，我就努力將對他腳的傷害降到最低，他要是不愿意拍，我就換演員。”
吳繡波聞言，嘆了口氣，道：“他肯定會選擇繼續拍的！”
宋錚剛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拿起來一看，正是張毅打過來的，接通，放在耳邊。
張毅那邊沒急著說話，宋錚等了好半晌，才聽到他說了一句：“導演！不用等到你從法國回來了！我拍！接著拍！”
宋錚聞言，反應倒是很平淡，張毅的選擇，在他的意料之中：“嗯！知道了，好好休息，等我從法國回來，咱們接著拍！”
宋錚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吳繡波看著宋錚，等了半晌也不見他說話，急道：“他還是選擇了繼續拍！？”
宋錚一笑，發動了汽車，道：“你不是早就猜著了嗎？現在還問我干什么啊！”
吳繡波嘆了口氣，道：“唉真tm傻！”
宋錚聞言，轉過頭看著吳繡波，問道：“老吳！同樣的事兒，發生在你身上，你怎么選？”
“我”吳繡波剛說了一個字就愣住了，轉過頭，道，“那得分給誰拍了！”
宋錚聽了，不禁一陣大笑，他知道，這個朋友算是沒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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